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凤与婳儿万年的相处,竟抵不过苍与婳儿几年寥寥几次的见面。或许这便是爱情的魅力。
短暂温馨的二人世界在一座荒凉残破的城市边戛然而止,阴风阵阵,鬼气森森,着实也笑不出来了。婳儿欲要脱离苍的大手,却有不时的轻微颤抖从掌处
传来。
每一块砖瓦,每一寸土地,似乎都能勾起无限回忆。只是这回忆却血淋淋的满是残肢断臂。
无法想象当时的惨烈,天空上依稀残留着厮杀与哀嚎声,淡淡的血腥味久久无法散去,那黑漆漆的墙砖,显然也是浸透了鲜血后的颜色。
以两人的实力,竟也不觉中感觉心底发寒,阵阵凉飕飕的阴风从脚底钻进体内。婳儿拉着苍急急向前奔去,略带惊慌的低声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为何怨气这般凝重?”
苍随着婳儿向前奔去,脚尖轻点在经年不化的雪堆上,他知道,这大雪中埋的正是万千忠诚勇悍的兵士。无论是山河盟还是蛮妖族,只不过为了自己的族群而战,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这也是为何怨念这般重的原因。
几步跨上这方圆百里唯一一处还屹立的城墙,寒风登时凌冽起来,吹得衣袍猎猎作响。看着婳儿薄薄的一层纱衣,苍咋舌苦笑,拿出一件毛皮披风搭在婳儿肩头,并细心的为她整理好。
婳儿仰起头,撇撇嘴,却还是十分顺从的紧了紧衣领。
“走吧…这里没有什么了!”苍拉过婳儿,护着她跳下城墙,顺着依稀可辨的官道行去。
出了铁云要塞不多久,便有了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最令两人惊讶的是,在人们身上却鲜有战争后带来的残败与硝烟感。不时有孩童发出的银铃般的嬉笑,甚至还见到几支庞大的载着丰硕商品的商队经过。
听着驮马摇曳的铃铛,苍不由惊愕万分,喃喃自语道:“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此地还是那个经历大战后的山河盟吗?”
婳儿却没有这般心思,或者也懒得理会这其中缘由。倒是对不时往来的商队很感兴趣,绕着喘着粗气的驮马打量不停,想来也是也爱热闹的主。
“小苍你快来看!”婳儿垫着脚尖追着一辆巨型马车。
马车上盖着黑色篷布,随着风吹过,篷布掀起一角,借着日光,瞧见一座小山般的暗红色珊瑚莹莹生辉。
婳儿急不可耐的拉过苍,指着马车惊呼道:“小苍你看这是什么?好漂亮啊”
苍看得不是很仔细,想靠近看些,马车上几名虎背熊腰的大汉顿时神色一紧,拉下了篷布。十分戒备的盯着他。苍满头黑线,看着几乎已经挂在马车上的婳儿无奈撇嘴。
“怎么差别这么大,婳儿大呼小叫都没关系,我便是看一眼都不行!哼”
苍拉过婳儿,说:“那个应该是西海深渊珊瑚,价值连城!”
说罢,猛然惊醒,暗自嘀咕道:“西海深渊珊瑚应该是蛮族特产,平素难得见一次,如今竟如此随意的运输,难道”
正在思虑中,耳边传来阵阵微弱的轰鸣,再仔细分辨,正是大批马队行军声音,便是苍再熟悉不过了。
久违的战场硝烟,金戈铁马,随着马蹄的轰隆轰隆声重又跃然脑海。苍甚至能够从声音与气味中分辨这支军队的精锐与否。
“大队行军…前方让开!”
听到几名前锋兵士的呼喊,赶路的人群纷纷让路,连商队也忙拉扯着驮马躲到路边。
婳儿探着小脑袋好奇劲十足,盯着扬起的烟尘出神。
“风云禁军?”
苍瞧见高悬的黑旗,不由惊呼道。
铁骑雄壮威武,凌冽的杀意吓的人群缩至路边。几杆大纛猎猎作响,马队毫不停留,从苍眼前呼啸而过。
掩住口鼻,婳儿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认得这些人?”
苍摇了摇头,却虚指着隐在烟尘中的黑旗道:“我认得那杆军旗!”
“走吧…随我去一个地方!”苍拉着婳儿下了官道,轻点几下,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奔去。
云城,此处可以算是苍旅途的,这座屹立在茫茫平原尽头的庞然大物,倏然映入眼帘。
婳儿稍一定神,打量了一番云城,喃喃自语:“嘿嘿…我倒是发现几个香气四溢的好去处!”
