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一 正气战

天修子的话起到了作用，巴斯神停下抵抗，有些张皇无措。

“老祖，你在哪，主人召唤你。”巨大光环下，朗多朗拿着急了，在山里到处奔跑，寻找老祖，似乎只有他们听到了主人号令，只有他们才能将主人的意旨传达。

“这是怎么回事，天修子怎么能命令巴斯老祖？”天空影像入目，真相浮在脑门，却迟迟不肯捅破出门，杜林丰心里焦灼不安，黑烟聚在身外浓重一层，凝得几乎有了实体，目光看出去，外面世界更是血淋淋一片。

“为什么，这些该死的奴才为什么停止了抵抗，他们为什么还听从天修子那个混蛋？你不是已经回到主人身边，重新站到奴才位置上了，为什么那些东西还在服从天修子！难道你已无法控制住这些家伙了，这样我还要你何用！你这个没用的木头！”山崖上，明光子从巴斯老祖肩头跳下，伸手指狠狠戳在老祖脑袋上。“听候主人指示！”老祖慌忙跪下。

“没用的东西，听话有什么用，凭你能够上去打败上面那些人！怪不得天修子把你丢到那个疙瘩角落里，原来你已彻头彻尾成了个废物。我怎么这么倒霉，千辛万苦弄来的不过是个没用玩意。你难道不能出息一点，让你的那些该死子孙多打上几下，给我弄个空子逃出去也是好的。我总不能陪着你们这些下贱东西一起去死。”明光子失望对着巴斯老祖怒吼，老祖连连磕头称是，但这没用的服从反惹来明光子更多不满。暗金色光芒却在老祖每一叩头间在山间的巴斯神身上悄悄闪动。

“怎么还没动静，你说的巴斯老祖怎么还不上来！”天空上，陶师正等得不耐，不满问道。

“也许是他没有听到召唤，所以才不曾上来，要不师叔让我下去，我亲自将他领来觐见师叔。”天修子紧张看着下面动静，听得陶师正声音，浑身一抖，回身赔着笑脸道。

“贤侄不要再动什么歪脑筋，继续喊话。”陶师正不满瞟了天修子一眼，手指继续轻点着膝盖。

“是，师叔教训得是。”天修子按捺下不安心情，重又对下面喊话。夜空上，天修子的身影再次占据了天空，声音轰隆隆传下，在群山之间来回滚动，巴斯老祖就算是个聋子也能被这声音震出耳朵来。巴斯老祖当然不是聋子，天修子的召唤一字不落进了耳，但他做的只有磕头一事，努力平息明光子的不满。

“他们怎么还是没有反应，你说，你这个……”明光子话没说完，山里忽然射出几道金光朝着天上射去。金光打在光影上，天修子身形碎成无数碎片消散在天空，隆隆的声音也突然中断。

“这就是他们的服从！”天空上，陶师正勃然大怒，指着天修子厉喝。

“不，师叔，不是这样的，他们一定是误会了。”天修子急忙跪下解释。

“我不听你的狡辩，我只看行动。来人，先警告他们一次。”陶师正一声令下，几个正气盟弟子押着一个松华门弟子上前。天空光幕再次展开，松华门弟子跪在光幕里，无助看着天修子，正气盟弟子举起手中雷锤敲在头上，松华门弟子脑袋登时成为一片齑粉，无头尸身从光幕里落下，掉向下面山门。

“再不听命令上来投降，下次就轮到你！”陶师正随手一摆，几个正气盟弟子退了下去。

“巴斯老祖你这个奴才，为何还不上前听命！”天修子急了，对着下面恶狠狠发话。光影再次在天空展开，声音又隆隆传了下去。

“怎么才有这么几人听令，你是不是还想投靠那个就要完蛋的天修子，告诉他们，一起开火，我才是他们的主人！”明光子仍然不满地斥责着。巴斯老祖慌忙连磕几个头，站起大声暴喝道：“奉主人令，一起向上开火。”

