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九 受袭（下）

虹桥开始黯淡下去。一个身影穿进桥上，向着对岸追去，刚刚踏上对岸土地，虹桥在身后消失不见。杜林丰浑身千疮百孔躺在地上，虽只短短一瞬，鲜血就将身下土地打湿。身影从河上现出身，却是玄帝座下的洞阳君。洞阳君看见杜林丰，快步朝他走去。

天上忽然出现一个黑影快速朝下坠来。洞阳君听到头上风声，停步抬头，只见一只巨大黑雕朝他扑来。洞阳君眯着双眼，握拳等待黑雕下击。黑雕眼看到了近前，伸爪抓向洞阳君眼睛。洞阳君一偏脑袋躲过雕爪，伸拳击向迎上前的黑雕腹部。黑雕感到威胁，斜拍翅膀挡住这拳。但洞阳君这一击力道好大，黑雕尖叫一声被打落到一边。

黑雕落地之处正好趴着杜林丰，黑雕顺势伸爪抓住，重新拍翅飞起。洞阳君急忙追上，黑雕却已飞过头顶。洞阳君跳起抓向雕爪下的杜林丰，却差着半指没有够到。黑雕这时展翅向上。洞阳君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沙石朝黑雕打去，却都砸到了杜林丰身上，鲜血滴答下流，洒了洞阳君一身。洞阳君又从地上捡起石头，黑雕展翅向前飞走。洞阳君哪里肯舍，一路在下追着，手中石子射向天上，竟都打在杜林丰身上。

追了好长一阵，杜林丰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攻击，他身上本已破损不堪，这时一截身子竟然拦腰断成两段，分挂在雕的两只爪下。洞阳君见到这番情景方才停下追击，回身走到河边坐下，等待虹桥再度出现。

天上黑雕一刻不停，沿着河流向前飞。约莫飞出百里，一队黑色骑士和几十辆大车聚在河边，黑雕看见，朝那群人飞去。黑色的骑士竟是杜林丰曾经逃避的黑武士一伙。

车队前的河水忽然咕嘟响动起来。蓝得发黑的河水颜色越来越深，不一会变成完全的墨黑。深黑的水依然翻卷滚动，累累白骨从河底翻起堆积在河面之上将河水覆盖。一座白骨垒就的浮桥出现在河上，从这岸一直通到对岸。黑武士一夹坐下马，黑马踏在白骨之上往对岸跑去。大车跟在黑武士后面隆隆驶上骨桥，往对岸行驶。

空中黑雕看见，长鸣一声。一个黑骑士抬头，打个唿哨伸手挥动。黑雕俯身下冲，飞入骨桥上蒸腾的黑气，追着这队黑色骑士而去。

过了河，骑队腾空而起，在空中排列成阵，就连那些大车也都浮在了天上，在蓝黑色的天空上如同一团乌云展开。黑雕追上骑队，炭黑色的云动了，一头扎入天边黑色的天空消失不见。待骑队再次出现，已经来到一处大山之巅。黑雕带着杜林丰的两片身体飞到黑武士身前。黑武士看清雕爪上的人，眼睛一亮随即又变得失望。

“赏给你了。”低沉威严的声音从面甲下传出。黑雕欢喜鸣叫一声，落到地上。骑队从山巅腾空而起，又向天上而去。天空，一个黑色巨大堡垒缓缓打开下面的大门，骑队朝着大门升去。黑雕独自留在山巅，贪婪大口啄食。杜林丰身上血肉血淋淋一块被黑雕撕下叼在嘴上，黑雕伸着脖子将嘴上的肉往下咽。

忽然，黑雕一声惨叫停下啄食，抬起头。巨大带钩的雕嘴不见了大半，残余的喙前露出一个黑乎乎洞口。黑雕的哀鸣也变得嘶哑，渐渐连声都发不出来。黑雕肚腹处破开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刚刚吞下的血肉。雕脖子从嘴巴到腹部缓缓向外烂开，从一线扩张成一条带子。黑雕痛苦地伸出爪子，爪子也短了一大截，几乎烂到腿上。黑雕不管爪子，用残余的一支利爪发狠将肚腹上破洞开得更大，将里面装填的碎肉抓出。

