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麻子那边还没结束,这边睡着的又有人爬起一路小跑了过去。接着,十几个人跟着起来,一起往墙根跑去蹲下。一阵恶臭顺着风飘了过来。葛鲜仁闻着那味道却比世上任何香味都觉着香。
“洒了,有用了,道兄。你看,他们不都是着了道了吗。”葛鲜仁急忙道。
“你一共洒了多少家?”阿罗躺在地上问道。这话问到关键点上,其实也是废话,阿罗没能从葛鲜仁前面话中听出言外之意。老道支吾着一时不吭气。孙麻子家是他进入的头一家,就连这第一家葛鲜仁都差点没能让药粉洒出。
“五六家总有了吧。”支吾一阵,葛鲜仁将数字扩大了许多倍说出。
“才这几家有个鸟用。”阿罗不满道。
“对,就是没用。道兄还不快些将我放下,山人再去撒药。”葛鲜仁赶紧要求阿罗将他放下。阿罗却沉默着没有动静。葛鲜仁低头看他,只见阿罗两只眼睛滴溜乱转,不知想些什么。
“这事不急,你先在上面呆着,等他们发病的人多些再说。”阿罗停了一会方才说话,说出来的话却让葛鲜仁大失所望。
“这如何使得,再这么呆着,山人岂不让他们烧死!”葛鲜仁大惊道。
“慌什么,这些东西烧得死你。”
“可山人真气还给封着呢。这妖孽!”葛鲜仁不满道。
“你不着急,就让他们烧死再说。”
“什么,让他们烧死还得了!”
“插什么嘴。老子不过让你假装被他们烧死。你先在上面呆几天,办好事情再说。”阿罗打断葛鲜仁,将计划一五一十交代。交代完毕,孙麻子那些人哎呦着回来,重新躺倒地上睡下。阿罗起身要走,却被葛鲜仁叫住。老道这一声喊得响了,将刚刚睡下的人惊醒。地上一人疲惫道:“老孙,是你吗,咱几个今个是怎么了,怎么一起闹起肚子来了。”旁边人随便唔了一声,这才接着睡去。
“道兄,把山人真气解开啊。”待众人发出清晰鼻息,葛鲜仁这才继续道。
“解开可以,但你得乖乖呆着,不要乱动。否则误了大事,看天圣那里你如何交代。”
“这个山人晓得。这你都不放心吗。”葛鲜仁连连保证。阿罗想了一想,这才将葛鲜仁真气解开。葛鲜仁解了真气,浑身舒坦,正想伸伸手脚,却被阿罗严厉目光止住,只得说声放心,继续装出一副半死不活样子,一动不动吊在架子上。
听说抓住了偷鸡贼,七集镇周围百姓一早就从四面赶来围观。孙麻子虽说身体不适,依然强撑病体,守在火刑架下,一遍遍不厌其烦将如何抓住偷鸡贼的故事向人们讲述。听过故事的人无不啐上一口,拿不屑的眼光看着,有冲动的甚至捡起地上石块朝葛鲜仁砸去。老道碍着阿罗之命,只得强行忍着,好在他现在真气畅通,倒也不惧怕这些砖瓦石块。但这口气可不是这么轻易受的,葛鲜仁冷眼看着那些围在身旁之人,心里冷冷算着瘟疫发作之后该如何和他们算这笔账。
不过一个上午,孙麻子这些人再支持不住,不得不丢下抓获偷鸡贼的荣耀,回家去了。回到家,孙麻子方才发现一家老小都已病倒,就连笼子里的鸡都无精打采的。夜里,孙麻子给肚子闹得频频起夜。正蹲在茅坑上时,听到鸡笼传来声响,孙麻子顾不得肚子还不曾干净,只当是又来了偷鸡贼,急忙从茅坑站起,往鸡窝赶来。
鸡窝里响了一下,不再见到动静。孙麻子趴在鸡窝门口往里张望,反复数了两遍,窝里的鸡不但没少,反而还多了一只。正奇怪时,肚子又难过起来,孙麻子急忙跑回茅坑。鸡窝骚动一下,一只大公鸡从窝里跳出,摇身化成人形。公鸡原来是殷鉴之,他忘不了这一窝好鸡,趁夜又跑了来。殷鉴之满脸晦气,甩甩身上鸡屎,这才踏风去了。孙麻子这一窝鸡个个病得直拉稀屎,哪里还有力陪殷鉴之快活。殷鉴之折腾一阵,沾上一身鸡骚依然没能遂了心愿,这才不得不走了。