“开火，奉主人令开火！”听到老祖声音，张皇无主的巴斯神总算有了主心骨，齐声吆喝着向上射出无数金光。天上的光幕爆出无数闪亮的火花，将天修子的身影压了下去。

“贤侄，师叔可以容忍你的一次欺骗，但绝不能容忍你的反复欺骗，来人，将他们一起正法！”火花后，陶师正愤怒了，对着天修子铁青着脸斥道。

“不，师叔，弟子没有骗您，他们一定是误会了。”天修子惊恐求着，正气盟弟子上前，不由分说，将天修子之下所有松华门弟子一起架住。巨大的光幕重新清晰出现在天顶。

“打，给我狠狠地打，让他们都听我的话。”明光子总算对老祖的表现满意了，急急下着命令。巴斯神的金光随着向上射去。光幕在金光打击下晃动一下平静下来，一个松华门弟子的脑袋在雷锤之下碎成无形。金光再次射上，又一个松华门弟子的无头尸身从天掉落。陶师正的脸容这时在天幕上现出形。

“下面的人听着，立即向正气盟投降，否则所有人一律处死！”陶师正满脸肃杀的面容出现在天幕，天修子跪在他的下巴下可怜磕着头。

“不！”黑烟从杜林丰身上蒸腾而起，血淋淋的天幕上，那跪着祈求饶恕的忽然变成了洪天师师徒，“不要，道长，我来救你！”杜林丰脑子一乱再控制不住，裹着满身黑烟朝天顶飞去。“放开他，否则，你们全都去死！”杜林丰杀气腾腾对着上方怒吼。

“怎么是他，他怎么也来了？”明光子看着天空惊讶道。

“魔头余孽，你还没死，这回看你往哪里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天空，陶师正巨大的嘴唇张开，露出一丝冷笑，轻蔑吐出几字。随着话声落下，光幕周围无数白光闪亮刺出，朝着杜林丰射来。杜林丰眼里只有那跪在陶师正唇下的几人，哪里愿意躲闪，迎着白光掐动手诀，本欲放出沙土盾抵挡，不料挥手洒出却是漫天黑暗。白光打在黑暗里，如同沉入大海的石子，消失得无声无息，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但黑暗之下，杜林丰浑身黑雾却都激荡起来，黑雾每一离体，杜林丰周身就如鱼揭下鳞片一般巨疼难忍，忍不住痛嚎出声。

嚎叫激得黑暗弥漫扩张，听在外界人耳里，竟如示威的怒吼。弥漫开的黑暗遮天蔽日向着天上光幕卷动而去，直欲将天空吞噬。

“魔头猖獗！加大攻击。”光幕中陶师正冷冷开口。巨唇蠕动着，惨白的光幕边沿逐渐变得通红，红色将下面跪着的人吞没。红色的边沿动了，怒龙从光幕里翻卷而出，张扬着展开身躯张嘴伸爪朝着那片弥漫的黑暗扑去。通红的火龙闯入黑暗，猎猎的火焰撕咬吞噬着，在黑暗中淡去身形，又在后续源源扑入的火龙支援下，重新振作烧灼。

黑暗顶不住火龙猛攻，逐渐向后退，由外而内开始变红，渐渐只留下杜林丰身周一团黑影，外围变得完全血红。黑烟缭绕的身影在暗黑的血色中显出形。杜林丰仍在愤怒地嘶吼，向着前方挣扎，向着那等待他救援的人前进。但火龙的压力越来越大，前进速度越来越慢，渐渐变得不过在原地徒劳挣扎。陶师正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笑意，目光越过杜林丰，投向下方安静下来的山间。

“快去，叫那些奴才帮他一把，然后，你们护着我一起向后突围。”明光子忽然醒悟，着急命令老祖。咚咚的战鼓在山间响起，一块金色的岛屿在黑暗中点亮向上疾飞。岛屿飞到杜林丰身后，缭绕晃动的金光猛然如浪头从岛屿里跃出，朝着火龙席卷而去，一口将当先火龙尽数吞下。杜林丰身前压力骤轻，弹指打出水诀，无数水龙涌动着在空中现出庞大身形，本该雪白的水龙不知为何却是乌黑一团。

