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军事重镇基诺堡,如今更象是个信仰中心。几座石像经历了许多风雨,如今依然耸立。只是风雨洗净了铅华,神圣的形象变得谦和了许多。原本高高耸立的神冠如今不过一个光秃秃脑袋。脑袋上的眉眼虽然说不上慈眉善目,但对阿罗来说,却已经是难得的谦和了。天圣大人的佛像不仅占满了大大小小的佛昊教寺庙,也占满了家家户户的神龛。
杜林丰星夜兼程赶回基诺,只见基诺依然在香火中平和着,天圣大人的信仰仍然借着佛昊教的香火繁荣着,自由的基诺依然平等着,一切都在正轨,只有阿罗和葛鲜仁不见踪影。杜林丰不敢轻心,在基诺四围寻找一圈,发现阿罗留下的消息。他道一声好险,还好二人没有出事,顺着阿罗留下的记号一路追了过去。
这一路追赶一直过了唐古山脉来到蓝伽都未见二人身影。阿罗最后在叶城留下一点暗号就再无消息。杜林丰下到叶城来到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城市繁忙中略带些不安。不时有些衣衫褴褛的贫民相对走过,手在衣袖下难以令人察觉地动作几下,然后往同一个方向走去。杜林丰眼尖,看到那些手势不过都是拇指指指对方,然后食指指天。这暗号他怎会不知,杜林丰心里一热,跟着人流走去。
暗号还是当年巫海天告诉的。那半大孩子的样子杜林丰还清楚记得,这么多年过去,不知他们怎样了。杜林丰念着当年人事,跟着前面教民往外城走。走出几个街区,大队兵马拦住了人流。聚在街区口的人越来越多,拦路的军士渐渐吃力。兵士只是拦阻,并不动用武器。人流压着兵士不断退后,最后士兵干脆撤了封锁,人流继续往前汹涌而去。
人潮来到一处贫民街区堆积起来。这里,官兵不再后退,手中钢刀闪着雪亮光芒,牢牢把守住各处路口。杜林丰跳入被封的街区,只见里面同样紧张,官兵同百姓对峙着。几骑马在街区里游弋,马上人道冠道袍,不停大声喊道:“天道教征用此处土地,乃是上天天帝恩德,尔等愚民阻挠天道观修建就是逆天,倘若再执迷不悟不知悔改,必遭天谴。”声音有些嘶哑,看样已经喊了许久,但与官兵对峙的百姓就是无动于衷。
得得一阵马蹄声响,一骑马冲来,马上人同样道袍道冠。喊话人见了来人,停下喊话,与来人交谈几句,然后又跳上马,重新大声道:“尔等刁民听着,教长发话,限尔等一个时辰内退出,否则格杀勿论。”这一番话出口,人群骚动起来,官兵顶不住压力向后退。外面的贫民则向里涌,压着两边官兵越来越近。
“退后,再不退后格杀勿论。”喊话人着急了。但人流哪里理他,依然向前压来。钢刀格格作响,眼看流血事件一触即发。
“都让开,皇上驾到。”正紧张时,一队马队奔了过来,士兵贫民见到马队,纷纷退后相让。马队一路直奔入人潮中,到了人潮最核心处方才停下。几个士兵迅速搭起木台,马上人跳了下来,当先一人身材胖大,锦帽下两鬓如雪,浑身金光闪闪,腰中玉带里插着一把匕首。匕首刀鞘极尽奢华,只把手处黑幽幽不见一丝反光。
杜林丰一眼看出匕首非比寻常,仔细看去,越发觉得熟悉,恍然之下这才认出,胖大之人乃是王三山。想不到,当年一个混混如今成了皇帝。杜林丰见到故人,心里欢喜。王三山大步走到台上,环顾一圈,背手站到台后。台下一人须发如雪,布衣布鞋,这时一步步走了上来。台下军民口称皇上跪倒下去。杜林丰这才知道误会。
虽然岁月将上台之人染白了头,杜林丰还是一眼认出,那人就是铁英。铁英上到台上,人们安静下来。铁英这才开口道:“吾等身为天道教民,祀奉天帝本是理所应当。天帝旨意选中此地为天道教观,吾等自当奉献。”话说到这,下面群情哗然,杜林丰隐约分辩得出百姓喊的是那我们该怎么办。
“住口,是天帝重要还是你们重要!”王三山踏前一步,厉声吆喝。
“平等,自由。”下面的人潮却没有安静,反隐隐喊出这四字。
“大家不要着急,先听我说。”铁英一句话含着真气送出,压住场内骚动。“既然此事仍有不妥之处,那就暂且搁置,容吾等向天帝祈示后再议。”铁英话刚说完,一片万岁的欢呼声响起。欢腾的人群雀跃着,铁英走下木台上马就走,一行马队穿过人潮向外奔,封锁街区的军队随着撤离。街区成了欢乐的海洋。
“陛下,陛下!”道冠人在后面喊着,慌忙追着铁英马队而去。
杜林丰见到当年发展起来的第一批教民,心里激动,当即跟了过去。铁英一行一路奔进皇宫。道冠人在后追着,跟了进去。
“皇上。”道冠人远远喊着。铁英这才回过头来道:“王道长还有何事?”王道士追上拉住铁英道:“皇上怎么变卦了。修建天道观是天帝的旨意,皇上擅自违逆,这是逆天,是要受天谴的。适才上天有令,倘若皇上今夜子时再不动工兴建教观,上天就要降罪叶城,只怕到时皇上和诸位大人身家性命都难保啊。”
“你说什么,你敢威胁我。”王三山一边听着,眼珠一瞪道。
“王公爵此话差矣,贫道哪敢威胁于你。这都是上天旨意。”王道士被王三山瞪得两腿发抖,但还是坚持道。
“此话当真。吾等都是天帝虔诚信徒,天帝岂会因一座小小教观降罪吾等,王道长恐怕是弄错了吧。”王三山语气放软,半信半疑道。
“怎会有错,贫道亲耳听到天帝传话。”
“大哥,倘若这是真的,那可如何是好?”
“倘若真是如此,我就去天堂向天帝请罪。”铁英低眉道。
“皇上,悖逆了天帝,你以为还能进入天堂吗!还有那些该死的暴民,他们如何称得上是天帝的信徒,这群暴民,只配下地狱。”王道士咬牙切齿道。
“道长此言差矣,那些百姓一向都是我教教民。天帝选中他们的地方修建教观,这本是件天大好事。但教观占地甚广,众多百姓失去安身之所,如何能够不激动闹事,倘若天帝知道其中原委,想必也会垂怜改变主意。”
“天帝就是因为得知此事才降下雷霆之怒。皇上,到底是天帝重要还是闹事的刁民重要,你可要分个清楚啊。”
“还平等自由呢,我看这天帝手也伸太长了一些。”王三山低声嘀咕了一句。
“王公爵,此话从何说起,这是大大的逆天!”王道士闻言大惊道,“至高的天帝面前,我们都只是卑微的臣仆,何来平等可言;天帝的任何意旨都是我们不可违逆的金规玉律,何来自由一说!我们都不过是天帝的卑微臣仆,用虔诚祈求天帝怜悯,何来什么平等自由。”王道士说得脸都红了。
“啊,我说的是信徒之间。”王三山狡辩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