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家庄院规划端的恢弘,单是占地估摸着就超过万亩。几里方圆的工地上,数万劳工在日头下挥汗如雨。杜林丰看那攒动的人头,一时不知从何找起。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为何在这闲逛?”一个家人穿着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冲他们跑来。“无量寿佛。”葛鲜仁才一开口,杜林丰接着道:“这位大哥,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渡头村人在哪里?”
“找什么人,我看你俩是找借口偷懒,还不给我干活去!”家丁挥着皮鞭不由分说朝杜林丰身上抽来。葛鲜仁见家丁蛮横,正要发作,却给杜林丰拉住。两人被皮鞭赶着,朝工地走去。
待家丁离开,杜林丰这才撂下手中铲子,向周围民工打听渡头村村民。民工奇怪地看着杜林丰。停了一会,杜林丰依旧殷切看着,民工这才指着西边道:“你去那边问问看吧。”杜林丰谢了,随手拿起个箩筐,和葛鲜仁一起往西边问去。葛鲜仁边走边奇怪道:“刚才那人好怪,你问他话,他拇指点点你,又食指点点天,不知什么意思?”“啊,有这回事!”杜林丰这才想起,刚才民工停那一下,手上确实有这么个动作。“大概这是他们的什么风俗吧。”杜林丰含糊应了声。
一路上,但凡遇见家丁巡查,杜林丰就装作担土,倒也混了过来。走上一段,杜林丰就问上一回。果然,他注意道,每问一人,对方都会先打个手势,然后才回话。好不容易走到西边,找到了个渡头村人。那人听他找巫立衡,支吾着什么都不肯说。杜林丰只当巫立衡出了什么事,改而寻找杭家人。但不知怎么回事,周围人却都好像知道他在找巫立衡,一个个都不肯答他话。
“大叔,是你!”
杜林丰正着急时,忽然听到一声招呼,转头看去,一个半大孩子戴着斗笠,嘻嘻对他笑着,露出满嘴雪白牙齿,正是百寻不见的巫海天。杜林丰喜得一把将他抱起。远处家丁看见这边动静,骑马奔了过来。杜林丰忙将巫海天放下。周围民工不声不响挡在家丁路上。巫海天跳下土沟。上面围起一堆人,将土沟挡了起来。家丁看不出什么异常,对挡路的苦役抽上几鞭,拨转马头走了。
“海天,你爹呢?”杜林丰着急问道。“大叔,你猜他们都是什么人?”巫海天却不答他话,反笑嘻嘻指着土沟上的人。“他们是什么人?”葛鲜仁已发现那些人形迹可疑,刚才问话时吞吞吐吐,找到巫海天后,又有意将他们围住。
“他们都是我天道教的兄弟!”巫海天附在杜林丰耳边小声道,随即拇指指指杜林丰,食指指指天。沟上之人见了巫海天手上动作,跟着做了一遍。
“你这是何意?这里干活之人都是我天道教兄弟?”杜林丰不解巫海天手势意思。巫海天嘻嘻笑道:“这是我爹发明的手势。大家见面如此招呼,那就是我教中兄弟了。这里干活的人都是我教兄弟。”
“太好了!”杜林丰喜出望外。他没料到,巫立衡短短一段时间,发展了这么多教徒。葛鲜仁掸掸袍上尘土,心里却大不以为然:“好什么,这么多穷棒子,香火钱抵不上山人一个信徒!”