水龙翻动着身躯，在空中掀起滔天巨浪，朝着被金光击溃前锋的火龙席卷而去。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火龙在浪花下挣扎熄灭沉沦。杜林丰趁势，驾着起伏涌动的水龙向着天幕上的光影翻卷而去。

“你们不可再懈怠，快去将道长救出，倘若再临阵脱逃，杀无赦！”杜林丰血红的眸子下，乌黑的嘴唇里冷冰冰吐出一句杀气腾腾的话。金色的岛屿沉默着，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木然跟着向前。涌动的水龙驱散后续的火龙，恶狠狠朝着光幕扑去。

水龙忽然一顿，停止向前。一道巨大堤坝巍巍拦在前方。咆哮的水龙不安地冲撞在堤坝上，碎成无数浪花落回水中，重又翻卷而起朝着堤坝扑去。但堤坝巍然不动，将水龙的冲击牢牢挡在外面。陶师正看着下方暴怒的杜林丰和水龙，嘴角一撇，冷冷道：“魔头，休得猖狂，我且让你看着他们死去。动手。”

光影中，天修子的身影突然膨胀，跪在陶师正跟前拼命磕头求饶。杜林丰看在眼里，却是洪天师血淋淋跪在陶师正面前，一把巨大的雷锤在头上出现，朝着洪天师须发蓬乱的头颅劈下。

“不！”杜林丰疯狂喊着。巨大的雷锤毫不犹豫砸落，将下面的头颅碾为虚无。血水从眼里滚滚流落，流着流着，暗红的血水竟也成为乌黑。

“爬虫，你们一个都别想活。”杜林丰悲愤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毫无感情。狂风呼啸而起，卷起汹涌的水龙朝堤坝撞击。厚实的堤坝在这凶猛冲击下有了颤动。杜林丰两手连弹，无数森森古木从堤坝下露出头向着上方生长。本该绿意盎然的古树，却一片乌黑，巨大粗壮的根系在脚下泥土里穿行起伏，偶尔一根须根露头出来，竟是露着森森白牙的魔鬼头颅。高大的堤坝在魔鬼古树咬噬下块块裂开崩塌，在咆哮的水龙冲击下片刻垮塌无形。杜林丰驾着高大浪头在金色岛屿追随下，向着陶师正那张冰冷的面庞突进。张扬的水龙高高卷起，几乎将光幕吞没。

“还愣着干什么，打开缺口快逃！”明光子看着天空战况，浑身打个寒战，狠狠一掌扇在巴斯老祖脸上。他被杜林丰吓坏了。“难道那就是魔婴的威势，难道我再没有机会了！”想起魔婴曾被他无比凄惨地追逐，明光子就感觉到浑身发寒。杜林丰的表现又比从前远远高上了一截，明光子看着，心里所能有的除了深深的失望就是无力与恐惧。

“叫他们所有人都给我回来，让他一个人打，让正气盟把他消灭！他是个魔鬼！”明光子发狠叫上一句，指挥巴斯神向着远远离开杜林丰的方向突围而去。

天顶之上，黑色的浪头托着杜林丰越升越高，一直升到陶师正巨大的光影之上方才停下。黑烟从浪花中，从杜林丰身上弥漫出去，往光影上堆积，陶师正脸上黑烟遮挡得斑斑点点尽是黑块。

“你，拿命来吧。”杜林丰跺脚朝脚下浪花踏去。一条黑色水龙从脚下飞跃而出，朝着陶师正脸庞扑去。陶师正嘴角微微向外一撇，不屑的笑意露出，一只手从光影中穿出，对着张牙舞爪的水龙伸来。手伸到水龙头上，一只手指轻轻点住，遏住水龙前行势头。水龙暴怒了，巨大的龙头摇摆着膨胀起来，要冲破手指阻拦。陶师正嘴角一敛，笑意收起，眉头微微皱起，按在龙头上的指头加为两根却依然不够，随即五指一起张开连同手掌心一起抓在了龙头之上。

