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一 圣罚（上）

应着众人要求，殷鉴之狞笑着将火把丢入柴堆，火苗呼地一下蹿起。人群爆出一阵叫好声。青烟袅袅而起，将葛鲜仁吞没在其中。

“仁慈的天圣，饶恕这些无知受蒙蔽的人们吧，请将您的雷霆之怒降到邪魔的头上，请将宽恕之光留给人们。”烈焰熊熊卷起，葛鲜仁在烟火中倒下消失，只留下悲怆的声音不断在四面回响。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这才熄灭。道观前只留下一堆灰烬和焦炭。

“看啊，一切罪恶在这烈焰中都被净化。”殷鉴之充满了复仇的快感，大声宣泄着激动的情绪。话音还未落下，忽然晴天响起一个霹雳，震得人人都觉四周空气发抖。一个威严冰冷声音随着霹雳响过跟着登场，声音当然是阿罗的了。

“罪人们，天圣的使者你们也敢杀戮，因了你们的罪行，你们将遭受天圣的惩罚。”

“谁，你是谁，少装神弄鬼，当我不知道！有种给我出来。”殷鉴之听到还有人捣鬼，马上不服气了，尖着嗓子高声叫骂。

“而你，邪恶的妖魔，打着光明旗号欺骗世人的黑暗君主的使者，你将因为你的恶行而消失在这世上，你将为一切罪恶行径负责。至于你们，无知的众生，你们因为附逆，也将饱受疾病之苦。尽早忏悔吧，将你们的信仰呈送给天圣以挽回你们尘世间的疾病之苦，用你们的心灵，用你们的灵魂真诚地祈祷，请求天圣使者的重生。重生的使者将解除你们的痛苦，为你们带来光明的未来。”阿罗将话讲完，赶紧和葛鲜仁一起溜了。

计划的第一步顺利完成，下一步要着手准备了。

“有种你给我出来。”殷鉴之追着声音疯狂咆哮，但哪里有人理他。爪爪这时匆忙从大门里跑出，附在耳边说了两句。殷鉴之听罢，气急败坏的神情尽去，换上一副得意洋洋腔调道：“来啊，想消灭我就来啊，我就在这等着，看你们拿我怎样。告诉你们，我不怕，咱上面有人。”

他还在得意卖弄，人堆里不断传来作呕的声音。经过十天酝酿，逍遥散的药力终于大规模发作，聚集在道观前观看火刑热闹的人们这时一群群接着发病，几千号人一起作呕，那声音响得压制住了殷鉴之的得意叫唤。人们身上忽冷忽热，两头失禁将肚腹中东西泄出。

“报应啊，报应来了。”不知谁在人堆里哀号一声，嗡嗡的报应声在人堆里响起。

“胡说，哪里有什么报应，本上师不是好好的还在这。不要胡说，也不要怕，告诉你们，咱上面有人，他们翻不了天。”殷鉴之听得人群低声传报应，大为不满，赶紧驳斥谬论。

“上师，求你救救我们吧，我，我实在是病得难受啊。”人们跪倒一片，苦苦向殷鉴之祈求。既然上师叫他们别怕，那上师就该有办法救治他们。

“没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头马上就好。都回家去吧，别在这里呆着了，回家睡睡就好了。”殷鉴之哪里有办法治病，只能胡乱安慰一下就驱赶人们回家。

“不行啊，上师，我这病都好几天了，不但没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重，求您救救我吧。”孙麻子越过众人，扑倒在殷鉴之脚下。不过几天工夫，孙麻子让疾病折磨得已不成形了。

“再多睡几天不就好了，快点回去吧。”殷鉴之不耐地躲开到一边。

“报应啊，天圣在上，求您饶恕我们吧。”见上师不理睬他们，病人们失望了，有人大声哀号请求天圣慈悲，居然不少人跟着响应起来。

“是谁在那里胡说！告诉你们，能保佑平安的只有天帝，别信那个魔鬼的话。”殷鉴之听到话声不对，又转身回到人群之中。

“上师，你就跟天帝说说，请他发发慈悲救助我们吧。”孙麻子见到殷鉴之走回，抓住救星般上前抱住了这根稻草。

“放开你的脏手。”殷鉴之一脚将孙麻子踢开，心疼地拍拍身上衣服。“都让开，看好了，本上师这就请求天帝发慈悲治好你们的病。”殷鉴之得孙麻子提醒，灵机一动想到，既然那日他能学葛鲜仁样求来降雨，为何不能再如法炮制给这些麻烦家伙把病治好。

