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的方向虽然曲折,但目的却很明确,伦休斯不断兜着圈子,离山的尽头越来越近。距离山头越近,伦休斯的速度就越慢,行进得也越小心,最后干脆停了下来,不知躲在什么地方,除了一点微弱气息外,再难以看见身形。杜林丰不敢怠慢,也找了个地方将身形隐藏,只留一点目光在外观察。
山巅的一点光芒这时变成了闪耀的一团。杜林丰抽空往山巅观察,只见山上似乎凌空浮着一座金碧辉煌宫殿,宫殿上空闪耀的光球如太阳般照耀着下方,整个山头散发着璀璨光芒。熠熠的光芒射来,虽然隔着外面遮挡,真气仍然贪婪丢开嘴边食物,对着射过的光芒垂涎不已。这射出的光芒灵气竟是比海水山石还要浓郁上许多。
透过闪烁金光,山尖一片云蒸霞蔚,如果不是宫殿立在那里,山尖似乎虚幻不真实的一般。山头的岩石溶化了般蒸起浓郁的云团。云团袅袅上升,直入天上那一团耀目光芒之中。杜林丰看到这幕,心里恍然。他所担心的山会不断长高其实并不存在。不断升高的山到了山尖就化成云霞升入天上那团光球之中,再由光球将浓郁的灵气化成光辉重新投射下来。
“这儿看来就是聚灵阵的核心了。”杜林丰的心忽然收紧,一丝阴谋的阴影盖在了心上。灭魔阵老僧的身影在脑海中出现,那愁苦的面容,那悲苦无奈的眼神,那必死的决心一下将杜林丰的心揪得剧烈疼痛。
“这一切都是个阴谋,你们其实错了。”杜林丰轻轻向着脑海中老僧的面容说着。但老僧不为所动,眼神凄苦无奈中仍然是必死的决绝。
“我怎会是什么魔皇,其实曼努斯也未必是魔皇,真正的魔皇其实是他,这座聚灵阵的建设者,那个逃脱的魔王喀留斯!他借你们的手消灭了曼努斯,又借你们的手毁掉了灭魔阵,他将回来,当一切可以阻挠他的障碍消失后回来,那时才是魔皇的真正问世之时!”杜林丰心里述说着,将千年前的事情和这座聚灵阵联系起来,将阴谋的轮廓勾画清楚。
这座灵阵的主人,虽然不是最强大的魔王,却是最有心计的魔王,早早下界来建起这座阵,以浓郁的蓓灵气来弥补缺乏的溟玉气,在下界不利的环境中始终保持住实力,借佛界佛尊的手消灭曼努斯后,再伺机进入魔皇出世地,成为现世的魔皇。杜林丰心里着急说着,既对着自己也对着老僧悲苦决绝的眼神。但老僧的形象却淡了下去,只那双悲苦的眼神依然执着地在杜林丰心里刻下一道深深印记。
“你肯定错了。放心吧,不管怎样,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承担起责任。不管世人怎么看待我,不管你怎么看待我,我终不会抛下责任不顾。”缠绕在心多时的痛苦为这新发现的阴谋豁然而解,杜林丰的心一下轻快了下来。虽然露头的阴谋如此惊人,但无论阴谋如何可怕,总比承认自己就是为人恐惧不齿的魔皇要松快得多。
正想着心事之时,杜林丰忽然发现伦休斯的气息不见了,急忙收敛心神,将全副心思放在了查看周围环境上。这虽说是蓓灵气的世界,灵气虽然浓郁,但蒙荒气依然浩浩荡荡——毕竟蒙荒气才是世界的本源,即便在仙界那拥有溟玉气这等更加浓郁灵气的所在,蒙荒气依然是基础。心神融入蒙荒气里,无所不在的蒙荒气成了杜林丰的眼耳口鼻。山间情形一点点进入脑海。
看似平静的山头其实非常不简单。心神舒展出去,轻轻掠过一块山石。山石普通平常,与别处没有两样,但偏偏一股蓓灵气围着山石不放,轻轻流入山石之中,一点人的气息微微从石上透出。心神围着山石多转了一圈,这才发现,山石里面原来有人。这手段可比修真界里的什么袖里乾坤须弥芥子之类的法术高明许多,人与石几乎就是无界的融合一处,不似法术仅仅在石里开出一块空间出来。有了仙界来人的指挥,正气盟连埋伏的水平都高明了许多。
心神围着山石绕了一圈,探清石里藏人的手段,这才转向别处。心神所能及处,类似地方藏了不少人。人安排得相当巧妙,将山整个控制,尽在监视之下不留任何死角。但仅凭这样的布置并不能起太大作用。这些分布在外围的埋伏者都是正气盟下弟子,这些人连伦休斯都未能发现,当然也无法发现杜林丰了。
