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大吼,那人侧过头,似乎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有阵风吹过来,那人额前的长发被吹开,露出了苍白清俊的一张脸,只是一双眼睛毫无神采,如同一个死人般生气全无,他似乎在看着七洛,但那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那张脸,不能再熟悉了,十年,十年相伴,那是木君迁啊!
七洛只觉大脑“嗡”一声,几步上前拽住木君迁,手里传来冰冷的寒气,还来不及说话,木君迁便后退几步,左手微微一抬,数个荧火便尽数朝着七洛攻去!
“峥”
问途应声而出,蓝光耀眼,似乎感应到阴气,它微微颤抖着,发出“呜呜”的鸣叫。
七洛借力问途,整个人腾空而起,而问途则绕着七洛周身旋转,将那要来攻击的荧火一劈两半。
“呜!”
荧火中的脸破碎,发出渗人的哭声,蓝色的火光四处散开,落在那些亡命人身上便燃出一个血洞。
尸鬼的哭喊,亡命人的尖叫,似乎让木君迁心烦,他眉间一蹙,左手凌空一握,离得最近的布哈头颅便咕噜噜地滚了下来,鲜血一溅三尺高,那些尸鬼兴奋的尖叫起来,从那碗大的破口中钻进去,布哈健硕的身体瞬间枯瘪,然后又膨胀。
“噗”一声,皮破裂开,无数尸鬼又从布哈身体里钻出来。
剩下的亡命人运气也不比布哈好,被余火烧开的口子疼得他们直打滚,还有尸鬼们源源不断的冲进他们的伤口,进入他们的身体,先是吸干精气,然后是爆体而出,每个人的死相都让人不忍直视。
不过片刻功夫,那群人便只剩些许血肉挂在树枝或是草丛里,有黑鹰低低飞过,似乎对剩下的这些肉末很感兴趣。
“君迁,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七洛啊,君迁你到底怎么了?你当初为什么要逃走?你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尸鬼实在太多,围绕在七洛身边,问途的蓝光如同防护罩一般,只要碰到,尸鬼便会融化,可他们一点也不知道害怕,只一个劲儿的往前冲,七洛丝毫不敢懈怠,祭着问途不敢分神,而木君迁就站在三丈开外,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神看过来,嘴里嘟囔着:“杀,杀,杀…”
尸鬼从四面八方聚过来,将七洛团团围住,只听七洛一声长啸,更为炫目的蓝光从他体内冲出,以光圈的形式向四面八方散去,瞬间那密集的尸鬼便消失大半,树林里也传回嗡嗡的回响,剩下的尸鬼似乎终于知道了害怕,就算被控制住也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七洛心神震荡,问途握在手中,破空而出,直直刺向木君迁的面门。
凛冽的剑风吹起木君迁额边的头发,剑尖在他鼻尖停住,但剑气依旧划破了他的脸庞,流出深红色粘稠的血液,木君迁没有躲闪,侧过头看举着剑的七洛,带着点迷惘,他的右手依旧紧紧握成拳,左手轻轻抬起,歪着脑袋,猛地向下一挥。
身后的尸鬼瞬间嚎叫起来,声音撕破夜的寂静,呼啸着朝七洛冲去。
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七洛也压根没打算躲,他紧紧盯着木君迁,却再一次被他眼中的冷漠打败,绝望不是来自于那群尸鬼,而是来自于自己十年的玩伴,他的身体里没有灵魂!