原来巫立衡在风巢传教甚是顺利,几乎是一呼百应。朝廷虽说盯得很紧,只许圣主教和佛昊教两大正教传教,但巫立衡平等自由的教义却甚受贫苦百姓欢迎,虽然是秘密传教,但却和烈火燎原般,很快传遍十里八乡。风巢底层百姓十之八九入了天道教,官府却仍然不知。巫立衡现下已离开风巢,带着几个得力弟子前往外地传教。杜林丰听得又惊又喜,更多却是惭愧。
葛鲜仁听着,对这巫立衡也是羡慕不已:“山人费这么大劲给了多少好处出去,这才打开局面。这巫立衡什么人,竟然传教也如此迅速。”巫家父子情况已明,老道急着要走。杜林丰却多拖了一天,借着夜色与巫立衡发展起的教中骨干一一见了面,这才和葛鲜仁上路。
临行,杜林丰却又变卦,打听到李侯爵府,径往爵府而来。葛鲜仁一肚子纳闷。悄悄进了爵府,杜林丰潜入厨房,偷起吃的来。葛鲜仁心里不由感慨。杜公子原来多实诚一个人,和这些穷棒子呆得久了,竟也学坏,干起偷食的事来了。老道感慨一阵,见爵府吃食着实不错,顺手也拿了几样。
杜林丰出了爵府往渡头村而来,一直来到那老太太茅屋前。老道这才明白,杜林丰原来是给她弄的吃食。他心里不由有意见:“这么个等死的老太婆还管她那么多干吗,早点死了还少遭点罪。”还真应了葛鲜仁的意见,杜林丰进了茅屋,那老太太不知何时已断了气。杜林丰不声不响出了茅屋。葛鲜仁肚里直叫可惜,为这死老太太偷食,白白耽搁许多时辰。
雅康离风巢隔了两个国家。杜林丰飞行速度甚快,天边还只微明就已飞到。葛鲜仁掐指算算,长出一口气,急忙领着往城南飞去。
城南空地,搭建了一座巨大擂台,擂台两边挂着巨大对联。上联“扬佛昊正气”,下联“荡天道邪风”,横批是“扶正涤浊”。杜林丰看那擂台,木头水气未干,显是才搭建的。他问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葛鲜仁呵呵笑道:“杜公子,是这么回事。本来山人的教传得好好的,城中教众越来越多,佛昊教教徒渐渐也来山人这烧一把香火。这就惹恼了佛昊教。他们在城中到处散布谣言,说我天道教是邪教,只有他佛昊教才是正教。山人当然不服,与他们公开辩论三天三夜,依然辩不出结果。他们提议比法。这不,山人找你来帮忙了。还好咱们及时赶到,总算没错过时辰。今天就是比试的日子。”
杜林丰这才明白,葛鲜仁找他原来是为了比法的事。
佛昊教此举未免欺人太甚,杜林丰心里颇为不平。丹同那里传教屡屡受挫,他还没想出好的对付办法,雅康这里却又生出事端。杜林丰就要会会这些佛昊教高人。
比法可是件大事。虽然天不过蒙蒙亮,台下已经人头攒动了。小贩们在人堆里四处叫卖,忙得不可开交。比法还没开始,其实赢家就已经决出来了。小贩们不过半个时辰,手中货物已然换成兜里的银钱。他们才是真正的赢家。
擂台两侧,搭建了参赛方的座席。扬佛昊正气一边,红木座椅靠背高高的,座上垫着厚厚锦垫,三排座椅前后排得满满当当。每个座椅边上还立着一把巨大阳伞。杜林丰径往那边行去,边走边问:“道长还请了什么高人前来助阵?”葛鲜仁略显尴尬,将杜林丰引向荡天道邪教一边。那边空空荡荡,只在台上用块木板搭了条长凳。长凳支脚不过是用石头简单垒起。葛鲜仁愤愤不平道:“佛昊教这些人也太过分了!”杜林丰知擂台是佛昊教搭建,当然要在上面做些手脚。他在擂台上走了一圈,又在己方座席走了一圈。
擂台上一切正常,没有法阵波动,他这才放心。走向佛昊教那边,还没进到席位就有人将杜林丰拦了回来。不过,这也足够了。杜林丰也没有在那边发现法阵能量波动。看来这是一场公平的比试。杜林丰在台上一走动,台下看客一阵轰动。可他随即又走了下去,台下这才恢复从前的喧闹,原来比试还没开始。
日上三竿,一群胖大僧人鱼贯走上擂台,每人手上托着巨大的牛角号。僧人登台列队站好,吹响手中号角。嗡嗡响声顿时压住场下喧哗。号角声刚刚歇下,十数个大汉列队上场,齐声高喊:“比法大会正式开始。双方登场。辰时不登场者,以弃权认输论处。现在请佛昊教高人登场。”场上顿时鼓乐大作,牛角号子吹得天响。二十多个老僧鱼贯而上,分别落座在锦席上。二十多人将三排座椅坐得满满当当,鼓乐却依旧不停。葛鲜仁伸长脖子,往佛昊教方向观看,只当他们还有什么高人没有出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