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丰挑不出账单毛病,可一时又拿不出钱,心里好生尴尬。桑多两眼直直盯着,那眼神一个劲在催他拿钱。费斯塔倒是不慌不忙,挑完牙齿,又端起一杯香茶饮用。杜林丰忽然想起,尼亚拉有一样特产,就是采自附近深海中的珍珠。他曾听欣亚说起,尼亚拉珍珠价值连城,可因为难以采获,市面上很少见到。杜林丰想到这,就想去采个珍珠卖了,来付这饭钱。
他对桑多歉然笑笑,然后对费斯塔道:“兄弟,你再点个菜坐会,我有点事去去就回。”说罢,起身出了饭馆。他担心拖得久了,店家等得不耐,就想速去速回,因而走得飞快。桑多拉扯不住,只道他吃了白食想溜,心里连声叫苦,千小心万小心,不料到头还是真的碰到骗子,老婆那该如何交代。
费斯塔哪知其中原委。这种招数他用得多了,他只当杜林丰将他甩在这里,自己先跑,于是连忙站起追了出去,嘴里喊道:“兄弟等等,什么事交给我办就是。”跑了一个,桑多哪里容他再跑第二个,急忙追了过去。
“桑多!你这死汉子不给老娘看好店,又要死到哪里去!”婆娘对着桑多背影大喊。桑多背心一凉,回头赔笑道:“屋里的,我去要账,去去就回。”
“什么,是不是那该死的骗子吃了白食要跑!老娘早就说过,这样骗子赶走就是,与他啰嗦那么多干什么。你看,这不让人骗了吃去了吗。贼汉子,你要拿不回银子,就别进这个家门。”
“屋里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把帐要回来。”桑多不等老婆啰嗦完,转身出了店门。费斯塔长腿走得飞快,就这一下,已经走到街头。桑多甩开两条短腿,风一般追去。费斯塔七拐八拐,往码头行去。
不知是不是桑多这种事情经历得多了,他肉墩墩两条短腿却比费斯塔两条长腿跑得还快,费斯塔刚到码头边上,桑多就一把拉住。桑多满脸虽然依然笑容依旧,可那笑比哭还难看。他拉住费斯塔一条胳臂,费斯塔挣了几下挣不脱,停下身子,转头对桑多道:“神说……”
“神说,吃了饭要给钱。费斯塔老爷,小人桑多牢记神的教导。刚才您在小店一共花费六十两银子,您老总不至于连神的话都不听了。”桑多笑得虽然难看,可嘴上依然伶俐,话说得虽快,可字字吐字清晰。
他俩这一纠缠,招惹来一群闲汉围观。
“呦呦,费斯塔,这回捞到了。都骗了什么好吃的?”
“呵呵,还有人能被费斯塔骗到,稀罕!”
围观人多了,桑多精神大振,拽着费斯塔道:“各位兄弟都给评评理。费斯塔老爷在小店喝了两坛神酒,吃了二十斤肉,一共折银六十两,他还没给钱,这就要走,你们说,有这样道理吗!”