“嗷。”杜林丰吼叫一声，愤怒汹涌的水龙在陶师正手下脖子连甩，甩动间，一个新的龙头猛然从脖颈处蹿出，穿过大手阻拦，朝光影里的人飞扑而去。

“魔头休得猖狂！”光影里，陶师正眉头紧紧皱起，又一只大手穿出，迎向靠近前来的龙头按住，两手紧紧抓住两只龙头。但汹涌的水龙岂肯善罢甘休，就在两只龙头被大手抓住的同时，第三个龙头从两个龙头之间钻出，冲着陶师正迎面咬去。陶师正大惊，张嘴喷出一口灰气，一道石墙出现横亘在前，阻挡住水龙前行。暴怒的水龙撞到墙上，碎成无数浪花。浪花飞溅着重又化成大大小小龙头重新向着石墙冲击，不过冲得两下，石墙摇晃着现出无数裂纹。

“魔头猖獗，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陶师正眼看顶不住水龙进逼，突然张嘴大喝一声。应着喝声，无数光龙从四面八方向着光幕前方射来，射向黑雾中咆哮愤怒的杜林丰。当先光龙迎向陶师正身前水龙，不过一斩就将两只龙头烟消云散灭掉，接着，光龙继续射向起伏的巨浪，射入水中。黑色的潮头在光龙冲刺下噗噗连响，化作清气消散，高涨的水浪立时矮了下去，而无数光龙依然前仆后继扑来。

杜林丰哪里服气，双拳高举，手上掐出不知多少水龙诀，向着脚下下落的浪潮击入。滚滚的水龙随着这一击重新在脚下出现，补充入退落的潮头，杜林丰脚下浪头重新高高昂起，扑向周围光龙，激烈汇聚交战在一处。

这时，松华门后山金光大作，一阵激烈巨响之后，金光远远跳入黑暗黯淡下去。齐非远匆匆从黑暗的天空中现身飞来，到了陶师正身边报道：“师父，巴斯魔头刚才从弟子负责那方突围逃跑，弟子抵挡不住，让他们逃出，请师父派人增援。”陶师正眼光从黑烟弥漫的杜林丰身上移开，随便往后山方向扫上一眼，又将目光移回道：“不用理睬他们，把所有人手都调集过来。”

“那些巴斯魔头怎么办？”齐非远却迟疑着不肯动。

“哈哈。”杜林丰忽然狂笑起来，声音一波波冲进齐非远耳里，帮陶师正回答了问题。看似没有穷尽的光龙零落下来，而汹涌的水龙气焰却益发高涨。“你们，一群爬虫，全都得死。”杜林丰狂傲地对着周围吼着。

“看到没有，难道还分不清轻重，还不快去！”陶师正对着齐非远厉声呵斥。齐非远再不敢迟疑，一声是字传来，人已远远飞走。

“后撤。”斥走齐非远，陶师正面无表情下令向后。高大的光幕稍稍缩小一圈，向后退走。“爬虫，休走！”杜林丰见对手向后撤走，哪里肯舍，驾着巨浪向前追击。光幕似乎被他咬住，虽然退走，速度却始终无法加快，只是缓缓向后。杜林丰哈哈的狂笑四面回荡，笑声将光幕以及光幕下的人一起包围。

“一群无胆爬虫，你们逃不了了！”肆虐的叫声一浪浪毫不留情围着光幕冲击。

光幕像是被激怒，突然停下不走了。

“怎么，不跑了，知道跑不掉了，拿命来吧！”杜林丰见状，红着眼加速追了上去。

“魔头，忏悔吧，为你的罪恶忏悔去吧，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不再有你的印记，回到虚无中去吧。”光幕突然大大张开，陶师正两片巨大嘴唇一动一动，将话声冷冰冰送出。

“凭你们不配！全都去……”杜林丰暴虐地狂吼，但吼声却被雷声吞噬。九条巨大金龙驾着愤怒火焰，带着滚滚雷声从八方朝着杜林丰张嘴咬来。脚下潮水顷刻消退得一干二净。巨龙扑上张嘴咬住，化成九丝光线刺入体内。身上丝丝缕缕光线亮了，将身体分作无数小块。杜林丰大张着嘴，话再出不了口，眼前一阵群星灿烂，世界黑暗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