转眼九天时间过了,葛鲜仁受了不知多少白眼身上不知挨了多少石子唾沫,如果不是阿罗每天在旁盯着不许他动,老道早就忍不住自己跳了下来。明日就是火刑的日子,为了抢得地利,占个好位置看偷鸡贼就刑,这天晚上就有人开始睡在架子下,守在葛鲜仁跟前。半夜时光,天道观前黑压压睡满了人。几百号人睡得都不踏实,频频有人起来蹲在道观门前大解,不过一个晚上围着院墙留下千多稀黄污物,将道观周围熏得腥臭无比。
眼看挨到天明,葛鲜仁挣扎一下动了。阿罗捏着鼻子一蹦从暗处跳出,厉声低喝:“小牛鼻子,你要做何?”葛鲜仁看到阿罗,急忙道:“道兄,你不闻闻这里的味,山人再忍耐不下去了。”
“忍不下也得忍!”阿罗捂住鼻子瓮声道。
“要不你来替替山人,让山人透会气歇息一下再说。”
“胡说什么,老子怎么扮得来你那样。”
“我说道兄,反正就这半天了,你让山人下来歇歇,换我那宝贝在这呆着不好吗,何必一直要让山人挂在上面现眼。”
“那蠢货哪有你在上面看得让人舒服。”葛鲜仁一副有道模样,每日里吊在架子上作出一副痛苦万状苦样,效果看起来确实很有震撼力,阿罗哪里愿意换逐尘那一副死人脸上去。
“这么多天不吃不喝,谁挂在这里不是一副死人模样,我说道兄,你就不要要求太高了吧。再说,到时山人倘若不小心让人看到脱逃,把戏岂不让人戳穿。还是逐尘那宝贝好,来无影去无踪的,谁都看不出马脚。道兄,你说是吗。”葛鲜仁苦苦哀求。
“这个,那就换逐尘吧。”阿罗沉吟一下,觉得葛鲜仁说的也是,答应了老道要求。葛鲜仁大喜,急忙跳下,换逐尘化作老道模样在上面吊着。逐尘吊在上面,贼眉鼠眼四处张望,效果果真比葛鲜仁在架子上差得远了。阿罗不满地哼了一声。葛鲜仁忙令逐尘改个样子,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死气沉沉挂在上面。二人这才隐身一旁,等着观看最后的热闹。
日上三杆,殷鉴之还在熟睡就被外面声音吵醒。他猛地坐起,爪爪急忙跑进服侍。殷鉴之这才想起今天是烧死老道的日子。腿子汪汪欢叫两声,殷鉴之下了床就往道观外走。
大门打开,一股臭味扑鼻而来,殷鉴之还以为是夜来沾上的鸡屎没有清除干净,赶忙退回门后。爪爪和腿子帮着检查好长一会没发现污处,殷鉴之这才闭住呼吸重新走了出去。道观大门外人山人海,见到上师出门,有气无力爆出一阵欢呼。围观的人们虽然兴奋,但大多数人面有病态。
“妖道,敢跟我斗,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殷鉴之得意走到绞架下,对着葛鲜仁狠狠道。
阿罗急忙捅下葛鲜仁。老道操纵逐尘,架子上的葛鲜仁这时张开眼,以垂死的人所没有的洪亮声音悲声道:“无知世人,吾为汝之愚昧而蒙难,吾所受之苦,必将报应于汝身,醒悟吧。”声音悠悠传了出去,清楚灌进每人耳里,听着人们不禁打个寒战。
“烧死他!”殷鉴之见葛鲜仁临死还这么顽固,不禁大怒,亲自拿起火把。
“烧死他!”道观前人们跟着一起喊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