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打的什么哑谜,难道这猴子当真认得你?”浣星不解看着道。
“不错,这猴子当真是认得的,想不到它还在!”杜林丰如同永恒的孤独旅人,在漫无边际的孤单旅途中忽然发现了一个曾经匆匆而过原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旅伴,按捺不住惊喜道。
“你何时认得的这个猴儿,难道这猴儿已成了精,只是这里怎还会有成精的生灵?”浣星不解盯着杜林丰道。阆原这里失了蓓灵气,人都无法修炼,更不用说动物成精了。浣星话刚出口就知不对,住了口瞪着杜林丰,等他回答。白猴虽然有灵性,但显然离成精还差着距离。杜林丰伸手拍拍猴子,猴子一跃跳到肩上,兴奋雀跃。敢情这猴子也和杜林丰一般,在漫长的旅途中,为了这曾经相熟的旅伴重逢而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流过,当年葛鲜仁将香蕉、丹丸和仙石摆给猴子选择的往事重在眼前出现。想不到当年一只小小山猴因了这点机缘却拥有了如此漫长生命,在生命的旅途中顽强走到如今,而当年故人却不知何去,杜林丰想到这些,不自禁叹了口气,将当年猴子之事一一道来。浣星听得扑哧笑道:“想不到这小家伙倒是当真有缘。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让这缘分错过了。”说罢,手上一晃,一把仙石出现在手上,花花绿绿闪着各色的光。猴子看到,眼睛一亮,在杜林丰肩上蠢蠢欲动再呆不住。
“快过来吧,都是给你的,还做什么样!”浣星轻笑一笑。猴子双腿用力,从杜林丰肩上跳出,一把抓住浣星手上仙石塞进嘴里,重又跳回杜林丰肩上。浣星上前,伸手拍拍猴子,柔声道:“好猴儿,好好过下去,可要记住不要忘了我呦。”语到末后,微露萧瑟之意。猴子郑重点头。杜林丰笑道:“这猴子机灵得很,一只香蕉就能记住这许久了,何况你这一把仙石。以后你来,它肯定不会忘记。”浣星转头不言语。
猴子忽然在杜林丰肩上吱吱叫着,似乎嘲笑这话一般。杜林丰脸一红,转头对着猴子道:“你这猴儿,为何要拦阻于我?”猴子闻言,急得在杜林丰肩上乱跳,吱吱疾叫。
“你看它还不服气了。”浣星转头回来,抹去脸上微微萧索之意,展颜笑道。猴子闻声,站在杜林丰肩头立住,抬头望天,双臂抱胸,一副不言不语的严肃样子。杜林丰奇道:“难道还冤枉你不成了?”猴子低头瞪眼,然后重又抬头望天。杜林丰忽然醒悟道:“难道你是守在此处,不许有人前来骚扰到山上的兄弟们?”猴子这才低头,抓耳挠腮一副自得样子。杜林丰感叹道:“如此倒是多谢你才是了,方才我的行为大为不妥,这就向你赔过。”说罢双手捧着猴子放下,恭谨对着猴子抱拳鞠了一躬。猴子两脸蛋唰地红了,一跃跳到一边不受他这一礼。
“只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杜林丰抬头望着山头出神,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既然都到跟前了,还不快些上去看看,光在这里发呆能知道什么,快些上去吧。”浣星打断进来道。
“是,你说得是。我不知怎么,离兄弟们越近,心里反倒越怯得慌。”杜林丰窘然一笑,敛去脸上笑容,不再言语,沉默着往上。
到了山头,一颗悬着的心方才算是落了回去。山上虽然荒凉,到处长满野草,但祠堂陵墓依然安好,只除了时间染上的一些沧桑之色,倒不觉怎样破败。祠堂里众人塑像栩栩如生,杜林丰挨个看着,泪水差点涌上眼眶,忙将头悄悄转过一边。待得情绪平复,却见浣星拿着一方雪白绢布细细擦着前面一尊塑像,他猛然省起,忙找出一块细布,跟着将塑像小心擦拭。
塑像上积尘不厚,二人一会就将祠堂打扫干净。经过两番修缮,又加上杜林丰设置的小小法阵防护,俊陵的整体建筑完好无损,经过一番清理,更是焕然一新。杜林丰满意看着塑像脸上众位兄弟神态,心里宽慰许多。
将祠堂收拾干净,杜林丰出门来到陵园,随手炼成一把镰刀,又将陵园清理。浣星不发一言,默默随着杜林丰一起动手。陵园里虽然荒草丛生,但草丛却不算深,陵前碑上兄弟们的名字在草叶间依然分辨得出。杜林丰收拾清楚一座陵墓,就坐在跟前默默陪着墓里的兄弟说上两句。坐在弹子陵前,想起初会弹子时的情形,杜林丰心神一阵恍惚,往事不自禁一起往眼前涌来。
