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大活人了,只不过,他这活人得听老子的,老子让他做人他就是人,让他当剑他就是剑。你说值得不值得?”
“值得,值得!”葛鲜仁连连点头,忙着干起活来。
忙乎到后半夜馅饼方才做好,二人大包小包带着,直到天明方才将馅饼送完。这时天色已经亮了。阿罗回去继续忙着当厨师,葛鲜仁下到绿洲,探听动静。
城里这时几乎欢腾了。圣主实在是太慷慨了,不但送来粮食,还不辞辛苦做成馅饼送来,这样的信仰实在是大有赚头。一时赞美圣主的声音从家家户户门后传来。但是一片欢腾中,却仍有着不和谐声音,抱怨依然可以听到。
“既然圣主如此慷慨,为何没有酒肉?”葛鲜仁听到,忙又赶回,将情况向阿罗汇报。
阿罗一拍大腿,在腿上打出一个白色掌印,懊悔道:“老子怎么早没想到,是该有酒有肉才是。你来干,老子去去就回。”将手中活计一丢,阿罗如飞去了。这一日,葛鲜仁再不得闲。其间阿罗来来去去不知多少回,放下不知多少酒罐干肉,方才在傍晚时停下。老道偷眼打量,只见阿罗跑得似乎都有些气喘了。但这却还没完,阿罗又遁入地下,选了几处小泉眼截断,将酒倒入其中,回来葛鲜仁馅饼还没做完,阿罗接着忙乎。
第二日,如期出现的酒肉带来了惊喜和欢腾,怨言似乎也被堵住了嘴,无论葛鲜仁如何将耳朵伸入门缝里,就是再没听到一句。不过,这仅仅是怨言在休息而已,人的欲望哪有那么好满足的。
吃过几天干肉,怨言雨后春笋般出现,走过几家就会听到有人抱怨,圣主为何不送鲜肉,既然天天都有肉送来,明明鲜肉更可口,为何反送干肉?葛鲜仁听到,慌忙回去告知。于是阿罗在厨师,搬运外,又多了份屠宰的活计,好在杀生是他本性,虽然多了这么多事,大魔王还是任劳任怨坚持了下来。只是闲暇之余,阿罗免不得会抱怨一下,傻小子不知跑哪里去了,要是他在身边,多个使唤的人,活就不用干得那么辛苦了。
一股思念之情流过,杜林丰的心微微一动,柔软了些,身上的黑烟也薄了。心里警兆一动,杜林丰飞离山头,朝天上飞去。
“好恨,又让他跑了。”几人从山脚钻出,往变成一点的杜林丰追去。
杀猪宰羊,一连忙了多日,阿罗虽好血腥,也终于干得疲了。绿洲野驴数量众多,这一日,阿罗赶来一群野驴,直到傍晚都没动手杀驴。葛鲜仁忙完馅饼,见他还是没有杀驴的动静,催道:“道兄,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阿罗打个哈欠,懒洋洋道:“老子不干了。”
“什么,道兄你怎能不干!”葛鲜仁闻言就不答应了。
“急什么,老子又没说不干,老子不过是不杀驴了。”阿罗看着驴群,伸舌头舔舔嘴唇。
“不杀驴,如何给他们分肉?”
