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中,竟有百丈方圆,光滑圆润的洞壁上,每十步便挂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石屋照亮如白昼。洞壁呈圆弧状将一尊半人高的三足药鼎围在中央,石屋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药鼎中熊熊炙热的火焰,石屋内的空气竟依旧清凉。
药鼎通体呈灰黑色,已经有些斑驳。在药鼎鼎身上,有三只狰狞的兽头张开大嘴昂然挺立,或许这就是被叫做三阳戊鼎尊的原因。鼎盖上,有一圈已经模糊的云纹。鼎中间的部分,靠近顶端的位置安置了一块由寒冰精打造而成的透明镜面,似乎就是为了能更好的观察鼎内药材和火焰的情况。
见怀中的佳人呼吸渐渐平缓,膨胀通红的皮肤也消退了许多,苍急忙找了一个角落将白羽放下。看着自己下身鼓起的衣袍,急促的呼吸以及燥热的脸颊,尴尬不已的他面壁而立,极力调整着呼吸。
窘迫的暗骂道:“哎呀丢人了!丢人了!”
随着身后的沉闷的滚雷声,只觉被一股凶猛的气浪狠狠拍了一下,本就面朝墙壁的苍直接与坚硬的墙面亲密接触,石屋再次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
只听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咆哮着,“混蛋!又失败了!你们就不能安静一些嘛?”
苍愣了一下,轻声呼唤道:“那个那个大巫师吧?你们的女王陛下昏迷了!您不来看看嘛?”
听罢苍的话,身披一件脏兮兮布满灰尘的黑袍的男子徐徐转过身,却是一张俊秀的青年面孔。只是脸色苍白的吓人,嘴角滴落的鲜血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凄惨。
“你以为地阶丹药是那么容易炼制的吗?”
男子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气息更加衰落,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扔给苍,说:“喂她服下!然后不要打扰我了!”
抬起手,欲要说些什么,却被男子厉声喝止,随着剧烈的咳嗽声,药鼎中的火焰剧烈躁动,猛然冲破鼎盖冲了出来。
男子气急败坏的吼叫:“滚回去!滚回去!!”
摇了摇头,也不再管男子的行为。随后抱起了白羽将那个丹药递进略微发紫的朱唇中。锦袍下露出一大截羊脂玉般润滑的大腿,苍强忍着喷血的冲动,扬手拿出一件披风为白羽盖上。
石屋呈一种十分规则的圆形,四周的光线汇聚到中央的药鼎中,随之,一些无法散去的毒气和真气也会被反弹回药鼎中,形成空气乱流,虽然很好的抑制了火焰与魂力的波动,但同样也是造成失败的原因之一。
露出会心的笑意,苍咬破手指,绕着石壁写下了十二字真言,“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最后一个字落笔,随之口吐轻言:“静心咒,起!”
十二字真言亮起灿灿金光,顿时笼罩在石屋内的戾气消弭于无形,男子也缓缓安静下来。
苍得意的说:“嘿嘿老子的童子血果真效果奇佳啊!”
突然,石屋再次发出剧烈的震动,而此次震动的原因却来自外界。魂力刚刚透过黑龙向外望去,却见一条粗壮的蛇尾当头劈下,黑焰与真气凝聚的黑龙顿时破碎,苍也遭到反噬,扶着身后的墙缓缓坐下,止不住的天旋地转。
苍狠狠拍了下石壁,叫道:“不能再等了!大巫师,现在一切听我的命令!复灵云丹你炼制到哪一步了?”
大巫师颇为尴尬的说:“先前提纯的材料都被我毁了!”
也顾不得怒骂,一边从怀中翻出一个锦囊,头也不回的说道:“现在将所有的材料再提纯三遍!记住!我要的是三份全部提纯好的材料!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大巫师被噎的说不出话,指着苍叫嚷,“这不可能!四种材料半个时辰便要各自提纯三份!不可能完成!”
丝毫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苍淡然的回道:“你的不可能就是葬送你们女王陛下,葬送整个族群的罪魁祸首!你每浪费一句话的时间,你们女王便多一分危险!”
锦囊中有庞天翔留下的十二颗聚灵珠,是由一个家族的庞大聚灵阵千百年来积聚下的产物,用于刻画聚灵阵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粗鲁拍掉夜明珠,小心翼翼将拇指大小的聚灵珠放上,眨眼间,十二个聚灵珠呈规则的圆形排列。自言自语的说:“这座石屋简直就是一座天然的聚灵阵啊!你们老祖为了炼丹可是煞费苦心!只是到了你这一代,好像太丢人了!”