“哇,好漂亮的姑娘!”一声怪腔怪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杜林丰猛然惊醒,眼角浣星若隐若现的身影一下变得清晰,脸猛红了起来。
“弹子,别开……”杜林丰急转头道。话刚出口就猛然断了。坟头一片空荡荡的,哪里有弹子的人影。杜林丰四处张望一下,一群猴子吱哇叫着,在白毛老猴带领下来到陵园,伸出爪子胡乱拔着荒草。
“原来是我听错了。”杜林丰怅然自语一句。
白毛老猴这时来到身边,杜林丰伸手拍拍猴子脑袋问道:“我不在的时候是你打扫的陵园?”猴子连连点头,有模有样抓着爪上一根树枝做样在地上扫了两下。
“你这小家伙倒真是只义猴,我说这山上怎么都不像无人守护的样子,原来是你们干的活啊。”浣星停下手上活计,对着猴子赞道。白猴闻声丢下树枝,一跃到了浣星跟前,龇牙做出一副表功态。“实在是多谢你了。”浣星看眼杜林丰,低头看向猴子,温柔地在猴子身上抚摸两把。猴子两爪一捂脸,不好意思地跳到了一边。
“去看看你的地方吧。”收拾过陵园,浣星低头轻声建议道。杜林丰一怔,默默点头,在前面领着往后山行去。
后山的茅屋早就坍塌淹没在杂草之中。杜林丰虽然对前山陵园修缮得甚为仔细,但自己所居茅屋却不甚用心,经历多年风雨,茅屋如今又随着时光去了。伸手指指草丛中隐隐还能见到的几截残桩,杜林丰不好意思道:“就是这里。”浣星顺着看去,不满地摇头道:“既然总要回来,为何如此马虎。”说罢上前动手,除去地上杂草。杜林丰忙上前一起,重新将茅屋搭起。
经过一番忙碌,总算将茅屋重新建起。有了浣星一旁相助,茅屋不再随便草率。杜林丰看着,忽觉这座小小屋子有了些家的感觉,一股暖意油然上了心头。浣星前后打量几下,又在不满意处反复改了又改,最后还在茅屋外也加上一个防护阵法,这才摇着头,在杜林丰反复请求下,不满地住了手。
风轻轻吹过,吹在浣星头上,将额前头发轻轻撩起,又轻轻放下。两人沉默着,一言不发。自上得山来,二人这时方才得空闲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方才是好。沉默之中,浣星忽然抬头,望着杜林丰似有话说,却又沉默了下去。杜林丰不时抬眼悄悄打量浣星一眼,随又将目光垂下,不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前山猴群一阵急促的吱吱叫声响起,随又安静下去。几声细微人声响起,飘渺传向后山。声音虽然细微,但二人俱非凡人,依然察觉到了这不期而至的动静。
“什么人来了,这还有其他什么人吗?”浣星打破沉默道。
“这……倒是不知。”杜林丰迟疑道。
“你总是什么都不知,不过也难怪,走,看看去吧。”浣星抿嘴轻笑道。二人纵到天上,打量前山动静。
山上果然来了人。三个寻常农夫打扮之人来到陵园外面,望着打扫过的陵园,满脸都是诧异之色。
“大哥,什么人来过圣地了。”
“是,看样子已经有人来过打扫过一道了。这样也好,我还担心咱们兄弟一去,圣地再无人管护。如今既有人管护陵园,咱们兄弟也好放心去了。走,去里面拜拜吧。”三人说上几句,往祠堂里走去。杜林丰浣星隐在天上,看三人到底来此为何。
进了祠堂,三人对着祠堂里塑像挨个拜了几拜,然后拿出一个小小包袱,从中抽出三炷香在祠堂当中点上插在地上砖缝之中。青烟袅袅从地上升起盘绕在祠堂之中。杜林丰远远看见,三人对着祠堂里塑像恭敬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塑像当中,任逸轩的目光悲悯而又温和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人。
“任先生,萧将军及诸位前辈在上,我兄弟三人素知各位前辈是救世匡扶国难的英雄,向来景仰有加。”三人抬头,对着前面一排塑像齐声大声道。话声从祠堂里传出,进到耳中,杜林丰听到,身上的血陡然热了,浑身止不住簌簌发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