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一 苗头（下）

村民群情激奋，纠集起来要到子爵府上讨说法。村长是个好好百姓，强抑悲痛平息众怒，然后抱着顺平尸首与一群愤怒村民一起，来到衙门告状。不料县令却判拿隆以人抵债合法，众人聚众不服闹事非法，拿隆逃离众人闹事，误撞顺平，责任应由村民自己承担，责打一众村民每人十大板后，将人赶回。

村民被县令判决弄得激愤不已，一干天道教弟兄聚到老吴家前议事。忽然有人提到皇帝贵族掳掠孩童吃孩童之事，大伙纷纷猜测，拿隆抢走凤凤，是不是要吃凤凤。老乔听了担心不已。于是有人提议，去将凤凤抢回。大伙纷纷赞同，公推巫立衡为头领。巫立衡自不推辞。

是夜，巫立衡领着上百村民往拿隆子爵府而来。拿隆只是当地一个小贵族，府中护院不过十来人。百多村民砸开爵府，将护院打跑。拿隆听得闹事，慌忙逃了。众村民找到凤凤，将她接回。

拿隆让人打进家里，怎肯甘休。他托关系找到军营。当地驻扎朝廷一支骑兵，领兵将军派出五百兵丁，将弯塘村民尽数抓起。巫立衡外出传教，幸运逃脱。军队将村民送交衙门，县令为讨拿隆欢心，着力拷打，不知怎么问出天道教之事。这就不得了了。杜林丰自大闹猎宫后，恩萨皇帝恨他入骨，将天道教列为第一号邪教，非欲连根铲除不可。县令无意间破了一件通天大案，自然不敢造次，将案情向上报告。皇上批示很快下来，所有天道教教徒一律火刑烧死。各地抓紧缉拿天道教教徒。

巫立衡得了弯塘村民被抓消息，到处奔走找人相救。不料天道教事发，各地都追捕天道教信徒。巫立衡欲寻杜林丰帮助，但此时杜林丰却前往神之大陆，他一介凡人，哪里去寻杜林丰。万般无奈下，巫立衡和一些骨干信徒商议，大伙忍无可忍，一致决定起事。

天道教第一次起事就这样被逼出来。

巫立衡被众人公推为起事首领。起事日期定在八月十五，起事中心地在弯塘村所在的义阳县，起事首要目标是救出弯塘村乡亲。巫立衡派出多人到各地传信，号召天下天道教徒在八月十五这天共同起事，建立天道圣土，共享平等自由。

这一年秋天格外热，虽然已到八月，可太阳依然火辣辣的，要将人烤干。

种西瓜的马四原以为亏大了。他的西瓜不知怎么回事，人家都卖得差不多了，他瓜田里的瓜才开始成熟。时令入秋，马四以为完了。天一旦凉下来，自己五亩西瓜就什么都别想赚到了。

不料，天依然炎热。人家西瓜卖完，马四这时才开始卖。市面上就他一人卖瓜，炎炎烈着人们围着马四买瓜。马四将瓜价往上翻了两番，西瓜依然抢手。转眼到了中秋，马四只要卖完最后几百斤，地里的瓜就卖完了。

虽然有传说，今年中秋不太平，但马四不相信谣言。官府每日照常上堂，贵族老爷照样寻欢，农民一样交租，一切都和往年一样，怎么就会不太平了呢？就算不太平，兴许那也只是别的地方，他麻唐镇一切运转正常，没有任何不对的迹象。

马四惦记着要将最后这些瓜卖个好价钱。过节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炎热的中秋，谁家不愿买个西瓜解暑。房子漏了一年雨，一直没钱修理，马四早就合计好，等卖掉这些西瓜，要将房子翻修一道，这样就可以过个暖和冬天，不必再受冷风苦雨侵袭了。