盘膝坐在男子对面,徐徐说道:“复灵云丹,乃是地阶初级至地阶高级丹药,对于你们女王这个实力,唯有地阶高级丹药才能起到决定性效果!所以以下每一步都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来!”
大巫师似乎感觉地位受到了挑战,猛的站起来,指着苍厉声骂道:“少在次装什么药师!大巫师我炼丹时,你还没出生呢!狂妄的臭小子!”
丝毫不理会男子的歇斯底里,口中轻吐,“聚灵阵!起!”
随后手指轻弹,掀起了药鼎的盖子,一股浓烈的腥臭扑面而来,呛的苍一阵恶心。不由叫嚷道:“你到底炼了些什么?好好的药鼎让你弄成这个样子!”
随着鼎内的火焰纷纷被吸出,在药鼎上方蒸腾。屋内的温度骤然升高,大巫师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红润。
苍厉声说道:“运用你最大的力量!将屋顶打破!”
大巫师这次并未再迟疑,袖袍卷动,药鼎上蒸腾的火焰化作一只赤红铁拳,直冲云霄。
“轰”
石屋被轰出一个大洞,屋内的所有刺鼻的毒气瞬间被抽了干净,药鼎内的火焰也挣扎了片刻,最终熄灭。
弹指一朵黑焰钻进药鼎中,却并未见燃起多强的火苗,黑焰在鼎身内上下翻飞,好不欢乐。
“现在,跟着我说的做!不得做错一步!”苍的表情异常严肃,眼睛死死盯着药鼎。
大巫师郑重的点了下头,全神贯注进行准备工作。
苍发布第一条命令,“运转真气,调动聚灵阵上方的天地元气,将药鼎细致的包起来!”
说完,苍抓起紫灵芝抛向已经徐徐下降的天地元气,被其包裹的紫灵芝更加灵动清脆,三道紫色斑纹迷人耀眼。
黑焰那只有拇指大小的火种刹那间不断涌动,一簇簇的幽暗深邃的火苗腾上半空,旋即消散。紫灵芝随之落下,刚刚沾染上涌起的黑焰,便是爆裂开,一团团紫黑色浓液在火焰之中缓缓滚动,反射着幽深光泽。
只简单的一步,便已经耗费了大半的精力,并且还要费心去控制聚灵阵的运行,背后的衣衫早已湿透,长发被打湿后紧贴在两颊。
“快!引导天地元气缓缓进入药鼎!将液体包裹住!”
指着高悬的头顶呈旋涡状缓缓转动的天地元气,苍哑着嗓子说道。
待最后一点杂质被剔除后,紫灵芝的液体彻底转变为深紫色,在黑焰的蒸腾中流光溢彩。伸出苍白枯瘦的手掌,指引一缕乳白色天地元气缓缓下沉,如娟娟溪流包裹住了那团紫光液体。
“接下来怎么办?”男子略微恢复了些精神,声音也不似刚刚那么嘶哑。
撤掉了黑焰,苍略微思索,说道:“在天地元气中温养半个时辰,再装瓶!”
男子听罢,脸色微怔,便要沉入心神温养液体,却听到苍继续说:“我会用魂力隔绝两处空间,你分出一缕心神,控制火焰锤炼魂母草!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还未等男子反应过来,便感觉药鼎中被分出了两处截然不同的空间,自己所处的空间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苍抓紧身旁的玉瓶,略微闻了闻气味,便直接捏碎,露出一颗青翠色的珠子,正是青莲子,在苍对《药王杂记》的回忆中,这种药材最难炼化,有时甚至要耗费几个时辰。
暗叹道:“老天保佑!可不能让我等几个时辰啊!”
