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一晚，七洛倒是难得的睡了一个安稳觉，鸡鸣两声他便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上学了。

“七洛，七洛，你起来了吗？再不走我们就要迟到了！”

门口传来木君迁略带焦急的声音和震耳欲聋的敲门声，七洛胡乱抹了把脸便赶忙出了门去，却见木君迁头发乱糟糟，衣服也没理整齐，此时正往嘴里塞着包子，还腾出手递了一个给他。含糊不清地道：“快，快吃一口，可没时间吃早饭了。”

七洛正要说他，迎面碰上师兄们去练剑，为首的男子五官清俊，眉眼温和，总是一副笑模样，看着便让人心中安定，他们也看到了七洛二人，停下了脚步。

那男子背后背着一把长剑，显得意气风发，他笑道：“你们这是去上学了？”

木君迁见到那男子，很是熟稔地靠过去，喊道：“二师兄早，我们正要去学堂呢。”

男子点点头，叮嘱道：“七洛才刚来，肯定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你与他接近便要好好照顾他。”随即又转头对七洛道：“我叫木宁，今后也是你的二师兄了，你有什么需要或者问题，再或者，君迁欺负了你，你就来告诉我。”

七洛点头称是，木君迁一蹦三尺，哇哇乱叫：“二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来了个年纪相仿的玩伴，我自然会好好照顾，怎么会欺负他？我看，是二师兄欺负我才是！”

木宁和众师兄哈哈笑起来，七洛也不自禁扬起嘴角，道：“我也相信君迁不会欺负我的。”

木宁止住笑，道：“哎呀，看来的确相处的不错，这就站在一条线上了，我也不和你们聊了，再不去练功，师父就要惩罚我们了。”

木君迁一拍脑门，拽着七洛就跑，回头喊道：“二师兄，我们也要迟到了，先走啦！”

七洛回头看看众师兄，穿着一样的蓝色袍服，头发束在脑后，背上一把长剑，站在一起，别提多威风了。

七洛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大门，木君迁依旧努力啃着手上的包子，含糊不清地道：“刚刚那位是二师兄，名叫木宁，人最是和善，人缘也最好，犯了错找他准能为你多说句好话，你要真有什么问题，也别见外，尽管去麻烦他，他不会嫌弃你的。不过你可得小心大师兄，他向来严肃古板不苟言笑，要是被他抓到小辫子，可有的数落你呢。其他几位师兄也都挺好的，不过在我爹面前也就大师兄和二师兄能说上话，修为也最高。”

七洛认真听着，点头道：“二师兄看起来仙风道骨，和师父很像，背着长剑的模样真是帅气。”

“那可不，我们都是只修剑的。你是没见过二师兄御剑，那更帅气呢，前几个月的十剑会更是打败了大师兄，夺得头筹，连师父都夸他有天赋，可惜那时候，你还没从天上跳下来，错过了。”

七洛眼睛发亮，问道：“那我们呢？也会跟着修习剑术吗？”

木君迁终于将眼睛从包子上移到了七洛身上，道：“我爹说让我开春了也跟着师兄们一起，你和我应该是一同练习吧，毕竟我们年纪也差不多又在一起读书。”

七洛听了心中一喜，开始幻想起未来的日子，木君迁瞥他一眼道：“你别光顾着高兴，每日夫子都会设题考我们，答不上来答不好都走不了，你刚来，祈祷夫子能放你一马吧。”

听言七洛立马泄了气，哀嚎一声：“真希望快点开春啊。”

两人一路加紧速度终于是倒了学堂门口，尽管天气寒冷，二人也出了一层细细的汗，还是老规矩，在门口仔细检查自己的仪容是否有失礼之处，七洛理了理衣服，长呼一口气，转头看木君迁，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道：“你你你，怎么还是这乱糟糟的模样，你不是找骂吗？”

木君迁也着急，但越着急越顺不好，本就胡乱的头发更加糟心了，他崩溃地大喊道：“啊！啊！这怎么办啊？夫子会罚死我的。”