突然身体一轻,白翼不知从何处出现,一手拎起七洛跃到半空,另一手在身前一划,一道银光闪过,眼前便是一片浩瀚星河,密密麻麻,如同银河落了下来,将他们与那些尸鬼隔在两边。
那些尸鬼得到了木君迁的指令,如同饮了鸡血一般兴奋异常,蓝色的荧火一次次撞击那道屏障,而木君迁站在那群尸鬼的身后,蓝光照亮他苍白僵直的躯体,仿佛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一般冷眼看着。
七洛只觉那目光冷冽刺骨,那人陌生遥远,一低头,泪水便滴落在手中的问途上,问途似乎也感应到主人的悲伤,低低哀鸣起来。
“咳咳。”
耳边传来白翼的轻咳,七洛抬头,便见白翼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他伸手去碰白翼的胳膊,隔着白袍也能感受到丝丝寒意冒出来,他晃了晃脑袋,胡乱抹了把脸,重新祭起问途,蓝光如同寒冰箭射向那些疯狂的尸鬼。
“那个,白翼,你别拽着我领子了,我能站稳。”
荧火如同流星一般坠落,白翼回头看了七洛一眼,松开了拽着他的手,问途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随着七洛的催动不断释放着如同飞箭的剑气。
眼看着白翼就要坚持不住,七洛微皱眉,回头看向不远处,那里有一个山谷,随着夜风吹拂,涌动着怪异的暗色,是一片浓雾,虽说在雾气中容易隐藏躲避,但那雾里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总不会比眼前这群尸鬼更糟糕了。
“白翼,我们到那个山谷里去。”
二人便边打边退,就快到那山谷时,木君迁好像发现了他们的意图,突然飞身而起,背后铁剑出鞘,依旧是左手,迅速捏诀,青光大盛,猛地撞击在白翼的屏障上。
那星河瞬间溃散,零碎的蓝光夹杂着银光打中白翼,他急速后退,咳得几乎直不起腰,七洛赶紧催动问途,但木君迁实在太快了,比不过十几日前十剑会上的他要强上数倍,问途与那不知名铁剑猛烈碰撞,竟是两败俱伤,二人均受到大力推搡。
木君迁后退稳稳落到了地上,可是七洛与白翼却直接从半空中坠入那涌动着浓雾的山谷。
耳边传来野兽的嚎叫和烈烈风声,七洛闭上了眼睛。
先醒过来的是七洛,他与白翼跌落在一条小溪水的旁边,叮咚的泉水声带着飞鸟清脆的叫声,心里莫名安定下来。
睁开眼睛,虽说已经是白天了,可入眼的依旧是被浓雾遮盖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只是很奇怪,那片浓雾似乎只在空中浮动着,目之所及处,风景均是清晰可见。
七洛坐起身,只觉得全身酸痛,他回头看向还在沉睡的白翼,无奈道:“你不是神官吗?怎么比我还不如?我说,要怪啊,就怪那樱花妖,太不靠谱,以为别人看不见你就安心把你丢下,你看吧,这回出事了吧?”
七洛伸手要去拖白翼,刚刚碰到他的身体就被冻得一哆嗦:“哎哟,怎么这么冷啊?”
他去试了试白翼的鼻息,顿时吓得心胆俱裂,向后不断后退,惊恐地喃喃:“阿弥陀佛,这这这,神官死了?我的天,怎么回事?不,不是我害的。”
脑海中白翼浴血坠塔的模样一闪而过,七洛稍稍冷静了点,盯着胸口毫无起伏的白翼,暗道:“不对,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人不会死第二次的,你一会就会醒过来对不对?”
七洛找了块石头,距离白翼大概三尺距离,托着下巴等着,良久也不见白翼转醒,七洛想着: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不醒了?之前君迁打中了白翼,是不是受伤了所以醒的慢?
想到这,七洛便起身往山谷深处走,想着寻些伤药给白翼。
这山谷风景宜人,问途在头顶盘旋,蓝色的光芒将山谷点亮,沿着小溪水往前走,鼻间似有若无传来阵阵花香,他忍不住顺着花香寻过去,只见眼前突然一亮,一株大概三人才能环抱的西府海棠亭亭立着,满满当当的挤满了海棠花,白色的带点点粉色,好似天上的白云沉到了谷底,有风一吹,淅淅沥沥的落下小小的花瓣。
美不胜收。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季节,这海棠花竟开的如此旺盛,实在是令人感叹。
海棠树上方依旧是浓雾缭绕,可就算收起问途,也能清晰的看到一切,七洛顺着亮光寻过去,才发现,海棠后面的山壁上嵌着一面铜镜,铜镜小巧玲珑,外面一圈是雕了类似海棠花的图案,细细密密,雕的栩栩如生,镜子在这山谷不知存了多久,依旧是纤尘不染,闪着银光。
七洛忍不住摸了一把,那镜子便闪的更加厉害,银光几乎照亮了山谷底的每一个角落,七洛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等那光稍微暗淡了一些才放下,眼里满是惊奇。
“这是什么?”
“三世镜,是十大门派北堂家的神物,上四门的神器在神魔大战之后便失去了踪影,若是能寻得,对我们再度封印魔力百利而无一害。”
背后响起白翼的声音,七洛回头,白翼好生生站着,除了依旧苍白虚弱,但好早又活过来了,七洛呆愣了一下,突然扑过去抱住白翼,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要是死了,我也得已死谢罪啊!”
白翼也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七洛从自己身上推开,拂了下袍子,又抱着手站着,目光定在那面镜子上。
七洛抹抹眼泪,心里暗暗吐槽:没良心。
随即也将视线放在了手中的镜子上,镜上刻的海棠花似乎活了一般轻轻摆动,七洛伸手摸着,感慨道:“真是太精致了,这神物能救回君迁吗?…哎哟。”
也不知摸到了什么,七洛只觉手指一凉,鲜血便滴落在镜面上。
镜面如同水波一般剧烈浮动,山谷也随着震荡,七洛一惊又加上站立不稳,那镜子便失手丢了出去。
只见那面镜子即将摔落地面之时突然方向一转,独自飞升起来,罩在七洛与白翼的头顶,剧烈的光线猛然迸射,将二人吞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