黑焰翻腾的愈来越剧烈,温度也在节节攀升,男子惊讶的发现,空气中都弥漫了丝丝热浪。曾经他将失误将火焰引出了药鼎,都未察觉如此持续不断的热浪。
青莲子在黑焰中翻滚,冒起了丝丝寒意,坚硬的外壳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只是无论如何提升温度,却不见消融的迹象。
虚空的浓雾之中,四名白发老对立而坐,正是奇琛,郑炎,元梯,和药王四人。身下便是打的不可开交的王族和叛军。只是四人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那座石屋中,透过被掀掉的屋顶,可以清楚的看清里面的情况。
药王翻手变出一个巴掌大的酒壶,看上面斑驳泛黄的样子,应该已经很古老了。其余三人见到此酒壶,皆是眼前一亮,随之咕咚咽下一大口口水。
郑炎略带讥讽的问:“老家伙!你怎么舍得将它拿出来呢?”
药王老脸一横,愠怒道:“还想不想喝了?想喝就闭嘴!”
三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像犯错被教训的小朋友,老老实实排坐一排,眼巴巴望着晃动的酒壶。
壶盖掀起,酒香四溢,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寒气缥缈而出,包括药王在内,四人皆是一脸陶醉神色,忍不住呻0吟。
每个人眼前有一个小酒瓯,还不足两个拇指大,四团淡金色液体摇动着落入酒瓯中。仅闻之其味,四人脸颊便泛起一抹红润。
无梯摇晃着脑袋,一脸迷离的感叹道:“这百灵酿可要了老夫的命咯!”
郑炎抓起面前的酒瓯,已经扬起的脖子却被药王低声喝止住了。
“郑老鬼,你可不要如此心急啊!这百灵酿可就剩这一壶了!虽然老夫已经酿下,可最迟也要百年后啊!到那时候你我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呢!呵呵”
三人苦笑一声,看向那冒着炙热的石屋,叹息道:“倒是便宜了小苍这臭小子了!”
药王摇头笑道:“我们几人现在所能做的不就是让他能快些成长起来吗?并且也仅能坐这些了!”
奇琛深深叹了一口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着酒液入口,绵柔丝薄,入口即化作清凉起雾,顿觉身体都轻盈许多。
呻0吟一声,说道:“哎果真是好酒啊!一旦想起小苍今后要面对的敌人,我就有些后悔将他牵扯进来!”
药王沉吟片刻,拍了拍奇琛的肩膀,说:“小苍这孩子虽然倦怠了些,但重情重义,既然已经答应的事,绝对不会反悔!我们便且看他如何搅动这暮暮沉云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期间石屋已经震动了三四次,又一次险些令黑焰失控。苍郁闷的说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没有时间了!”
“将紫灵芝装瓶,魂母草提炼的怎么样了?”
男子几乎快要晕厥,身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玉瓶,脸色苍白的吓人,嘴唇都泛起了青紫色。听到苍的话,艰难的挥了挥手,竟连话都说不利索。精神力的过度消耗,使得男子额头上已经有了一缕白发。
终于,在男子的顽强毅力下,一团紫的发亮的液体从鼎中飞出,落入三个玉瓶中。随后,魂母草也化作一颗拇指大的黑色结晶落入了玉瓶中。做完这些,男子一头栽倒在地,昏迷不醒。
苍摇了摇头,随之的剧烈眩晕令他也差些如男子一样栽倒。猛的咬了下舌尖,随着一口甜腻的鲜血入喉,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大吼一声:“拼了!”
苍利用魂力包裹住了三阳戊鼎尊和青莲子。聚灵阵疯狂运转,随着苍丹田的旋转,头顶打量凝聚的天地元气被吸入体内,转化为精纯的真气。随着涌入的天地元气越来越快,丹田已经被撑的肿胀起来。
“还不够!再来!”
撕心裂肺的吼叫,丹田被强行扩大,药鼎内的黑焰也变得愈加幽深,温度更是突破了原有的极限。
“再来!”
“咯嘣”的一声脆响,许久未松动的屏障顿时破碎,苍正式踏入人杰圆满期的修为。丹田的运转速度更快。由于外界的打斗,能利用的天地元气比较混乱,石屋内的聚灵阵有些不足以支撑他的疯狂吸收消耗。
“不够!再来!”
感受着黑焰的温度还远达不到炼化青莲子的地步,苍更加拼命运转丹田,只是聚灵阵所聚集的元气是固定的,略微感觉力不从心了。
药王呵呵一笑,再次掏出了那个古老的酒壶,其余三人见状,似乎想到了什么,愤怒道:“好啊!你个老家伙!原来这根本不是拿给我们喝的!你早就料到小苍会这样做了吧?”