待抓空肚里碎肉，黑雕畏惧地看眼地上分成两段的食物，摇摇晃晃朝着山下一处溪流飞去，一头扎入水中，将身上从里到外洗个干净，这才向天上黑色的堡垒飞去。

等黑雕消失在堡垒中，一群老鸦呱呱叫着四处飞来，扑向山头食物。但这群老鸦来得快去得更快，不等吞下嘴上食物，老鸦就发现嘴巴上的食物带着半截嘴巴一起掉落地上。老鸦哇的一声炸了群，又四散飞走。

山头一地碎肉蠕动着，吞噬着，向着断成两截的身躯靠了过去，重新拼接回身上。两截躯体也动着，相互靠近，终于接到了一处。几声狼嚎传来，两只黑狼奔上山头，看到山上食物，呜呜低嚎两声扑了过去，但随即惨叫一声，慌忙离开食物，往山中茂林钻进。

一只豹子从林中钻出，目光灼灼盯着黑狼遗弃下的食物，正要扑上之时，天上一只乌龙突然朝下飞来，抢先朝杜林丰抓去。豹子眼看落后，不甘地低吼一声，反朝乌龙扑上。乌龙尾巴对着豹子一扫，豹子一跃躲开，跳到乌龙背上，对着乌龙脊背就咬。乌龙浑身一抖，一层罡气从肌肤上浮出，将豹子向外推。豹子獠牙一闪，两道尖锐罡气刺出。两股气劲撞到一处，火花闪电在乌龙背上轰隆一声炸开。

两只猛兽被这一下炸得分开身子，在地上翻滚几下爬起，四目相对，不敢再轻易动弹。杜林丰给炸得翻滚几圈，往山下掉落。豹子和乌龙斜眼看了一下杜林丰掉下的方位，又将眼光转回。大敌当前，它们哪有闲心去管食物去向。

乌龙首先动了。一口烈焰从龙嘴中吐出，卷向豹子。豹子不敢怠慢，张嘴吐出一口浊水迎向火焰。水火相遇发出一阵吱吱响声，浊水扑灭火焰化成一团雾气，雾气将山头笼罩。乌龙忽然抬起前爪向前划。一枝闪电在龙爪中闪闪发亮射入雾气之中，然后突然膨胀成粗大的一束，朝豹子射去。正在喘息的豹子向后急退，却依然躲闪不过。闪电的一枝枝桠击在豹子背上，豹子声都不吭一下就钻进树林消失不见。

呼啸的风从乌龙嘴中吐出，山头雾气消失一空。再没有对手敢于前来挑战，乌龙转身往山下飞，在山腰树枝头抓起挂在上面的杜林丰往远处飞走。

然而乌龙实在是个倒霉的胜利者。没等它回到巢穴，蓝黑色的天空传来一声龙的惊叫，乌龙丢下杜林丰，带着几个残缺的爪牙急忙飞开。豹子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捧着肚子狂啸庆幸。杜林丰身体从空中飘飘坠落，掉落地上，引来无数垂涎者，又害得无数食客惊慌逃逸，渐渐再不能吸引食客的胃口和青睐，终于平静下来。

时间随着食客的来往一刻不落缓缓流逝，慢慢地杜林丰睁开眼，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看着蓝得几乎发黑的天发愣。这是什么地方，他一点概念没有，既不同于仙界晶莹剔透的天，也不同于大荒境里的清澈蓝天。身外溟玉气压力依然沉重，但已不像初入仙界之时压迫得那么难以忍受。杜林丰从地上爬起，痛苦地抓着脑袋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是如何来到这个奇怪地方的。

本就黑沉沉的天空这时变得更加黑暗。冰凉的寒意倏忽间笼罩在天地之间，杜林丰忍不住打个冷战。隐隐雷声从天上传来，杜林丰抬头看向天空，不知发生了何事。心念向天上探去，天空奇寒刺骨，杜林丰忍不住又打个寒战。他清楚感觉得到，两股冰寒在天空肆无忌惮冲动碰撞，隐隐的雷声来自两股寒意的对撞。

寒意越来越重，杜林丰再无法坚持，只得将心念收回。两股巨大威压从天上传来，压得杜林丰只能艰难站着，压根别想飞起，杜林丰只得绝了飞起看看发生了什么的念头。周围的世界一时变得冰冷空寂，不见一点生气。雪花忽然从空中飘落，飘飘洒洒落到地上，将大地覆盖。但天却完全黑了下来，不见一点天光。在这绝对的黑暗里，就连雪也变成了黑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