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林府会尸体横斜,荒草丛生,可入眼的却是干净幽深的小路和郁郁葱葱的树木,在这样妖气浓郁的地方,竟还有一株海棠开了花。
脚下突然红光一闪,一个鲜红色的法阵便出现在地面上。
天又咧开嘴笑,抱着双臂似笑非笑看着七洛,道:“织梦人,我等你好久了。”
七洛看着天又的笑脸,不由心里发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天又道:“我说了,我叫天又,我们家刚好排到天字辈。”
七洛脑中灵光一闪,道:“你是林府的人?”
天又脸色一沉,道:“我不是林府的人。”
天又转了转眼睛,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起来,道:“如果他们还愿意接受我姓林,让我说是我也无所谓。”
七洛道:“你是林天衡的弟弟?那两个纸人唱的就是你们两?”
天又笑而不语。
七洛道:“林府的人都是你杀的。”
这是一个肯定句。
天又无所谓地耸耸肩,小小的站在那红色的法阵外,道:“织梦人就是不一样,百闻不如一见。”
七洛刚要说话,手臂突然被人猛地一扯,北堂深雪脸色苍白地抓住了他的胳膊,眼睛渐渐失了焦距。
七洛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北堂深雪,抬头道:“这个法阵到底是什么?!”
天又看着愈加虚弱的北堂深雪,突然露出奇怪的笑意,道:“原来她不是活人?哈哈哈,好,真好。”
七洛一把抽出问途,蓝光并没有如期而至,天又道:“别费劲了,这个法阵本来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的灵力半分也使不出来,可我没想到,你带着的竟然不是一个活人,唉,如果她再不出来的话,就真的要变成一具死尸了。”
七洛道:“你知道樱在哪里,现在又可以拿深雪威胁我,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天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一把丢了过去,道:“帮个小忙,换两个人,很合算的嘛。”
七洛接过锦盒,一个激灵,惊道:“这是谁的魂魄,怎么散成这样?”
天又眼神闪烁一下,道:“就是因为散了才需要你帮忙。”
七洛道:“我几乎都要感觉不到他了,唉,恐怕连投胎转世都无法了。”
天又眉头一皱,恶狠狠道:“他能不能投胎转世不重要!我只要你帮我,我要和他说话,就说一句话!”
七洛一愣,天又道:“你能做到的吧?”
七洛摸了摸那个锦盒,道:“我试一试吧,你想和他说什么?”
天又此时低下头,似乎在思考该说些什么。
北堂深雪此时已经晕迷,七洛喊了几声她都没有回应,不由着急,道:“你快点啊!”
天又抬头,露出笑容,道:“你问问他,我杀了林府那么多人,他高不高兴?”
七洛将锦盒放下,又拿起梦螺放在嘴边,乐音几声,那锦盒明显跳动了一下。
可梦螺却沉默了。
天又紧紧盯着梦螺,恶狠狠道:“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你还是不和我说话?那些人都欺负你,让你不开心,我帮你杀了他们,林府里只有你和我,为什么你更不开心了?为什么你不再和我说话了?”
天又一下扑过来,握紧那个锦盒,道:“只有你愿意和我说话,哥哥,你和我说话,你和我说话啊!”
七洛一把拎起天又。
此时,大门被猛地砸开,一道黑色身影飞了过来。
叮叮当当的锁链拖过法阵,生生将红色的图案拖去一角。
那人力大无穷,将七洛手中的天又一把抢走,地上的法阵由于那黑影的破坏而失去了作用。
七洛抱起意识丧失的北堂深雪,几下掠出门去。
回头看,天又还抱着那个锦盒说着什么,而他身边站着的是,活人傀儡目连。
七洛找了个普通的茅草房躲了进去,将木门好好掩上。
果然除了林府干干净净,就和有人常住一般,这些民宅之中的尸体均是留在了原地,或躺或趴着,散发出腐臭味。
七洛将尸体简单处理,又收拾收拾屋子,将北堂深雪小心的放在铺了稻草的木板上。
离开法阵不一会,北堂深雪便恢复了意识,悠悠转醒。
七洛问道:“没事吧?”
北堂深雪摇摇头,坐起来道:“我没事了,那个孩子…”
七洛道:“什么孩子?我看他年纪比我都要大,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是活人傀儡目连,看来又是十老会布下的棋。”
北堂深雪冷笑一声道:“除了他们还有谁会这么狠毒,把一个好好的村子弄得乌烟瘴气。”
七洛道:“还真是个难题,如今翻云鼎和樱的下落只有天又知道,可是我看他不会那么容易把消息透给我。看来,想要找到他们还是得先弄清楚他与林府究竟有什么仇怨。”
门外浓雾缭绕。这时,突然有一阵竹竿敲地的“哒哒”声在门口响起。
二人立即戒备。
七洛按住问途,从门缝看出去。
北堂深雪道:“是谁?”
