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 圣战（上）

直到上船前，杜林丰才领到正式使用的兵器，一把薄薄的锈铁皮刀，一把弓和一壶木剑。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外地人的话，就连这些装备都不会配备。为神而战是神的子民的义务，因此，一切装备都要自己购买。许多尼亚拉人干脆就拿着木刀登上战船。为神奉献了一切的尼亚拉人，哪里还有多余财力购买兵器装备。

为了发动护神圣战，尼亚拉一共组织了两万多人的军队。两百多条战船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出发，光是驶离码头就花了半天时间。科雅特人的常规军队不过一千多人，在大长老心目中，两万人对一千人，战争胜负显而易见。

战船出海不到一天，杜林丰就为这只军队的命运担心。除了每天供应两碗凉水，战船就不再提供任何物资。兵器需要自己置办，就连吃的也要自己携带。大多数人对战争没有什么清楚概念，只带了两三天的干粮在身上。也许，在他们心目里，战争就和郊外的野游一般，今天出去，明天就可以回来。如果战争的时间稍微拉长一点，这只军队的命运就只能是覆灭。杜林丰下了结论。

船在海上漂泊了五天，情况并不像杜林丰想的那么悲观。不愧是海边生长起来的人们，尼亚拉人知道如何利用大海的慷慨。士兵身上携带的干粮并不是拿来平时吃的，而是留在最困难时候用的。从一上船开始，士兵们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钓鱼，利用大海的馈赠填饱肚子。钓上的鱼都进了士兵肚子，不用如在家一般事事都要奉献给神一部分，船上士兵过的日子竟似比在岛上过得还要好些。杜林丰不得不稍稍纠正了点对这只部队命运的悲观看法。

在海上漂泊十天，科雅特岛出现在眼前。科雅特人似乎还没有做好战争准备，尼亚拉战船顺利开进港口，占领了码头。武士们从船上跳下，喊着圣战口号在码头上扫荡集结。后面的战船还在海上排队，等待进港。

好不容易到了杜林丰那条船靠上码头，杜林丰跳下船，在码头上张望。码头上不见科雅特人，只有尼亚拉武士到处堆得都是。他心里顿觉不妙。科雅特人很明显是有意放弃码头，只不知他们如何对付港口上的尼亚拉人。港口上，尼亚拉人乱哄哄堆积了接近一万人，只有一千军队的科雅特人不知将采取什么办法对付他们。

“呜呜。”号角声在科雅特岛内响起。“圣战，杀尽信仰魔鬼的尼亚拉人！”喊声远远传来。杜林丰心里觉得好笑，双方都互相指称对方信仰魔鬼，只不知到底谁才信仰魔鬼，或者双方信仰的都是魔鬼。听到岛内传来的喊声，码头上尼亚拉人乱糟糟列队，前面人已经站好，后面人还在四处奔跑寻找队伍。

就在尼亚拉人乱成一团时，岛内传来轰隆隆蹄声。杜林丰朝蹄声来处看去，成千上万大牯牛列队朝码头行来。牛长得高大结实，头上两只弯弯牛角如新月般角尖刺向前方。瞧见这些壮硕动物，尼亚拉人乱哄哄的队伍里响起一阵私语，原本高昂的士气一时竟有些低落。

牛是科雅特特产。这种牛身强力壮，但性情温顺，科雅特人很早就驯化来作为坐骑和耕地的工具。尼亚拉人压根就没想到，这么驯服温顺的动物也能用在战场上。当成千上万头牛聚在一起，顶着森森牛角，黑压压逼过来时，尼亚拉人才发现，这是如此强大的一股力量。当科雅特牛庞大的身躯冲过来时，人体怎能挡得住这些重逾千斤的庞然大物。码头地方狭窄，上万人挤在里面，一旦科雅特牛发威，所有人都将被牛蹄践踏成泥。

