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一 阿罗的危机（下）

“哈哈哈哈！”笑声重新传来，但与前面的笑声不同，声音似乎换了个主人。随笑声传来的压迫人的力量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阿罗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杜林丰愕然不解盯着前方。这声音好生熟悉，如果是他，怎会如此性命相逼？

“傻兄弟，你还是这样！”洪亮的声音传来，树林中缓缓走出一人。

“该死的叫花！”阿罗坐在地上，狠狠骂了一句。

“老哥，怎么是你？”杜林丰惊喜道。

“怎么不能是我，老叫花没饭吃了，这不找兄弟你讨饭来了。”燕霞客哈哈笑着，走到杜林丰身前，一把搂住。

“臭要饭的，找吃的直接开口问老子要不行，非来这一手，害得老子差点吓死……”阿罗张口就骂，话没说完浑身就又僵住，却是燕霞客将他封住。

“老哥这是为何，为何如此难为我这兄弟？”杜林丰不解道。

“想听实话？老哥可不是开玩笑，老哥是真想除掉这人。”燕霞客满脸笑容不变，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大吃一惊。杜林丰松开双手，退后一步，不认识般盯着老乞丐。

“怎么，不认识了。我又不是娘们，这么盯着干什么？”燕霞客还是那副乞丐打扮。

“老哥要是真伤到他了，兄弟就没你这个老哥了。”杜林丰郑重道。

“呜呜，那谁给我养老？”

“怎么，你真要伤他！”杜林丰警惕地护住阿罗。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僵。

“这人干下的事天人共愤，兄弟，你真要庇护于他？”燕霞客见杜林丰坚决维护阿罗，有些失望道。

“这，怎会如此。他一直跟着我行走，若说从前有些品行不端，这点我信，可要说干了什么天人共愤之事，这倒难以让人相信。”杜林丰口气有些松动。但燕霞客的话他怎么都不相信，毕竟，阿罗一直都被自己管教着，眼皮子底下，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兄弟为何来到这林子里？此前可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燕霞客见杜林丰不肯相信他的话，转问起杜林丰的行踪。

“我……”海神的事一时不知如何说起，杜林丰跳过这段，直接道，“方才我见林子里有些蹊跷，于是过来查看，这才碰到我这兄弟和老哥你。”

“何事蹊跷，你可清楚？”见杜林丰说不清楚，燕霞客接着道，“我也正为此而来。想必你不知道事情蹊跷在何处，待我点你看来。”燕霞客伸手指在杜林丰眼皮上一抹，接着挥手划出一个大圈。杜林丰只觉两眼一片冰凉，睁眼往燕霞客所划圈看去，只见里面是一个灰扑扑的世界。

“寻常人只看得到世界的一面，我来让你看看世界的另一面。”燕霞客续道，“你可看见另一个世界？”

圈子中，灰扑扑的世界里，战场上的方向，不时有浅浅的人影升起。“看到没有，那些就是战死者的魂魄。”燕霞客的声音在杜林丰耳中响起。升起的人影大多直飞青天而去，但也有为数不少的魂魄旋了个圈往林中飞来，消失在阿罗怀里。

“现在知道蹊跷何在了吗？”灰色的世界消失不见，只剩燕霞客的声音隆隆在耳中响起，杜林丰脸色惨白。燕霞客伸手一指阿罗，阿罗怀中晶石滚落而出，掉在地上。燕霞客伸手捡起，看着黝黑晶石叹道：“这些可怜冤魂，即便死后仍不得安息，可怜啊，可恨！”杜林丰不发一言，双手微微颤抖。想起当年同生共死的战友，想起俊陵里的伙伴，心刀绞一般难过。阿罗的行为深深刺疼了他，而这一切还都是在眼皮底下所为。

