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抓去,放了他吧。”浣星无力道。
“不,我要先抓住他,再来抓住你,否则你就是在骗我。”妇人坚持道,却没注意到自己和浣星都用上了抓字。然而浣星着魔一般没有任何反抗。
“宝贝,不要动,我抓住他就相信你的话了。”妇人安抚着浣星,手爪重新向杜林丰头上抓来。杜林丰只觉得五根尖钉扎来,头顶几乎就要给她抓出五个洞。
忽然,一只毛茸茸爪子凭空伸了出来,往妇人手背上抓了一抓。妇人尖叫一声,手爪倏地缩了回去。杜林丰浑身压力顿时松了,几道阴寒真气一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都是一伙的,你这个骗子,原来你们都在骗我。你们这些坏了心肝的坏坯子,一个都别想好死,全都要天打五雷劈。”妇人尖声叫骂着,一把拉过还在吐口水的猪按在身下骑上。野猪甩甩尾巴就走。空中乌光一闪,黑狼现出身朝妇人追去。妇人两掌拍在野猪臀上,野猪让她打得腿软,反倒慢了下来。妇人急忙跳下猪背,拎着猪尾巴将猪甩向黑狼。
“这个给你,老娘认输,老娘不玩了,老娘这就走。一群坏小子,就会欺负老实人。”妇人甩下野猪,自己独自飞走。野猪也不含糊,鼓起腮帮向前猛吹气,止住前行势头,然后转过身,从尾巴下放出几股粗大浊气,一路吹着,喷气加速离开,追向妇人。
“它不是和我一伙的。”浣星急忙追着喊道。黑狼却回过头,扬起前爪对着浣星和杜林丰两人刮刮脸,这才一路吼着,赶着妇人离去。浣星欲待追赶,黑狼尾巴一甩,一股绝大力量袭来,天空雷声隐隐滚动。浣星急忙停下招架,打出无数星辰迎向袭来的力量。天空一个黑球落下,将星辰和力量一口吞下,闷响几声弥漫成一片黑暗。待黑暗散去,黑狼和妇人已消失得不见踪影。浣星呆呆看着,泪水止不住滚滚落下。
“你没事吧。”听到杜林丰飞到身后,浣星背着身子低下头,擦去脸上泪水。杜林丰听得四顾一下,看清四面无人,方才确定浣星是在对他说话。他急忙张嘴却一时结舌,不知说些什么。自进入大荒境以来,这还是浣星对他说的第二句话,杜林丰早已习惯了浣星对他的沉默,似乎这样才能自然一些。
“仙子没事吧。今日之事好险,想不到那魔妇如此歹毒,屡次三番想对仙子下毒手。”杜林丰憋了一阵,终于憋出这么一句。
“不,她不会伤害我。”浣星的后背忽然颤动了。
这姑娘不知是着魔了还是怎么,这么明白的事实摆在眼前却始终不肯接受。杜林丰叹了口气,不知讲些什么,随口道:“都怪在下,要不是在下当初,仙子也不会有今日之困。早知她是这样一个魔妇,那日除掉她才是。”
“你,不许伤害她。只要我在,这世界上就不许有人伤害她。”浣星忽然转过身激动道。两行泪水抑制不住流下。
“为何,仙子为何护着这魔妇?她屡屡要对你加害,你何苦如此?”杜林丰脑里电光击过一般似乎一切都了然在胸,但乱成一团麻的思绪阻碍着他将真相捅破。
“不要乱说,她不是什么魔妇,也绝不会害我。她是我最亲的亲人,是将我从小带大的师父,她怎会害人。”浣星说着,再控制不住情绪哭泣起来。
真相了然,杜林丰瞪大眼看着浣星,心里虽然早有准备,但依然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这怎么可能?”杜林丰喃喃自语。仙子的师父竟然是个魔头,说出去怎么让人相信。燕霞客的话忽然在耳中响起,他不得不慢慢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我和妹妹从小孤苦无依,是师父将我们养大,她就是我最亲的亲人,就是我的妈妈。可为什么偏偏是她中了心魔。我想方设法要将师父救回,可偏偏还是……”浣星一边说,一边哭着。
“都怪我,要不是我,你师父也不会这样了。”杜林丰听着内疚得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你还说,我,我恨死你了,你让我如何对你是好!”浣星抬头,眼泪汪汪看着杜林丰,眼里既充满痛恨又充满一股说不清的感情。复杂矛盾的情感撕扯着,浣星最终还是痛苦地低下头。
“是,都怪我,我确实可恨。”杜林丰心情一时低落得无以复加,他这时明白,浣星为何会对他如此痛恨了。
“还说!你记不记得当初我是如何告诫你的?”浣星抬起泪眼看向杜林丰。杜林丰困惑地看着浣星,忽然想起,点了点头。
“修真无坦途,我让你自己珍重,我也相信你,可你为何如此不自重,为何要投靠伦休斯那魔头,和他一起来打我师父的主意。你,你太让我失望了。”浣星止住哭泣,越说越愤怒。
“仙子这话从何说起,我何时投靠了伦休斯,何时与他一起合谋仙子师父!”杜林丰听得大惊,急忙声辩。
“哼,还在狡辩。那日伦休斯那魔头说得清清楚楚,你遵照他的命令行事,还有何话可说!”浣星冷哼一声道。
“仙子实在是误会了。那些日子我一直在逃避明光子和怒破天追杀,误打误撞来到尊师所在之处。伦休斯将我三人擒住,命令我等前去加害尊师,他则去对付仙子你。我担心尊师被他二人所害,这才拼命抢上去将她放开,谁知却是这样结果。”杜林丰源源本本将事情前后细细解说一道,末了道:“尊师口口声声说她徒弟要加害于她,我只以为明光子是她徒弟,哪知全都是误会。事情虽然是我干下的,但我确实从来没有投靠过伦休斯。”
“原来错怪你了,让你受委屈了。”像是期待着这样的解释,浣星默默听着,愤怒之色尽去,待杜林丰说完方才低头轻声说着,说完话沉默下去,脸颊不自禁红了。两人一时沉默着,停了一会,浣星方才重新开口打破沉默道:“其实锁在那处山上,都是师父自己做的。自打中了心魔,师父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事师父只让我一人知道,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担心,多害怕就此失去师父。师父也放心不下我们姐妹,但情况却越来越糟,不得已下,她将自己锁在山里。
她本以为如此就能避免进一步入魔,她虽然痛苦,可放心不下我们姐妹,只好用这样方法留在世上,继续照看我们。可谁知道,这样却依然没用,心魔仍然继续发展。每见一次师父,她就入魔深上一分。我几乎用尽一切手段想将师父救回可无一有效,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入魔下去却束手无策。我原还以为仙人有办法挽救她,但等我飞升从仙界回来,仍是没有办法,只得这么守着。这样虽然痛苦,但师父好歹还在身边,我只当她仍然没事就是。谁知,世事难料。”
杜林丰听着浣星讲述,感受到她心里的痛苦,想起如此柔弱一个女孩却要独自承担如此大的压力与痛苦,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可真苦了你了!”杜林丰不禁叹道。
“我有什么好苦的,真正苦的是师父。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何偏偏入魔变成这样。”浣星说着,泪水不由自主又掉了下来。
“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拯救世人苦难的仙人,她永远都是我的妈妈。没有她就没有我,要不是她,我和妹妹不知要沦落成什么样,现在还不知是哪片黄土下掩埋的白骨。”浣星说着,脸上露出悠然神往之色,将心事一一诉说。压在心头许久的往事,终于遇到了可以倾诉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