苍微微愣神,揉着下巴,恍悟道:“嗯…我倒是知道一处酒楼,菜肴也称得上佳品!”
婳儿撅起嘴来,嗤笑道:“那些酒菜我不爱,我倒是喜欢一些小食!嗯…你烤的肉也不错!可以归到小食一类!”
话罢,婳儿狡黠一笑,身子闪烁间便已到达目力所及之外,苍的脑海中只留下一道清脆的声音:“我在云府等你呦!”
余音袅袅,撩拨着苍本就躁动的心。轻叹一声,无奈脚下轻点,凭借身法追赶而去。
“等我踏入神位,也让你尝尝落人身后的滋味!”苍愤然道。
走的近了,才发现,如今的云城有了些变化。苍又细细打量了小半天,竟发现,除了高悬的城头与暗红色得城墙没有变化,其他都无法与记忆相温和了。
不过倒是符合了他的猜想,门口的两尊远古巨人不知踪迹,转而换做两个蛮族的山岳巨人,因为有了生机,更显得杀意凌然,威风堂堂。
几步来到山岳巨人之前,此时再看,体型却不再能造成任何威胁,唯一令苍愿意多看眼的也只是他们手中大的骇人的战刀。
仰着头,苍朗声呼和道:“喂…大个子,你还认得我不?”
山岳巨人根本不予理睬,浓郁的鼻息呼哧呼哧喷着。
“喂…大个子…你看看我!难道不认识我了吗?”苍仍不死心,甚至上前拍了拍巨人的膝甲。
“铛铛铛…”
三声脆响,着实令来来往往的行人吓得心惊胆寒,从未有人敢如此挑衅这些巨人。
“喂喂…我认识你们族的圣十力!还有…还有紫云轩呀!对…豹熙我也认得!嘿嘿…”
巨人终于低头俯视,但随之压在刀鞘中的战刀也划过诡异的弧度力斩而下。刀行至半空,堪堪停住,巨人狐疑的看看四周,却不知苍何时已经离开。
听着身后刀锋入鞘的仓啷声,混迹在人群中的苍露出一抹坏笑。城门处的骚乱引来了几名老熟人,当时与苍斗的不可开交,如今若再相见,也只如燕雀与鸿鹄般罢了。
不知不觉中,苍与婳儿心头皆生出一种莫名的联系,似乎离的远了,联系更是明显,凭着这诡异的感觉,苍七拐八拐竟寻到了那道嫣红倩影。
只是苍又不得不捂额哀叹,纷纷攘攘的街道,任男女老少,甚至过街老鼠,流浪猫狗都忍不住打量着这惊为天人的少女。
为了掩饰,婳儿特意换了身素红色长裙,连脚踝都遮地严严实实,只是曼妙的身姿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秀美精致的脸蛋除非涂满泥浆或许才遮掩一二。
外加其大大咧咧地性格,在外人看来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正是招惹是非的最好对象。
已经有五六波人朝着婳儿渐渐靠近,苍紧赶几步,却还是没有这些流氓地痞下手迅速。
几个长得还算清秀的青年故意朝婳儿身前挤了挤,奈何婳儿即便隐去了修为,也是货真价实的天将,一只脚踏入君位的强者,在这小世界中可称的上主宰的存在。结果可想,几个青年也不用故意而为,直直被震了出去,翻滚数丈,撞翻了大片人群。
婳儿却茫然不知,回身随意看了几眼,又自顾自的挑起了首饰。这惊鸿一瞥,简直让周围大汉窒息,随着手中东西掉地的晃荡声,才将周围人群拉回现实。围拢去的几名领头模样的人拉住哗哗流口水的小弟,急不可耐的挤了上去。
苍怒气起了三分,若在城外,早就让这几人命丧黄泉了。踢脚便欺身而上,钢筋铁骨般的肉身简直如万丈山岳,轻轻碰撞,几名贼兮兮的大汉已经哀嚎倒地,甚至有的直接疼昏过去。
“啊…小苍…你来了!”婳儿听到声音,回身便看到苍坏笑的脸庞。
“我想要这些…可是…他们说我这颗珠子无法估价,所以不卖给我!”婳儿仰着脑袋,气恼道。
苍接过品相尚佳,魂力却极其深厚的珠子打量了几眼,无奈道:“你这珠子他们实力不足,识不了!你想买什么?我买给你!”
