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四 误会（上）

春天，万物复苏生长的季节，也是躁动的时节。暖洋洋的春日唤醒沉睡的生机，也唤醒了沉睡在人心底的欲望。

生来就是为了享受的京城贵少们，和野外的野花路边的野狗一样，一样沐浴在暖洋洋的春日下，一样被温暖的春日唤醒身上的生机，唤起心里的欲望。有什么欲望不曾满足？贵少们被欲望撩得虽然冲动不已，但腻味的感觉依然让他们觉得，什么干起来都没劲。什么才能抚平身体里勃勃而起的生机与欲望呢？

肮脏的街角，一群衣衫褴褛的顽童趴在地上，喧哗着追逐地上的石头玩耍。溜圆的石头被孩童们从这头滚到那头，当石头准确滚入两块石子摆放的大门中间时，孩童们兴奋地爆出一阵欢笑。

“巴林图，他们玩什么那么兴奋？”

“哼，一群穷鬼能有什么玩法。”

“唉，我有多长时间没有像他们那样乐过了，最近怎么总乐不起来？”

“你这人生得贱，乐不起来，活该！”

一众贵族子弟爆出一阵哈哈大笑。

“瞧你们笑得欢的，和那帮穷鬼一样。还说我贱，要是你们有得乐的，一个个都没精打采跟着我干什么？”

“拉尔旦，说起来我也跟你一样，这阵子总是没精打采的，玩什么都没意思，这日子过得真是一天不如一天。”

“不如这样，咱们也来玩个游戏。”

“巴林图，你真够无聊的，有什么咱们没有玩过，你还有什么好玩花样？”

“你要不玩拉倒。看到那帮穷崽子了没有，咱们过去，把他们抢过来，谁抢的人少，谁今晚请客，怎么样？”

“那帮穷崽子那么脏，抓到手上我就想吐，不玩，不玩！”

“谁让你用手抓，只准用绳圈套，谁套得多，谁就赢，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

“那开始啦。一、二、三，开始。”

几个贵族子弟商量好，放开缰绳，放马朝街角玩耍的孩童跑去。骏马顷刻跑到孩童身边，几个绳套甩出，各自套住一个孩童往回就跑。玩得正欢的孩子被这一下吓得慌了，四散乱跑。被套住的几个孩子滚在地上，一路嚎啕大哭给拖了回来，丢到一边地上。

“那些小崽子要跑，赶紧，别让他们跑了。”几个贵少丢下孩童，又策马回来，往四散逃跑的孩童追去。“不许跑，小兔崽子不许跑，你是我的，你跑不掉了！”巴林图高喊着朝一个孩童奔去。跑不及的孩子一屁股坐到地上，放声哭了起来。巴林图的绳套准确地朝孩童扔去。一个中年人忽然从街边冲出，扑到孩童身上，用身子护住孩童。绳套套到了中年人身上。

“老爷，求你发发慈悲，这是我的儿子，求你放了他吧。”中年人被绳套住，跪在地上向巴林图恳求。他不知儿子因何得罪了这位贵族少爷，也不须知道。蓝伽的法律，但凡贵族与平民起了冲突，错的只能是平民。

“你给我滚开！”巴林图眼见其他两人各自又套中一个孩子往回走了，只他一个套了个中年人，不由急了，马鞭抽在中年人身上。

“老爷，你要有事，就抓我去吧，他还只是个孩子，求你放了他吧。”中年人死死抓住绳子，不肯松手。

“你走开！我要你何用，我要的是小孩，你少跟我捣乱！”巴林图不耐烦地抽着中年人鞭子。

“求你了，老爷，我只一个孩子，求你放了他吧！”中年人一听吓坏了。贵族老爷抓小孩吃小孩的传说在蓝伽民间广为传播，不料今天竟然让他真的碰上了，中年人越想越怕，死死抓住绳套不肯放。

拉尔旦和另一个贵少这时拍马回来，二人对着巴林图笑道：“巴林图，我们抓了两个了，你再不抓紧，就要输了。”巴林图被两人一激，着急起来，拔出身边配剑，指着中年人道：“让不让开，再不让开，我一剑把你杀了！”

中年人被他一吓，将心一横，闭眼大嚷道：“快来人啊，贵族老爷要抓我的孩子，还要杀我，快来人救我啊！”他的孩子这时也跟着哭喊起来：“我不想被吃掉，快救救我吧！”路边本就围了不少人，听到父子俩哭喊，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人群将道路堵住，连拉尔旦和另一个阔少也一起围住。

“乱嚷什么！还不快点让开！”巴林图剑尖对着中年人刺下，一下下刺在身上，鲜血随着剑尖拔出跟着溅出。

“杀人了！”围观的人群见到鲜血，不安地骚动起来。不知谁朝巴林图扔去一根烂菜帮子，围观的群众像是醒过来一般，捡起地上脏物朝贵少砸来。三人身上立刻挨了不少，泥水将衣物玷污。

“你们找死！”拉尔旦身上污秽不堪，激得大怒，也拔出剑对着周围人乱刺。被刺得浑身是血的人众退到后面，人们纷纷躲避利剑。拉尔旦强行将身前众人刺退。人潮向后退去。拉尔旦打马驱赶。不料，骏马忽然惊叫一声，人立起来，拉尔旦措不及防，从马上摔下。不知是谁混乱中给了马腿一棍子，马儿受惊，将拉尔旦翻倒地上。后退的人潮立刻涌上，将拉尔旦淹没。

“打，打死他！”

“不，不要打我。”拉尔旦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拳脚却如雨点一般落在身上，拉尔旦很快没了动静。

“你们敢打贵族！这是造反！”巴林图惊叫起来。

“这还有两个，不能便宜了他们！”余怒未消的人们扑向巴林图他们，两人很快落马，淹没在人潮之中。

“不好了，他们死了。”一会儿后，巴林图三人死鱼一般躺在地上，浑身是血，面目全非。人群退后两步围着，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死了就死了，活该！”

“对，活该！”

“要是还有两个，连他们一起打死。杀死贵族！”

“杀死贵族！”

“杀尽贵族！”

“要是官府派兵来怎么办？”

“怕什么，咱们天道教兄弟那么多，官府派兵来，我们就跟他们干。”

“对，跟他们干。快去请大先知来，我们跟他们干，杀尽贵族。”慌乱一阵的人群开始激愤起来，杀尽贵族的口号越喊越响。消息飞快传到京城的各个贫民窟，杀尽贵族的口号在各个角落响起。

未到中秋，月就已圆了。不是中秋，才有月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