第一百一十章

自从郑岚搬进药园之后，季陌连和飞廉三人都不见了踪影。

石南这边手上熬着汤药，那边便时不时往门口看去，这几个人在的时候就只会捣乱，扰得他头疼不已，可是突然不在吧，又觉得冷冷清清，怪没劲的。

郑岚一天到晚脑子里除了抓妖再无别的想法，在房间里钻研阵法符咒，整夜整夜灯不熄。更别想让他出来和自己说话聊天了。

而且从他收到那件道袍之后更是疯了一般。

石南有时想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一转眼，夏天便到来了，石南惊奇的发现药园中的小池塘中竟开了荷花。

“先生，你看，这里也有荷花，您不用搬去江南看荷花了。”

石南趴在围栏便，探头去看，伸手便摸到荷花粉嫩的花瓣，轻轻一触，便微微一颤，石南簌地缩回手，生怕将它碰坏。

“哎呀哎呀，好好看，前两年明明没有的。”

“是啊，前两年我哪知道你喜欢荷花啊？”

季陌连背手踱步走到石南身边，见他一脸兴奋的模样，也笑起来道：“怎么样？这池荷花不必江南那边差吧？”

石南点头道：“好，好真好。”

季陌连道：“当然好，花了我不少银子，不对，不少精力从南边运过来种下的。”

石南道：“干嘛费那么多金银？”

季陌连瞪眼道：“那不是你说想在荷花旁边住的嘛？去江南要多久你知道吗？你这小身子骨经得起那折腾？估计路上就病的连你现在这半条命都没了。”

石南撇嘴，心想明明就是舍不得我去江南，还那么多废话，转头去看池塘中开的热烈的荷花，嘴角的笑意毫不掩饰。

“对了，你最近怎么见不到人？在忙什么？”

季陌连摇头道：“母亲的寿宴啊。”

石南将目光从荷花身上移开，道：“季夫人？季夫人往年生辰从未大办过，不过是家中几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也就算过了，怎么这次你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准备？”

季陌连皱眉道：“我也奇怪，今年母亲生辰，贵妃娘娘发了帖子说要来，六王爷和青王爷也说要来，你说这三个大人物一到，能真的就摆个家常宴吗？”

石南眉头一跳道：“贵妃娘娘和青王爷？”

季陌连道：“而且听闻他们三人要来，家中有的没的，近的远的的亲戚们也说要来庆贺，结果越弄越大，累得我一点空隙都找不到。”

石南道：“那倒真是辛苦你了，先不说这事儿，那几个小鬼也没出现过。”

季陌连奇怪道：“不应该啊，说起来，他们还和我说要把白芍介绍给你认识呢，怎么就不见人了呢？”

石南摸摸脑袋，道：“该不是那只白虎又不行了吧？”

第二天，石南便背着药箱去了之前去的那个山洞，山洞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找了几圈，不见白虎，飞廉的踪影，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回了药园。

不知不觉中，季夫人的生辰便到了。

那日季府热闹非常，装饰奢华大气。

季府虽然只是一方商贾，但是季夫人的身份特殊，往日季夫人从不大办，附近的官员也会送上礼物，但是今年六王爷，青王爷还有贵妃娘娘都携了重礼亲自登门，那些官员们更是不敢怠慢，生怕落于人后。

想来明日这大街小巷传的又会是季府的背后多么多么有势力，再编些真真假假的故事。

季夫人看着热闹非常的季府，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这，今年也过于热闹了吧？”

季夫人自小在先王膝下长大，气质高贵，一举手一投足都气势非凡，又生的明眸皓齿，当年不知多少人拜倒石榴裙下，若不是她自己看上了季素，哭着闹着也要嫁给季素，先王怎么也不会舍得把她下嫁给一个商贾。

立在一旁伺候的婢女抬头看了季夫人一眼，见她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皱眉沉思，上前给她理了理裙裾，笑道：“夫人不比旁人，身份高贵，往日那小小的家宴才是委屈了您了。”

季夫人苦笑一声，问道：“季素呢？”

婢女道：“已经到前殿了，正在招呼着王爷和贵妃娘娘呢。”

季夫人摆摆手刚要开口，便有侍女上前：“夫人，宾客们都到齐了。”

季夫人压下心头的不安，回头看了铜镜中的自己一眼，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炫目，华丽又不失端庄，这张脸美丽极了，可偏偏自己心尖上的男人并不爱自己。

她点点头，走出了房门。

宴席上人人带着喜庆的笑容，季素见季夫人到场，细心地搀着她的手，一边低头轻笑细语，一边替她拾起拖地的长裙，看起来真的是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