七洛也束手无策，正在二人急的焦灼之时，那头走近一个小女孩，年纪大概与自己相仿，穿着粉色的短袄，头发编成小辫盘在脑袋两边，笑容明艳，一张小圆脸煞是好看，七洛从未见过这么俊俏的小姑娘，一下愣在原地。

那小女孩看到木君迁便打招呼道：“木头，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呢？不怕又挨罚吗？”

木君迁转头，眼中闪过惊喜，招呼那女孩子过来，道：“你怎么在这儿？念雪姐姐呢？”

“你就知道姐姐，又是馋我姐姐做的梅花酥了吧？”女孩子头一扬，道：“就知道来我家蹭好吃的，我才不告诉你姐姐在哪儿呢。”

木君迁一下就软了，拱手道：“好妹妹，来帮我一个忙。”

“凭什么？”

“你要帮我，我下了学给你带糖堆儿怎么样？”

那女孩垂了头，似乎在仔细盘算着，良久才抬头道：“好吧，你说来听听是什么事。”

木君迁指着自己的头发，委屈地道：“能不能帮我把头发束起来，要是这样进去，定会被罚死的。”

那女孩听言走近，伸手给木君迁束发，道：“你看看你这邋遢的样子，为什么别人就不会乱糟糟的？”

女孩看了七洛一眼，对他甜甜的一笑，七洛只觉得这女孩好看的晃眼，也傻乎乎的笑起来，耳边传来女孩甜美的声音，道：“你看着面生，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呢？”

木君迁那边搭话道：“你当然没见过啦，他可是外面来的，见过才奇怪呢，啊啊啊！你轻点！”

女孩对着木君迁恶狠狠道：“问你了吗？老实点，不然我手一抖给你揪下来两撮头发我可不负责。”

木君迁立即噤声，女孩又对着七洛道：“我叫尹念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七洛。”

尹念然几下便将木君迁的头发束好，满意的打了个蝴蝶结，嫌弃地将木君迁推远，对着七洛笑道：“七洛这个名字真好听，我就住在西街口，离学堂不远，你要是下学无事我可以带你转转，至于你，不要忘记我的糖堆儿，否则姐姐的梅花酥以后都没你的份儿了！”

尹念然蹦蹦跳跳走远，木君迁一脸嫌恶的将那蝴蝶结扯开，差点又将头发扯散，他看看还在看着尹念然背影的七洛，道：“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这小丫头从没给过我好脸色。”

木君迁摸着下巴打量起七洛，七洛给他看的不自在，挥手道：“你干嘛？”

“长得好看就是好。”

突然学堂里传来鸣钟的声音，七洛倒是没什么反应，木君迁反射性的跳起来，吱哇乱叫着冲进了学堂：“啊啊啊，快！要迟到了！”

藏书阁今日还是一样的肃穆，夫子席地而坐，还是和昨天一样，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听到七洛二人入座，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带着审查的意味扫过他们的头发，衣服和鞋袜，在木君迁身上停留了一会，把他看的冷汗直流，终于将目光移开。

几人拿起桌上的摆好的书籍，闷头各自背诵起来，木君迁一早便和七洛说过，早课便是背书，夫子每日会将要背的诗文备好放在各自的桌子上，去了之后，便可以背诵了，下学前，夫子会检查，背的不顺，理解有误的都走不了。

七洛看向桌上的诗文，正是古柏行，是他昨日回答夫子引用的那首诗文。

显然木君迁也发现这点，回过头对他挤眉弄眼。

早课很快就结束了，七洛因为之前便听王叔诵过多回，很快便背熟了，夫子依旧很是淡然的坐在地上看书。

木君迁与七洛二人勉强过了夫子刁钻的问题，给放了出来，天色还早，木君迁拍拍七洛道：“我看你对修剑很有兴趣，带你去看师兄们练剑怎么样？”

七洛一听，喜上眉梢，推搡着木君迁，笑道：“那快儿点，赶紧走吧！”