“哇,桑多,你真大方,这么多好东西,怎么不请我。我不管怎样,看在神酒面子上,好歹也得给个一两二两。你明知他是骗子,还要给他,啧啧……”
路人说得桑多不好意思。他用力拉住费斯塔不放,义愤填膺道:“他要是不给钱,我就跟他没完。”那张须臾不离的笑脸,这会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脸气愤挂在上面。
骗子也是有尊严的,费斯塔尤甚。让桑多揪着,在这么多人跟前丢人现眼,他的自尊大受打击。费斯塔一面用力甩动膀子,一面红着脸道:“桑多,神说,说话要有良心,我说过不付账了吗?我不过说去去就回,你为何紧追我不放,反诬我吃白食。神之子是这样的人吗!你到处问问看,这些年我费斯塔有过吃饭不给钱的事吗!”桑多两条膀子甚是有力,费斯塔甩他不拖,只好任他拽着。
看热闹的听了这话,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费斯塔不吃白食,这不是黑夜里硬说日头高照吗。不过,天地良心,费斯塔这回说的确实是真话,他这些年真没吃过白食。不吃白食,倒不是说骗子转了性,变成君子了,而是他压根就没了吃白食的机会。谁不知道费斯塔是个骗子,谁会傻到让骗子进门吃饭的程度。当然,桑多这次实在例外,谁叫他有了杜林丰这个帮手呢。而杜林丰谁知呢,怎么也是个骗子。
费斯塔委屈得脸都红透了,只是鼻尖仍然乌青。血色到了鼻头这,就变成乌黑了。
“好,你既说给钱,那就拿钱出来啊!”桑多松开一个膀子,将一只肉乎乎胖手伸到费斯塔鼻尖下。
“给钱,给钱!”闲汉跟着大声起哄。费斯塔哪里有钱,只是不断用力,想挣脱桑多纠缠。
“不给钱,还想跑!看我怎么教训你!”桑多伸手往费斯塔脸上扇了一巴掌。围观闲汉爆出一片喝彩声。费斯塔停了挣扎,手捂脸颊,狠狠瞪着桑多。桑多有众人撑腰,满不在乎回瞪着他。
“你,你敢打神之子!”费斯塔虽然挨过无数嘲笑,可却从未挨过耳光。他是有自尊的骗子。嘲笑虽然难听,只要闭上耳朵当作没有听见就是,反正嘲笑再多,也拔不走一根汗毛。可挨耳光就不一样了。费斯塔将手从脸上挥下,往桑多脸上打去。桑多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费斯塔个头虽大,高出桑多一头不止,可双手被抓,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神说,士可杀不可辱,你敢打我!”费斯塔颤声道。
“打你又怎样,谁叫你吃饭不给钱!”
“我要给钱你又怎样?”
“你要给了钱,怎样都行。我就给你打十个,不够就二十个耳光,要再不够,我给你跪下磕头也行。”桑多满不在乎。
“好,这是你说的。我要你自打十个耳光,还要给我下跪磕头赔礼道歉!”费斯塔咬牙切齿道。
“行啊,拿钱来就是。”
“你,松手啊,不然我怎么拿钱。”费斯塔挣扎一下,桑多松开他一条膀子。
费斯塔反手从背上解下大剑。“看好了,这是把斩过无数妖魔的神剑,价值万两黄金,我今天就把它给你,抵你的饭钱。”
大剑的剑鞘虽然破烂,但装饰精美,看得出当年花了不少钱打造。桑多半信半疑接过,忽然脸上露出不屑笑容。他一甩手,将剑从鞘里甩出。一把木剑掉到地上。
“就这样的破剑还想要我磕头!”桑多不屑地将剑鞘扔到地上。看热闹的又是一阵笑声。
“你不识货!”费斯塔弯腰将剑捡起。
“少罗嗦,拿钱来!”
“喂,有没有人愿意前去屠牛,还缺三个伙计,四十两银子有没有干的!”一艘船上这时传来吆喝。费斯塔眼睛一亮,挣扎道:“别拉着,我有正事要干,听到没有,他们在叫我屠牛去呢。”费斯塔对着船的方向大声回话。
“钱呢?”桑多不依不饶。
“你没听他们说四十两银子一个,到时不就有了。”
“那还有二十两呢?”
“你一起去不就有八十两了。”
桑多脚步松动,跟着费斯塔出了闲汉包围,上了那条船。忽然他醒悟过来:“不对,那四十两是我的,你还欠我二十两!”
“对不住请问一下,尼亚拉珠在哪里可以采到?”这时船上又上来一人。费斯塔眼睛一亮,拉住道:“兄弟,快过来,你干什么去了。来,咱们一同去屠牛。”然后回头对桑多道:“瞧见没有,我们两个一起八十两,还多二十两。你小心伺候我,那二十两也是你的。”桑多这才无话可说,小声嘀咕道:“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拿到。伺候就伺候吧。反正到哪都是伺候人的命。”
上来那人是杜林丰。他上船询问采蚌水域,却被费斯塔拉着,一起将身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