“不用分,他们自己会动手,咱们只须把驴赶过去就行。”
“那他们岂不又要抱怨。”
“不会,来来,小牛鼻子,辛苦多日咱们先来试试美味。”
阿罗招呼一声,葛鲜仁将炉灶弄好。阿罗牵来一头野驴栓住,一刀剖开驴腹,驴疼得乱叫,驴血溅得到处都是。葛鲜仁心里默念一声无量寿佛。阿罗一刀切下一截驴肠丢入锅中,然后捞起塞入嘴里,猛嚼两口,享受地闭目咽下。葛鲜仁看得眉毛直跳,双目却勾勾盯着动静,终耐不住好奇,也一刀割下一截驴肠,丢入锅里。待驴肠塞入嘴里,葛鲜仁方才发现这肉鲜美无比,自有一股特殊鲜味,于是再不顾血腥,在驴的惨叫声中一刀刀割下,将几截肠子干净切下丢入锅里。待二人割尽一头驴肠,驴子还气息奄奄活着。
“怎样?”阿罗满意问着。
“好!”葛鲜仁狠狠咽下一口,衷心赞道。
当夜,二人将驴子赶入绿洲,又将吃法以圣主之意传达出去。第二日,羌然人半信半疑,但圣主如此教导,当然不会有错,人们学着样将水烧热,将驴腹剖开。阿罗就在云端看着,享受着满城驴子惨叫。葛鲜仁闻着驴肠香味,口水直往下咽。
美味的说服力超过圣主教诲。羌然人打吃了第一次,就迷上了这等血腥而又美味的佳肴。不等圣主动手,就有人迫不及待跑入绿洲外的荒野中自己捕驴吃驴。阿罗每日只须将驴赶入城内即可,省了许多劳作。
酒有了,肉有了,美味也有了,但羌然人的埋怨却又跟着来了。每日吃肉喝酒,日子过得虽然舒坦,但哪个有钱人家不是这样,作为圣主宠儿的羌然人光是过着这样日子,如何能体现出圣主的恩宠?如果人间天堂就是这样,那也不过如此。葛鲜仁将这些埋怨话带给阿罗,阿罗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光是这样的日子就已耗尽两人全部精力,再要有新要求,岂不是要把他大魔王给累趴下了。
“还嫌不够,老子不干了!”阿罗愤怒地咆哮。
“道兄,这时不干,岂不前功尽弃,是不是太可惜了。不过,也总不能老让咱们这么忙着。”葛鲜仁虽然不舍,但他这段日子也给累得够呛,心里不知多少次后悔少带一人来了。
“对,不能老让咱们忙着,得让他们自己动动。”阿罗转着眼珠子道,“去,放话给他们,作为圣主的宠儿,他们有权获得一切。叫他们自己忙去,告诉他们,凡是他们脚踩到的土地,凡是他们眼看上的女人,凡是他们所见的财富,统统都是属于他们的,只要他们拿起刀,去砍,去杀,去抢,世界都是属于他们的。告诉他们不用顾忌,他们有权为所欲为,因为他们是圣主的宠儿,这儿就是他们的人间天堂,他们的言行就是公理,就是真理。这样是不是足以体现出圣主的恩典,小牛鼻子,你说这样够不够?”
“够,这样足够了。让他们在不劳而获中怠惰,在狂欢纵欲中疯狂,在血腥杀戮中毁灭,道兄实在高明!”葛鲜仁由衷叹道。
得到圣主恩宠的羌然人拿起屠刀,骑上快马,向四面八方奔去,极力扩张他们的人间天堂。一时间金帛美女源源不断随着快马送入羌然。羌然人疯狂了,羌然人满足了。阿罗满意了,葛鲜仁也满意了。种了那么久的因,是到了收获果的时候了。
清晨,葛鲜仁施施然又走进羌然。没人理睬他这个为羌然带来圣主恩典的高人,羌然人仍然在烂醉纵欲中酣睡。包着金银的门窗紧紧关着,护着屋里的春光。圣主的教观冷冷清清,没人再有闲心前往感激圣主的恩典。但大大小小教观顶上覆满了黄金,老道看得暗咽口水。羌然人已习惯了用黄金,而不是礼拜来表达对圣主的信仰。
来到一座茅屋前,屋门已经打开,破旧的房屋在一片金灿灿的金色中扎眼得很,这是王老实的家。葛鲜仁心里一动,走了进去。王老实见到高人来访,丢下手中活计,急忙进屋拿出水壶招待贵客。葛鲜仁见着依然是清水硬馍,心里既失望又不高兴。
“圣主不是恩赐羌然人人有酒有肉吗?”
“感谢圣主恩宠,但那不是我双手劳动所得,我不敢享用。”
葛鲜仁不信,摇头走出王老实家。待到午饭时,葛鲜仁悄悄走回,往王老实家饭桌看去,王老实全家围坐一桌,桌上果然只有清水硬馍。
“义人啊!”葛鲜仁叹服着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