七洛略带疑惑地道:“是一位道长。”
“道长?!”
七洛点头道:“穿着道服,一手持拂尘,一手持着竹竿,眉清目秀,可是眼睛上绑着白布条,还渗着血,看起来是死前不久才瞎的。”
北堂深雪道:“这个道长死了?”
七洛道:“恩,他的服装样貌都与唱台上的纸人十分相似,看来,是林天衡的魂魄!”
北堂深雪道:“可是,不是说他的魂魄被打散了吗?”
七洛道:“看来,天又手里的灵魂并不是林天衡的。”
门外的竹竿“哒哒哒”越敲越急,就好像在催促着什么。
七洛当机立断,“啪”地打开门。
北堂深雪道:“七洛!”
七洛道:“走!”
北堂深雪道:“往哪儿走?”
七洛道:“跟着竹竿走。”
北堂深雪拉住七洛的胳膊,道:“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恶意?谁知道会把我们引到哪里去,吃一次教训就够了。”
七洛道:“我觉得他想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去看看。”
北堂深雪便不说话了,打开门,竹竿声便飘远了一点,那道人的模样便看不见了,只听到清脆的“哒哒哒”。
北堂深雪在七洛身前一步跟着那竹竿声走,走了不到半柱香,也没怎么转弯,仿佛一直在往前走。
终于,竹竿声戛然而止。
七洛往前走了几步,才能看清眼前的场景。
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屋子,四周弥散着浓郁,白的令人心惊。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仿佛谁在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七洛仿佛在安抚北堂深雪,轻声道:“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七洛抬起脚,迈进屋子,身后问途出鞘半分,屋内的黑暗便一扫而空。
“啊!”
待看清屋内场景时,饶是做了心理准备的七洛,也忍不住尖叫一声。
他忍住转身拔腿就跑的冲动,咽了咽口水,喃喃:“怎么会,这样?”
只见屋内鲜血四溅,残肢断身横铺在地上,而梁上,也悬挂着十几具穿着锦衣华服的尸体,这些尸体显然在生前都受过非人的折磨,身上鞭痕火烤,能简单看出来的就有七八样残忍的刑罚。
其中一个大约双十年纪的妇人被挂的最高,骨头都几乎被拆的零零碎碎,不忍去想象她在生前受过多大的磨难。
每一个都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此时正轻轻晃荡着,紧紧盯着七洛,让他寒毛直竖。
竹竿声再次“哒哒哒”响起来,七洛看过去,见那道人站在一副棺材前。
才发现屋中竟然还放着这么精致的棺材,七洛走过去,在道人的示意下,他推开了棺材盖。
只见棺材中躺着一个男子,尽管其他人都腐烂成烂泥,他依旧穿着道服,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除了眼前绑着一道凝固了血液的白布条深深凹陷下去。
与眼前静静站在棺木旁的魂魄一模一样。
七洛道:“这就是你的尸首吗?”
那男子点点头。
七洛又问道:“你是林天衡?林家的家主?”
那男子又点了点头。
七洛指了指挂在梁上面目全非的尸体,道:“那,这个,这些人是林府的人吗?”
那男子敲着竹竿摸摸索索走到那妇人身边,伸手摸了摸她悬着的脚,两行眼泪就流了出来。
他突然丢了竹竿和拂尘,使劲去够那妇人,看动作似乎是想将她解下来,可无论怎么努力,总也触碰不到,一会儿便崩溃般跪下抱头痛哭。
七洛伸手将那妇人解了下来,可是还没放在地上,那骨头便散了架。
这才看清,这妇人的骨头上有细细密密的针孔和刮痕,该是生前受刑所致。
七洛不由暗自咋舌,这得有多大仇才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但转瞬一想,这可不就是眼前这位林天衡家主的弟弟林天又的手笔吗?
听那场戏,仿佛是林天衡在家被欺压,,林天又气不过便将林家满门尽数杀害。
可是看着眼前林天衡伤心的模样,似乎故事并不是那戏中所唱的那样。
林天衡摸着一地散开了的骨头哭了一会,摸摸索索地又站起来,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在这样一个环境中显得诡异极了。
七洛伸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掏出梦螺,道:“让我来自己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