“看好了啊。”殷鉴之换上法袍，接过爪爪递过的桃木剑，学着老道上场架势，咿呀一声长叫，浑身抽筋般一抖，然后呀呀唱着在人堆让出的一圈空地里又唱又跳起来。人们马上闭嘴，跪成厚厚无数圈静静围观。葛鲜仁远远在天上看到，脸色铁青，越看越觉气闷，恨不得就想下去指点一二。这孽障，将老道的跳神大法折腾得不成样子，葛鲜仁看了哪肯甘心。

眼看舞过一圈，殷鉴之只觉气血酣畅，停下得意道：“如何，你们的病是不是好了，放心，咱上头有人。”回答他的却是不断的作呕声。“那咱继续。”殷鉴之脸色一变，举起桃木剑继续咿呀唱了起来，为了增几分声势，还时不时鬼叫咆哮几声。在他心里，那几声鬼叫当然就是妖魔所发，咆哮声当然是天帝大发神威消灭妖魔所发出的愤怒声音，经过这么别出心裁的再创作，殷鉴之自觉他的跳神比老道的更要精彩几分。

果然，这么鬼叫几声后，作呕声音稀落许多。殷鉴之心下欢喜，偷眼望去，只见跪着的人歪歪斜斜躺倒了一大片。吐泻了一阵的人们正体虚气虚得厉害，殷鉴之这么一吓，竟然昏倒了一大片。殷鉴之看得气馁，却又无法作罢，心里虽然老在念叨观里的美酒，但又不好走开，只得勉力支持，不至冷了场面。

但人们还是一片片地倒下。殷鉴之越舞越没信心，越舞越不耐烦。爪爪这时端个酒杯靠在门口，一边往嘴里丢着油炸蝗虫一边大口喝着米酒。殷鉴之看得大怒。他这里辛苦跳神，爪爪这个该死奴才却敢自己一边快活，这还了得。喔的长叫一声，又惊倒一大片人，殷鉴之停下跳神，转身对着爪爪而去。

“妖孽，用血来洗清你的罪恶，看天圣的惩罚，消失去吧。”威严声音忽又在天空响起。一条乌龙穿过青天，张嘴瞪眼朝着殷鉴之扑来。

“道兄，现在就动手？”葛鲜仁急道。

“现在不动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过一会没人看了，咱们这戏演给谁。”阿罗不耐回了一句。

阿罗这声喊得真响，晕倒在地的人们震得重新醒来，睁开眼只见一条凶恶乌龙从天而降，直扑殷鉴之而去。殷鉴之抬头看见，给这声势惊得屁滚尿流，慌乱叫声能范兄救我，顾不上找爪爪麻烦，和爪爪一起飞奔着消失在观门之后，倒也应了天圣那句让他消失的预言。

乌龙狠狠向下扑到地上，张口啃了一大嘴泥，这才重新扬起，往青天飞回。葛鲜仁大叫一声妖孽拿命来，在天上遥遥跟着殷鉴之，挥动拂尘将电光霹雳不要本钱向下打。殷鉴之抱着脑袋往道观后院飞奔。一个胖大汉子鼓着圆圆腮帮从后院跑出，油光光脸上还在不停嚼动。

“什么事，鉴之兄？”汉子口齿不清道。空中葛鲜仁又是一道霹雳击下，打在汉子身前地上。汉子一惊，满嘴东西不及细嚼，狠狠一口咽了下去。

“能范兄，快救我。”殷鉴之慌张喊着。腿子也从院子里跑出，不安地低吼着。

“纳命来。”葛鲜仁又在天上高喊。

“有我在，不用怕。跟我一起上。”海能范看清形势，不再慌张，吞口唾沫暴喝一声往天上飞去。殷鉴之慌忙跟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