“你是否还要听听他为何干这样的事。”燕霞客不依不饶，随手一指，拍醒阿罗。

“大哥，这老丐不是好人！亏你还待他如此之好。”阿罗一跃而起，伸手指着燕霞客往杜林丰身后躲，却见杜林丰颤抖着手指着他，双唇抖动说不出话。“大……”阿罗刚欲再说，一眼见到燕霞客手上墨黑的晶石，立时噎住，脸色变得煞白。“休矣，吾命休矣。老子怎么这么命苦。”阿罗心里大声叫苦。这等见不得人之事竟让两个最不应该知道的人发现了。

“为何？”杜林丰半天只说出两字。

阿罗浑身一疼。他感觉得到，束魂丝收紧了，自个的小命命悬一线。“杀了我吧！”将心一横，阿罗惨然道，“大哥等等，杀我之前，最后带一句话给洪老头，告诉他，我阿罗再无法为传教事业尽力，今后，只能靠你们忙碌了。那个东西，也请你带给洪老头。唉，千怪万怪，都怪我阿罗一人。洪老头若看不上眼，就丢了去吧。反正所有罪恶都是我一人所为，要下地狱，就让我一人去吧。我只求大哥将来在天堂里还能想起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好心做错事的兄弟就心满意足了。”言毕，阿罗闭目等死。身上的疼痛却轻了，束魂丝轻轻放松了些。阿罗心里一宽，脸上的神色更加慷慨悲壮。

“有门，只要说动傻小子看来就有门。老要饭的虽然可怕，但只要傻小子放过老子，他难道不给傻小子面子？”阿罗瞬间考虑过无数计划，最后决定将宝全都押到杜林丰身上。

“洪道长岂会要这罪恶东西，你为何要干这样事？”杜林丰平复情绪，问道。

“呜呜。”阿罗忽然大声哭了起来，“咱们行道好生辛苦。大哥你不知，你失踪那些日子，兄弟有多担心。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失踪了。这样光景，好不凄惨。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咱们实力不济不是。不象有些人，自己兄弟出生入死，他好大本事，却从来不说帮个忙什么的，反倒时时找茬挑刺……”燕霞客咳嗽一声。阿罗微微一顿，将这番编派话停下，使劲眨眼，流下两颗豆大眼泪，任泪水沿脸颊流下。

“你的情意委屈我都知道，只是为何要干下这等恶事？”杜林丰温和了些语气道。

“都怪兄弟无能，帮不了大哥的忙。小弟知道大哥那日着了恶灵大王的道……”

“什么，还有人弄出了恶灵大王！”燕霞客既惊又怒道。

“哼，恶灵大王出现了都不知道，却拿我这不入流的开刀。”阿罗看着燕霞客脸色，有意将后半段话说得蚊蚋般轻细，然后才又接道，“咱们屡次三番遭那明光子欺负，却拿他没招，天帝的传教事业一日日耽搁，小弟的心里急啊。为了早日打败明光子，为了早日将咱们天道教发扬光大，小弟行大事不忌小节，决心以恶止恶，也弄个恶灵大王出来，将明光子打败，从此天下太平。既然兄弟干了错事，大哥你杀了我吧。今后行道，大哥你自己多担待些，洪老头那也多为小弟尽分心力吧！”阿罗说到这里，挺直胸膛，仿佛慷慨赴死的壮士，凛然盯着杜林丰。

“唉，你怎么这样！”杜林丰长叹一声。

“哈，有门！”阿罗早摸清杜林丰脾气，听到这声叹息，心里乐开了花。

“兄弟，下不了手？”燕霞客不合时宜的问话，将阿罗营造的良好氛围破坏殆尽。

“该死的老头，啊，老子完了，这恶叫花真下的了手……”阿罗还没想完，浑身僵硬倒了下去。

“那老哥帮你代劳了吧。”燕霞客的话冷冷传进耳里。只是阿罗再听不到了。

“老哥不可！”杜林丰急欲制止，可已经来不及了。阿罗直直一头栽倒在地。他扑上去抱住阿罗身躯，惨然道：“老哥，为何？”

“既然干的是该杀的恶事，管那么多理由做甚。”燕霞客不理会杜林丰，将手一背，转身冷冷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