婳儿杏眼圆瞪,顿时笑颜如花,惊呼道:“真的?那我要这些…”
随着婳儿的玉手指去,苍的表情由浅笑转至惊愕。暗道:“也难怪人家不敢卖给他,这是将首饰店打包了啊!”
瞧见几个一副商人打扮,苦哈哈一张脸,跟在身后,一辆小巧的马车就停在路边。婳儿手指的正是那马车。
苍揉了揉僵硬的两颊,正欲要开口,突然听到几道轻浮的笑声。
“姑娘…你想买哪些?跟公子我说,我连这商铺都包下来!哈哈…”
苍实在不忍吐槽,这种狗血的剧情总会发生在俊秀姑娘身边。
婳儿或许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头都懒得转,依旧目光炯炯看着苍,一副你看着办的可人模样。
苍回身偷偷撇了撇嘴,虚指着马车问:“请问…价值几何?”
一商人拿出一张刚刚列出的清单,悄悄递给苍,俯身说道:“公子…这位姑娘一共挑选了一千五百三十二件首饰与衣裳,共计五百三十万两黄金!我们商量了下,把零头抹去,就算五百万两了,姑娘手中的那件也算我们赠的!您看…”
商人忐忑不安的看着苍,唯恐生何变故,若不是看到婳儿容颜超群,不像寻常人家,他们也不敢如此冒险,直接将五百万两的首饰装车。
苍暗自嘀咕:“一瓶神木洗髓液最多不过三千万两…这小姑奶奶一阵闹腾便是五百万两!养不起…养不起呀!”
见到婳儿仍意犹未尽,苍忙拦着她的嫩肩,柔声细语说:“婳儿…你不想吃小食吗?你快带我去吧…”
一旁围拢的青年见状,皆看出苍囊中羞涩,不禁哄然大笑。
“喂…小子,如果你钱不够,公子我可以借给你啊!如此貌美的姑娘,应该用最上等的首饰衣裳相配!”
其余几人大笑附和。苍此时才正眼瞧了瞧那青年。倒是生的一表人才,威武挺拔,肌肉健壮却不臃肿。眉宇间略带煞气。独独看向婳儿的眼神,却透着邪o魅。
再打量几眼,苍竟觉有些熟悉,面部轮廓与记忆中的一人有些重合。
苍浅笑着问:“你可认得豹熙?”
青年止住了笑意,狐疑道:“认得又如何?你是何人?”
苍又看向豹熙身后,问:“你们又是何人?”
一声不算洪亮的声音,把那几名青年惊的猛一哆嗦,看向苍的眼神变得略带畏惧。
“我们我们是”几人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青年挥手压下几人,冷哼道:“豹熙是我哥哥,我叫豹环!你是何人?”
苍仍狠厉盯着豹环身后几人不放,又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谁?是不是云家子弟?”
婳儿见苍这般恼怒,也捋了捋秀发,转而变的淡然,静静侍立在一旁。
听到“云家”两字,那几名青年登时脸色大变,脚下虚浮,不住倒退。
豹环沉声喝骂,粗狂的大手瞬息握拳,身子猛地扑将上去,化作一头发怒的凶兽。砂锅大的拳头裹挟着怒吼。一直张牙舞爪的兽头直奔苍的面门。
豹环喝道:“留下这小妞!你可以去死了!”
却见周围人群大多露出惋惜神色,对豹环也是敢怒不敢言。可见豹环平素也是作恶多端。
苍隐去了坏笑,脸色微寒,迎着豹环的铁拳缓缓走了过去。
“铛”
铁拳与胸膛相碰,想象中皮开肉绽并未发生,一阵金铁相碰的声音,就见豹环的手臂呈诡异状扭曲。而苍的步伐丝毫不乱,轻侧身,几步来到云家弟子身前。
这惊奇一幕令所有人倒吸凉气,都在猜测这突然出现的青年所谓何人。
苍又是一声怒喝:“说!云渺和云海在何处?”
几名云家弟子直接被吓得瘫软在地,有一人竟两眼上翻,昏死过去。
豹环托着扭曲的手臂跪伏在地,冷汗直流,喝骂道:“你到底是何人?你不知不知豹熙是我哥哥吗?”
苍狠狠捏了捏拳头,沉吟片刻,咬出几个字:“让他闭嘴永远!”
婳儿听罢,轻施一礼,浅笑道:“是我的爱人!”
玉手轻抚过豹环的额头,一朵金焰一开一合后,豹环只觉嗅到一抹清香,便没了呼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