将周围一片探索清楚,杜林丰却没有着急动身。他顾忌着那在又不在的感觉。那些仙界来人才是他的真正大敌,不将这些人行踪探清,他哪里敢随便行动,可那在又不在的感觉却又如何能够探得清楚。心神四面探索出去,可除了正气盟人,哪里能够找到那些仙界来人的线索。
不知所措之时,一点飘渺气息在山间出现。气息与那在又不在的感觉颇有几分相像。杜林丰心里一动,心神追着飘渺气息过去。紧贴着山的表面,在氤氲而起的灵气里,一团灵气聚成一圈,随着飘荡的灵气缓缓向山上飘荡。杜林丰将心神锁定过去,打量那团灵气,一声轻轻哈欠声流出,这才发现原来那是刚才失踪的伦休斯。伦休斯身形整个消融在蓓灵气里,一动不动,只是随着飘荡的灵气一起袅袅向上,如果不是这声哈欠,真还无法分辨出这团灵气就是他。
“他倒是无所顾忌,我还是跟着他吧。”杜林丰学着样,将身体化在蒙荒气里,贴在蒸腾而起的灵气下,随着灵气一起往上飘荡。他们这些修炼有成之人,身体本就是吸纳外气炼成,如今不过是将身体化得薄了,重新化回接近灵气状态消去形迹而已。修真界中人体质焠炼程度不够,杂质尚多,远远达不到化去形迹的程度。但以伦休斯和杜林丰之能,化去形迹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杜林丰是隐在蒙荒气里,较之伦休斯隐藏得却是更深了一些。
灵气轻飘飘从山石间逸起,推着身子贴着地面往上。一块岩石横亘在前挡住了去路。杜林丰看得清楚,石里藏着一人,正瞪着眼睛,竖着耳朵仔细看仔细听,身体不由自主吸纳着蓓灵气,周围的灵气掀起一阵小小旋风,旋转着往石里渗。
飘荡的灵气受到吸引,不由自主往岩石飘去。杜林丰暗道不妙,这样岂不就要撞了上去。果不其然,身子随着气流突然加速往岩石上撞了过去。正要撞上去时,一缕灵气从岩石上渗出,摆脱躲藏在里的人的吸纳,朝外飘荡而来,迎上撞来的杜林丰。灵气扑来轻轻一推,止住杜林丰前冲之力,再托着他轻轻向上。里面的人不停吸着灵气,不住将杜林丰往里拉扯,山石上逸出的灵气却顽强托着,将人往上送。杜林丰一动不敢动,任由两股力量较量着,身体几乎拂着岩石缓缓向上。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吹到身上,将杜林丰一阵推搡,先是一头撞向岩石,待接近岩石时,风又弹回向上,带着杜林丰总算离了岩石,摆脱掉吸引之力。杜林丰浑身一松离了岩石,又回到了向上飘荡的灵气之中。心念回望一下,石里的人兀自在警觉地四处探查,浑然不知就这一阵子,他所警戒的敌人已经来过又离开。
灵气缓缓起伏,带着杜林丰起起落落。山巅的巨大宫殿一会被嶙峋的山石挡住,一会从山石后面露脸出来,就这么一隐一现间逐渐清晰起来。杜林丰正待仔细打量宫殿,身形却猛一沉,朝下直坠了下去。
一道深深悬崖横亘在了这边山峰与前面山峰之间,灵气顺着山势走势往下沉落了下去。杜林丰无奈,只得跟着灵气落到谷底,重又从谷底升起。他这时一丝不敢乱动,心念探得清楚,随着山势的向上,周围埋伏越来越密。
待到重新升到峰顶,杜林丰眼前一亮,只见一道巨大悬崖几乎是垂直出现在前,悬崖最高处是发着熠熠金光的宫殿。心念正待搜索宫殿,眼里只见一只巨大山鹰从山崖上飞起,直升入光芒四射的天空,心猛一颤,身形控制不住,向下一沉,一道响雷在头顶响起。受到雷声惊扰,又一只山鹰从崖上飞起,脚下血淋淋拖着一条肠子往天空飞走。杜林丰呆呆盯着山崖。山崖正中,严观澜大字张开挂在岩石上,肚腹血淋淋破开一个巨大口子,鲜血兀自往下流着。
随着雷声响起,高高苍穹上,一点飘渺感觉突然出现。杜林丰心里猛颤,暗道糟糕,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却将行踪暴露。哪知那点飘渺踪迹却不往他处来,反迅速朝着海上逝去。杜林丰心里忐忑,不知是否暴露行踪,看着严观澜的凄惨模样,心里止不住却又疼了起来。
山崖另一头,伦休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雷惊了一跳,一动不动附在山壁之上,小心打量四面动静,眼光却时不时贪婪往山顶的巨大宫殿溜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