十五这天，马四起个大早，一早就往镇上赶。

虽是一大清早，路上已三三两两有不少人了。马四看那些人，都是和他一样的穷苦农民，不知今日为何有闲，丢下手中活计不做在外闲逛。马四没心思理睬他们，他只惦记着将瓜卖掉。

镇子距离并不算远，马四走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镇上。正是晌午热闹时候，马四失望地发现，镇上家家户户紧闭房门，没有一家店铺开门营业。他失望地放下车子，坐下来歇息。和他一路出来的农民倒是越来越多，渐渐就在镇上聚集了一百多号人。马四好奇打量那些人，不知他们来镇上干什么。张望一阵，他忍不住向身旁一人问道：

“兄弟，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干吗？”

旁边那人吃惊道：“兄弟，你难道不知，咱们今天起事，要建天道圣土。上面通知我们在这里集合。”

马四听得满脸迷糊，什么天道圣土，他怎么一点都不明白。身旁汉子手指动了几动，马四什么反应都没有。汉子恍然道：“原来你不是我天道教弟兄，怪不得不知道。”

“什么，天道教！”马四脸色突然白了。

“没错，就是天道教。原来你也知道我教名声。”汉子对马四的反应这才满意。

马四虽然只是个老实巴交农民，对世事不闻不问，但天道教的名声还是知道的。前些日子，镇子上烧死两个教徒，当时马四就在一旁卖西瓜。那天镇上可热闹了，围着火刑架子，全都是人。马四的西瓜卖得特别快，一会就卖完了。卖完西瓜，马四在一边看热闹，亲眼看到那两个教徒给活活烧死。教徒嗷嗷惨叫，马四听在耳里瘆得慌。可听到所有人大声叫好，他不知怎么，也跟着喊了几嗓子好。

聚在镇上的教徒为数过了两百。马四知道情况不妙，谣言看来是真的，今天要出大事。他不敢再呆下去，匆匆收拾好西瓜，推着小车就要离开。天道教徒聚在一起，一直不见动静，这时纷纷议论起来。有人说道，聚集地点传错了，应该是在县上集合。众人觉得有理，一起出镇，转往县城而去。马四小车混在众人之间，一起出得镇来。

镇外一条小溪穿过田野，一座小桥弯弯跨在溪流上。前面的天道教徒刚踏上石桥，只听溪对面一声号令，十几只羽箭朝这边飞来。两人当即中箭倒地。只听对面一阵梆子响，有人大喊：“抓住反贼，切莫走了反贼。”这边众人听到喊声，慌乱起来。有人喊声不好，官兵有埋伏。两百多人炸了窝般四散跑开。

马四见到羽箭飞来，早早躲在小车下藏好。聚众而来之人一哄而散，只留马四一架小车孤零零停在地里。那边地上躺着两人，不住呼疼。

待众人散尽，溪对面十多个兵丁跑过石桥，直冲到小车跟前。当先兵丁伸手拿起西瓜，一拳砸开，捧着就吃。马四从车下爬出，嗫嚅一阵方道：“军爷，这是小人的瓜，五文一斤。”接踵而至的兵丁一人捧起一个西瓜，个个都是一拳捶开，旁若无人大嚼起来。马四默默数着，计算兵丁吃去多少。

兵丁吃完瓜，将手上瓜皮摔得满地都是。马四正待上前要瓜钱，一个兵丁掏出麻绳，不由分说将他捆上。马四大惊，高呼为何抓他。兵丁冷笑道：“你好大胆，造反都敢干。”马四急呼冤枉。兵丁打断道：“大伙都看到你与反贼一伙，铁证如山，如今想赖，已经迟了。”马四哪里肯认，只说是凑巧和反贼走到一路。兵丁却不理睬，将他与另两个受伤倒地汉子捆到一处，一路赶着往县里去。

一路之上，马四不住喊着冤枉。明晃晃日头当头照着，马四喊得唇干口裂，嗓子眼直冒烟。那车西瓜被兵丁推着，就在马四身旁。马四好想吃一个解渴，终究只是可见却不可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