修炼室很大，用地上的花纹分为十个领域，十位师兄一人一个，他们手上的师兄弟们也在相应的场地练习，互不影响又能彼此激进。

只见十个场地上都是师兄弟们在练习，成群讨论招式的，一对一切磋的，房中各色光芒闪耀，你来我往，煞是热闹。

七洛与木君迁偷偷找了个角落呆着，一会看这边一会看那边，眼花缭乱，只恨不得多长几只眼睛。

最热闹的要属二师兄木宁那块了，只见木天源与木天英缠斗在一起，二人手中的都是最普通的剑，此时却各自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木天源性格温和，剑上的光芒弱一些，可出剑的速度和闪躲的灵敏度却是更胜一筹，而木天英性格暴躁一点，光芒升起耀眼，力度也是不容小觑。

这二人是木宁手上最好的师兄弟，他们拔剑切磋，一下便引来其他师兄手上的同门前来观看。

木天英二人祭起长剑，双手不断变幻捏起剑诀，长剑呼啸声连连，在二人头顶转了几圈便直直撞击在一起，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大约撞击了十几下，木天源突然一跃而起，一把将长剑握在手中，一个转身，用身体带动着胳膊，在空中旋转了两圈，长剑划出的弧度在他停下后并未消失，而是浅浅的绕在他身边。

“是剑气！”

“没想到，天源师兄竟然练成了剑气！”

身边传来师兄弟们的惊呼，七洛不敢眨眼睛，拽着木君迁的胳膊，直把他拽的龇牙咧嘴的。

木天源双手平举，剑又一次脱离手中，悬在胸前，只见他猛地一震，长剑带着那浅浅的剑气直冲木天英而去，去势汹汹，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自认能接下这一招的也不过一二。

可木天源却镇静非常，捏诀召唤长剑横在身前，眼看着木天源的剑就要击中木天英了，木天英身前的剑忽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八卦阵，小小的，正好挡住木天源的攻击。

那八卦阵看似不起眼，可却将那巨大的攻击力道化解，木天源再次捏诀御剑，却无法再次催动。

只听“当”一声，长剑落地，而木天源的喉咙抵着剑尖。

“师兄果然是资质过人，天源甘拜下风。”

听言木天英收剑，众师兄弟们一下围了过来。

“天英师兄竟然凝气成阵，深得二师兄真传啊！”

“原本以为天源师兄练成剑气已经是非同凡响，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何时才能如同师兄这般啊？”

“你就别想了，天天偷懒，做梦的时候你就能成大英雄了！”

“哈哈哈。”

大家围在一起，气氛和谐愉悦，却听另一边传来不屑的冷哼声，格外刺耳。

众人望过去，正是大师兄门下的师兄弟，他们聚在一剑眉星目的少年身边，望着木天英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

“不过是凝气成阵，就有人自傲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木天英旁边的师弟皱眉道：“木天谦，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木天谦双手怀抱，不屑的瞥了那师弟一眼，冷声道：“什么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哼，一群没见识的。”

有人怒道：“少在那边冷言冷语讽刺人，谁不知道是因为几个月前大师兄落败，你们心里不服气，故意找我们的茬！”

“没错，我们就是不服气。”

“有种来打一场啊。”

“打就打，我怕你们啊！”

两边人都撸起袖子，十足的干架气势，木天谦此时冷笑一声，道：“人这么多怎么打，还没出手呢，就被大师兄二师兄发现了。”

“那你说，怎么办？”

木天谦侧眼看了那剑眉星目的少年一眼，道：“这样吧，你们选出你们中最好的师兄弟，我们这边也一样，一对一切磋，你们若是输了，就得承认大师兄比二师兄厉害！”

木天英听言眉头一皱，脱口道：“好！今日我便让你们心服口服！”

木天源眼见形式愈发紧张，忙扯出木天英，低声劝道：“莫意气用事。”