乱哄哄的队伍颤抖了，人们下意识地往后退。

“哞。”一声悠长叫声传来，牛群整齐地停下脚步。杜林丰往叫声来处看去，码头附近一座山上，一头体形庞大的牯牛站在山顶。那牛的身高比下面的牛还要高出一倍，头上牛角不似寻常科雅特牛，在两弯新月形牛角中间，竟还长着一只通红牛角，角尖向前直指。牛的颈项上长满鬃毛。鬃毛蓬松堆成一团，衬得牛头庞大无比。巨牛瞪着血红眼珠，看着码头上的尼亚拉人。

“神牛！”巨牛刚一露面，尼亚拉人就响起一片恐慌叫喊。战船上的战士不再往码头上下，卸了船的空船重新靠向码头。码头上，尼亚拉人阵势崩溃，人们纷纷向后，迫不及待往船上跑去。

“哞。”巨牛又是一声叫。停下待命的牛群听到叫声，迈开四蹄，冲着码头上尼亚拉人跑来，啼声轰隆隆响成一片。狂奔的牛群低头冲着人群奔跑。尼亚拉人哪能抵抗，只顾迈开双脚狂奔，与牛比赛脚力。群牛追着尼亚拉人往海边跑来。

船靠港的速度哪里赶得上牛群的奔跑。成群士兵聚在船舷边争着往船上爬。原来只装百人的战船竟爬上四五百人。船长害怕超载，不顾岸上苦苦哀求的士兵，强行将船驶离。下一条船还来不及进港，士兵们着急地看着身后越追越近的牛群，嘴里疯狂喊着谦卑之神保佑。

牛阵追着尼亚拉人，将人赶到海边。尼亚拉人挤到海边，堆积成厚厚一线。牛群却仍不止步，冲着人群直冲过来，躲避不及的被牛角刺中，惨叫一声挂在牛角上。牛冲入人群，蹄下踩翻不知多少人。挤在海边的人们赶紧往海里跳去，逃避牛群的践踏。海里和下饺子般，跳进无数人。不过一会，码头上聚集的尼亚拉人基本跳进大海。海上黑压压一线，全是浮在水面的人。码头上这儿那儿，躺倒不知多少尼亚拉人。

战船急忙驶来，打捞海水里的士兵。牛群跑到水边停下脚步，牛眼困惑地盯着海水里挣扎的尼亚拉人。

登陆这一战，科雅特人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尼亚拉人打得大败，尽数赶入海里。

“呜呜。”号声从岛上传来。科雅特人出现了。几百人拿着弓箭火把往海边走来。山头上的神牛这时哞的一声叫，海边牛群转过身，让开海岸，缓缓往回走。杜林丰看得着急起来，若让那些科雅特人到了岸边，水里那些尼亚拉人岂不都成活靶子，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海里现在还有几千尼亚拉人泡着，来不及爬上船。杜林丰虽不愿介入这场战争，也不至于见死不救，但他也总不能对这些科雅特人大开杀戒。

神牛见牛群往回，在山上掉头准备下山。杜林丰见那神牛，竟似指挥牛群行动一般，于是试着学第二声牛叫。叫声在真气鼓荡下悠悠传开。听到叫声，牛群突然奔跑起来，冲着往岸边行来的科雅特弓手奔去。奔涌的牛群吓得科雅特人丢下手中火把弓箭，转头就跑。山顶神牛回过身，向山下牛群叫一声，牛群这才止住脚步。

科雅特人看见牛群停下，小心往回。杜林丰见叫声有用，骗得牛群奔跑，于是又学一声牛叫。停下的牛群得了指令，发力奔跑。科雅特人见状，赶紧又掉头往回。山顶神牛重新走回崖边，瞪着血红眼珠寻找刚才牛叫声来处。牛群追着科雅特人往码头外跑去，神牛方才不情不愿发令，让牛群停下。

哪知这时海边又传来牛叫声，指挥牛群重新回到码头上。杜林丰见海里的尼亚拉人还要有一阵才能上船，牛群这时如果跑回岛内，码头上少了这道屏障，科雅特弓手又将杀来，那时就没什么好办法阻拦他们了。牛群重新回到码头上茫然站着。科雅特弓手在码头外探头探脑张望，不知这些牛怎么回事，竟然失控向着自己人冲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