贵妃娘娘和青王爷坐在同一侧，他们似有若无地互相看一眼，而六王爷则低头喝酒，时不时扫季素一眼，人人各怀心事，均是不可说不可猜。

季夫人笑着接受了所有人的祝福，糯米酒酒香四溢，宴席上弥漫着一种慵懒的气息。

季夫人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移过去，在四夫人林氏身上停了一下，眉头一皱。

这个林氏是季素外出时带回来的孤女，季素见她生的貌美可人无依无靠很可怜便给了她一个名分。

林氏没有强大的身家背景，十分自卑，很少与其他人来往，性子也胆小懦弱，许是郭氏的死相太过于可怕，林氏自从郭氏死去那日便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梦里也都是郭氏死时的惨状。

所以这家宴就算再盛大她也没什么精神，只默默地寻了个安静的位子坐着，时而阖眼歇一会。

季夫人见她脸色不好，便喊了婢女给她第一杯热茶。

林氏先是一惊，再是一愣，许久才想起接过热茶，迷迷糊糊地，林氏便喝了一口。

抬头迎上季夫人关切的目光，微微笑了一下表示谢意，她的目光不自觉转到季素清俊的脸上。

要说季素多情也是无情，林氏嫁进来后有了个夫人的名号，也不必愁吃穿，可季素的新鲜劲儿过了便再没踏进她的院子过。

季夫人见她神色凄然，心中也是不忍，她自问除了有个公主的头衔，她还不如林氏，毕竟她是季素亲自带回来的，也有过一段时间的宠爱。而她，却连季素的一丁半点感情都分不到。

她眼眶微微红了，闭了下眼睛，整理了下情绪，看向林氏，问道：“妹妹，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去歇歇？”

林氏看向季夫人，红锦缎华服嵌着金丝边，炫目非常。

林氏勾起嘴角，眼珠子转了转，却定在大夫人身后一个身着亚麻素衣的女子身上，她低着头，头发散乱着遮住脸看不清表情。

林氏一惊，今日是大夫人的生辰，每个人都盛装打扮，就连婢女们都穿着桃红色的裙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可那女子竟然敢在这个日子披头散发的穿素衣！

林氏努力的想看清女子的模样，却不知为何有一种熟悉感，正在思虑着这人是谁。

那女子竟自己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她，面色苍白，唇色青紫带着大片大片干涸了的血迹，看着她的眼眶里空无一物，还有鲜血从那空空的眼眶里流下来，赫然就是上个月死去的三夫人郭氏！

“啊！”

尖叫声划破长空，季陌连不知为何心中一冷，手中的酒杯就随着这尖叫声掉落在地上，有酒溅出来弄脏了他的靴子。

可此时却没人在意他的失态，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四夫人林氏吸引了过去。

林氏一边尖叫着一边从她的座位上冲出来，疯了一般的扫开还在舞蹈的女子，向着季夫人就扑过去，金步摇在她头上摇摇欲坠，终是禁不住她的摇晃落在了地上。

她发狂般将季夫人身后的婢女一个个拽出来，瞪大眼睛看着她们抹了胭脂略带娇媚的脸，口中还喃喃：“在哪里？在哪里？”

“你在干什么？！”

季素带着怒意的声音终于让林氏清醒了一些，她看着眼前一片桃红色脑袋又开始一阵一阵的疼，等着季素的脸道：“我看到郭琴了，她就在那里，脸上都是血，都是血！”

“你胡说什么？郭晴早就死了！”

林氏一惊，梦中郭氏的惨状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她吃力的转转眼珠，那素衣女子还在季夫人身后站着，突然咧嘴对着她笑。

林氏惊恐地向后退，一个踩空，便直直向下摔下去！

“啊！！！”

宾客们几乎惊的要失去了声音，坐在季素的季夫人惊恐的看着倒在地上被金步摇扎穿头颅的林氏，手脚冰凉。

此时林氏抽搐了几下便断了气，一双带着恐惧的美目却睁得大大的，季夫人总觉得她在盯着自己，脊背一阵发寒，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衣袖。

林氏的尸体被拖了下去，季陌连看向二夫人王氏，她一身浅蓝长裙配着绿宝石，大方得体，温婉可人，从林氏发狂开始便一直垂着眼眸，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

此时却突然抬头直直对上季陌连的目光，对他微微一笑，季慕连心下一沉，便听到王氏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

“四妹妹刚刚一直说，见着三妹妹了。”

“哎呀，之前三姐姐是在夫人的院子里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疯的，现在四姐姐也扑着大夫人去了，难道真有…”

“你给我住口！”

季夫人指着五夫人怒道，五夫人缩缩脖子不敢再开口。

六王爷整整衣角，咳了一声道：“今日贵妃娘娘，青王爷都在，却发生这样的怪事，正巧，我认得一个得道高人，不如遣他来看看，若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尽早除去，若是没有，也好还公主清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