“难道任由他们诋毁二师兄，这群输不起的人，我今日便要他们彻彻底底的输！”

此时那少年终于动了，他抬头对着木天英一笑，才发现他的年纪并不大，可以说是这些师兄弟中最小的一个，他规规矩矩对着木天英行礼，道：“师兄，在下木天齐，请赐教。”

木天英眉头微微一皱，对手不过是个孩子，本想拒绝要求换人，但想想若能赢了，让这群人心服口服，也就无所谓什么君子风度了，想到这里，木天英眼神一冽，捏诀祭出长剑，道：“师弟，小心了。”

木天英首先出招，他虽然在二师兄门下，却依旧剑势咄咄逼人，长剑在他的催动下，呼啸着直逼木天齐面门而去，剑尖抵到木天齐的额间，只见木天齐急速后退，与那剑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三寸，而木天英则步步紧逼，分寸不让。

就在再无退路的那一刹那，木天齐脚下一蹬，跃上半空，身体随即一个后翻转，长剑“峥”一声出鞘，落在他的手中，只见他周身升腾起如同朝霞般的橙色光芒，虽然不耀眼，却让人无法忽视，而他的位置也从木天英的身前转到了他的身后，他的右手举高过头顶，直直向着木天英劈过去，在最低点松开了握着剑的手，那长剑如同离弦之箭破空而出！

木天英没有回头，手中捏诀速度不减，借着长剑，腾空而起，而长剑则直直落下，与木天齐的剑直接撞在一起。

只听“当“一声，两把长剑同时被震开，木天英转身便要去追回长剑。

可木天齐却不动，手中橙色光芒竟是半分未减，他缓缓抬起右手，长剑竟然如同有眼睛一般刹住了下落的趋势，回头朝着往下速降的木天英而去。

此时木天英从未想到木天齐能如此灵活的御剑，面朝着那把长剑急速而去，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

“啊！师兄！”

剑气的凛冽已经扑到眼前，木天英只觉大脑一片空白，闪现出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糟了，给二师兄丢脸了！

“哐”一声巨响。

木天齐的长剑落到了地上，但当所有人看到那挡住木天齐长剑的红光竟是烈燃是，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个垂着双手低着头往两边躲，倒是把中间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路。

“一个个越来越有本事了，学会把剑对着自己的师兄弟了啊？怎么？教给你们的东西都练的很熟练了吗？”

来人正是大师兄木止，他的身后跟着眉眼温和的二师兄木宁，此时木止怒目圆睁，语气严厉，他的目光扫过众师兄弟，将人看的冷汗直流。

“你，”木止指着死命往后躲的木天谦，道：“将今日所学展示给我看看！”

木天谦战战兢兢的走出来，哆哆嗦嗦的把剑拔出来，在木止的注视下一招一式的认真做着，可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想做好便越容易失败。

“当”

还没做到一半，长剑竟然脱手跌在地上，木天谦倒吸一口冷气，将脑袋死命缩着，好似要把它塞进身体一般。

只听木止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们一个个都出师了呢，既然你们这么闲，从今天起，每个人的练习时间增加一个时辰，你们二人，两个时辰！”

众人不敢违抗，均老老实实应了，拿起剑回到自己的地方开始练习。

七洛见众师兄个个一副委屈样，只觉得好笑，今日真算是大开眼界，修剑可真是威风，他回头看了看木君迁，却见他一副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

出了练习室，木宁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对木止道：“师兄，师弟们顽劣，也不是恶意，每日的练习已经很繁复了，何必罚的那么重？“

木止道：“哼，不杀杀这群人的锐气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修炼有了一点成绩就自以为天下第一了，你也是，不要以为这次赢了我就了不得，下次我必不会再输。”

木宁觉得好笑，微微笑着，哄着木止般道：“是，师兄教训的是，师弟自当日日谨醒，好生修炼。”

七洛躲在一旁听着，心里对十剑会愈发期待，他掰着小手指数着。

“哎呀，还有那么久啊，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大师兄和二师兄的比试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