“我一开始不确定,直到我发现了那个一直与小苍亦敌亦友的青年!才确定小苍定会作出些疯狂的举动!”
药王枯手指向石屋,一团淡金色酒液激射入苍吼叫的嘴巴中。百灵酿入口,狂暴的真气顿时平静下来,即将破碎的丹田也被迅速修补。苍感觉撕心裂肺的疼痛消失后,聚灵阵涌入的天地元气与体内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不多不少,在稳步向着地灵冲击。
黑焰翻腾的越来越猛烈,而药鼎内的温度也随着不断突破极限,达到一个更高的层次。药王又挥了挥手,一团酒液灌入苍体内。四肢百脉中的真气越发精纯,浑身的舒爽惹得他不由自主的呻0吟。只是其余三名老者看得百花酿被如此浪费,嘴角不停的抽搐。
当最后一滴百花酿灌入苍的体内,地灵初期已经完全巩固,正朝着中期大步迈进。黑焰的温度也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幽深的火焰更加深邃,就连身为主人的苍都感觉道手心中出现了一丝温热。
青莲子再次如黑焰中,果然,不出片刻,最坚硬的外壳被烧成粉末,苍立刻降低了火焰温度,完成那团翠绿色液体中,出现的点点黄色杂质。才轻轻舒口气。
“轰”
石屋再次剧烈震动,自己布下的聚灵双魂阵终于被击破,半座石屋都被掀飞了出去。苍根本不去在意身后,只是将白羽拉到自己了身前。
左手控制着黑焰对青莲子继续莲花,右手又将补天血莲扔进了药鼎中。惹得天上四名老者都为之惊呼。
“天哪他竟然要一心二用?还是在这么混乱的环境下!”
在苍的身后,站着大祭司亦婉,赤尾金鹏筠耀和赶来支援的父亲筠泽,还有一众王族顶尖护卫。只是看狼狈的几人,明显是处在下风。
亦婉喘着粗气,问道:“小子,还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不能让任何东西波及到我!即使一声大吼都不可以!”苍毋庸置疑的语气令亦婉很是不爽,但却不能发作。
巴霍思突然笑了,而且笑的很疯狂,冲着石屋方向叫嚷道:“喂喂小苍啊!你难道不关心一下山河盟结果如何吗?而且我还找到颜诗茹的墓碑了呢!我听说以前她挺喜欢你的是吧?”
等了好久,苍终于回了几个字,“哦那又如何?”
背对着众人的苍,脸色铁青,嘴唇被他咬着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液,唯独身子却不见一丝晃动。
“万物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
随着轻念咒语,十二个金灿灿大字围绕着苍缓缓旋转。药鼎中的火焰也重回有序。
“呵呵竟然是宁心咒!看来这些时日来你进步很大啊!”巴霍思继续嗤笑道。
还在众人疑惑不解时,苍已经将紫灵芝和魂母草一同扔进了药鼎中。
四种属性不同的药材相互融合,顿时响起一阵阵异声,疯狂的涌动,像是要爆炸了一般。浓浓的白烟,从火焰中翻腾而起。
药王等人看到此景,暗道一声糟糕。
“时间过于仓促,以小苍的水平,炼制地阶的丹药还是有些勉强!”
眼看丹药就要爆炸,如果此刻炸了,那不仅心血会付之东流,整个药鼎都有可能被砸坏。心急之下,运转剩余的全部魂力,将丹药强行包裹,炙热和腐蚀深深刺痛神经,几乎咬碎了牙齿,整个人都趴在了药鼎之上,滚烫的药鼎却丝毫比不得直接灼烧灵魂。
黑焰在魂力的包裹下继续熏烤着丹药,魂力形成的包裹也在逐渐压缩,几乎是强行将集中药材混合在一起。终于,白烟渐渐散去,一颗表面粗糙的丹药雏形已成。再次引动一缕真气萦绕在丹药表面,祛除最后一丝杂质。当真气融入丹药,表面那些坑坑洼洼也被修复,一颗浑圆光润,泛着淡淡紫色的拇指大的药丸静静躺在药鼎中,其上还有几道赤红血纹环绕,美轮美奂。
“起”
随着苍一声低喝,鼎盖被打开,丹药滴溜溜飞了出来,落入苍的掌心中。
巴霍思等人见此,脸色大变,怪叫一声,便冲了上去。双方人马再次展开激烈的争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