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恨!”一片幽幽鬼泣声中,一句满腔愤意的话声穿破哭泣在黑暗之中清晰传来。幽怨的泣声被这话声打断,顿了一下重又响起。但这时的声音不再是哭泣,转而成了愤怒的咆哮。声音如波浪般一波波掀起,越掀越高,黑暗也被这声音搅动,翻腾起伏起来。
“我好苦啊!”葛鲜仁还在号啕哭泣,愤怒的啸声一起,满腔幽怨被满含愤意的声音一搅,跟着发酵沸腾起来。“啊,我好可……恨!”老道还待再诉两句苦,怜字未及出口就转成了恨字,原本抹泪的双手这时高举向天,双脚不住顿地,跟着黑暗里一浪接着一浪涌起的愤怒咆哮向着苍天咬牙切齿。
“都给我出来,迎接你们的主人,我是世间一切生灵的主宰,啊,好恨。”声音重新穿过黑暗响了。浓稠的黑暗动了。黑暗涌动着,擦出微微幽光,整个西云山都在这层幽幽微光笼罩之下,西云山的上面,是浓重不可动摇的黑暗,如同一个巨大盖子将大山笼罩。
山上的人应声动了,或茫然,或热切,或愤怒,从地上飞起,向着头顶黑暗的盖子飞去,一头扎进黑色的海洋消失不见。黑色的盖子如同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葛鲜仁仰头朝天看着,对着天空高喝两声,身形一展,直欲腾空飞去。
身形刚起,老道就觉脚下被人拉住,再向上不得。葛鲜仁急着要奔向头上的黑色盖子,伸脚向下猛踹,不料脚踝上却被人拉得更紧了。
“走开,别拉着我,天圣在上面召唤,山人要赶到那里去,你别捣乱。”葛鲜仁虽然神情迷糊错乱,但说出来的话却仍有条有理,不愧是神棍这行里混出来的佼佼者。
“给我下来,你是属于老子的!”拉住老道的是阿罗,见他仍不醒悟,阿罗生气上火,狠狠用力一把将葛鲜仁扯下丢到地上。
“不,我只属于天圣,天圣就在那,我要追随他而去。”葛鲜仁掉到地上,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又要往上。阿罗哪里愿意,飞身扑上,骑在老道身上,指着鼻子厉声道:“老子就是天圣,你给老子看清楚了,要追随天圣跟着老子就是。”
“你,不是,天圣在那,那才是天圣所在。”葛鲜仁听到阿罗话声,迷茫一下,看向天空的眼神忽又转为热切,“天圣大人,请不要抛弃我,我要用全副身心膜拜拥抱你!”
“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的灵魂早卖给老子了,你别想跑!”阿罗看着葛鲜仁表现,心里大怒,甩手拿出一纸契约往葛鲜仁脑门上一贴,葛鲜仁手脚胡乱挣扎一下,渐渐安静下来。
“怎样,清楚了吗?”阿罗盯着葛鲜仁,仍然有些不太放心。
“呀,道兄,这是为何,山人刚才怎么觉得天圣就在上面,那是谁,到底发生什么了?”葛鲜仁眼珠乱转一阵,终于安定下来,看着天上的眼神不再是热切和迷茫,转而变成恐惧。
“清醒了就好,有老子在,跑不了你小子的。”阿罗听清葛鲜仁的话,这才放心,一把收起老道头上契约。
“那是谁,怎么回事,山人怎么一不小心就觉心旌动荡,魂都要给勾走。”葛鲜仁不再迷乱,恐惧自然而生。
“还不就是那个该死东西,当初洪老头没将他灭了,想不到反让他成气候了。”阿罗看着天上黑乎乎盖子,不自禁缩了一下脑袋。
“呀,是那个恶魔吗,怎生变得如此厉害了,山人怎么一点都奈何他不得,不曾见面就着了他的道,下次倘若再遇上,这可怎生是好?”葛鲜仁想起刚才迷乱之事,看着山上不断升起的人投入黑色之中,手脚上冷汗直冒。“道兄,你可是有克制他惑心的法宝,不如让山人用上一用。”葛鲜仁想到可怕处,忽然想起阿罗刚才贴在他脑门上的契约,只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定心法宝,心生垂涎,忍不住就想要上一个。
“那个吗,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用了,你以后不用害怕就是。”阿罗心里明白,他刚才用的哪里是什么法宝,不过是葛鲜仁早就和他签订的出卖灵魂的契约而已。想想也是的,葛鲜仁灵魂明明早就卖给阿罗,已属阿罗所有,现在不明不白跑出个怒破天,上来就要从阿罗手里抢东西,阿罗哪里服气,当然要争抢回来,这一纸契约证实了葛鲜仁灵魂归属,怒破天无法无据,当然再无法争,撒手放弃就是想当然的事,只是这里面关窍却不好明说,阿罗只能含糊带过。
“这样就好,道兄,咱们现在该当如何是好?”葛鲜仁听着略略放心,但看着天上的盖子,仍然觉得害怕,转问起阿罗主意。
“有什么好问的,还不想办法逃跑,难道你想被他带了去吗。”阿罗虽然看着西云山上人一个个飞入黑色盖子之中,心中老大不舍,但迫于实力,也只能无奈选择放弃。
“对,西云山被这魔头一糟蹋,什么灵根宝脉就都坏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葛鲜仁当然心领神会,马上点头答应。二人当即转身向外,往黑暗外摸。只是二人虽然有心逃跑,却不是说逃就能逃得掉的。
两人摸到黑暗边上,正要往外闯,黑暗却如同一层膜一般紧紧守在前方,无论如何伸手蹬腿,就是无法穿出去。阿罗看着倒吸一口凉气,暗道倒霉,想不到怒破天进境如此之快,出世不过这点时间就修出了魔境,阿罗一不小心以堂堂魔王之尊,竟然陷到了下界爬虫的罗网之中不得出,这可如何是好。
怒破天的魔境当然无法和阿罗这样魔王级别的魔境相比。在魔王的魔境里,一切都随魔王意愿而动,魔王的意旨就是魔境里众生的一切,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够抗衡。怒破天的魔境和魔王的魔境相比当然差得远了,充其量不过是个皮厚实一些的外壳,在这层壳里再放些黑烟毒气什么的,把人弄得晕乎失去自我以后再收作魔头的一个工具而已,不过都是些小手段。不过,即便是小手段,阿罗对付起来也觉困难,毕竟,他现在不是魔王之尊了。
“道兄,出不去,怎么办?”葛鲜仁着急了,哭丧着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