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怎么了!”果果如同摔了心肝般将书捡起,“人不是常说,‘书中自有黄金鱼,书中自有千种树,书中自有颜如乌’,读书改变命运,这样好书,咱们可要好好爱护。”果果心疼地捡起书,细细吹着书上灰尘。
“小飞侠大义灭亲……”果果嘴里嘀咕着,觉得这一段似乎与眼下情景颇有相似之处,爱护过书后,翻开书,仔细阅读上面内容。
“哟,这不是宝宝吗,你怎么穿成这样!”看着两人闹腾一阵,殊曼曼这时开口,一手指着宝宝,一手掩嘴轻笑道。
“谁叫我宝……”黑猫不满抬头,看清殊曼曼突然转口道,“曼曼姐姐,你怎么在这?你快瞧瞧,我这身都是照着书上说的做着,你说帅不帅?”殊曼曼咯咯笑道:“你蒙着块黑布干什么,闷不闷气?”宝宝将蒙面巾扯下,一脸神秘道:“曼曼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蒙面巾,干咱们这行都戴这个,不让别人认出来。”殊曼曼不屑道:“宝宝,你也太落伍了吧,现在谁还戴这个。你看哪个大盗还这样,时代不同了,人家现在都要出名,巴不得走哪都能被认出来。这叫扬名立万。”宝宝一听傻了眼:“这……我得再查查书才行。”
听到二人说话,果果将只大眼抬起,看清殊曼曼,警惕地竖起耳朵,环顾四周一圈,瓮声瓮气道:“曼曼小妹,妖魔头那厮不在吗?这几位贵人正在找他。”杜林丰听到这话,如梦方醒,所谓毕勰的相好的原来就是殊曼曼,误打误撞下,竟然早就找到人了。
“怒斩淫贼!”果果精神一振,从葛鲜仁看到庄伏邪,又看回殊曼曼,“曼曼小妹,他们有没有私抢民女,没有对你怎么样吧?要是他们当了淫贼,你就告诉我,我果果大侠说不得就要大义灭亲了。”殊曼曼向三人看了一眼,咯咯笑道:“果果你自己看呢?”葛鲜仁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将链子悄悄收回,对阿罗的先见之明不由多了几分佩服。这样凶猛多变大虫,真难以驾驭。
果果大眼疑惑地眨了几下,急忙低头翻书,半晌,抬起头放心道:“他们不是淫贼。哪有淫贼和民女笑嘻嘻走一堆的。书上都是民女哭哭啼啼找到大侠,然后大侠将淫贼一刀两断的。”殊曼曼笑意盈盈对着阿罗道:“要是我哭哭啼啼求你,果果你该怎么办?”果果臂上肌肉立时绷紧。阿罗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杜林丰急忙插进来道:“姑娘,这些话可不敢随便乱说。”殊曼曼瞟了一眼杜林丰,不满道:“这样才肯和我说话了!”杜林丰低头,讷讷不知说什么才好。
殊曼曼嫣然一笑,放过杜林丰,对果果道:“行了果果,我和你开玩笑,别紧张了。”果果这才松口气道:“我就说,他们几个贵人不会当淫贼的。啊,曼曼小妹,妖魔头那厮呢?他不是总跟着你吗?”殊曼曼眼圈立刻红了:“我这不正找他呢!他,他不知把我相公弄哪去了。”阿罗向葛鲜仁使个眼色,葛鲜仁会意,果果在这,他也觉如芒刺在背,还是早点弄走吧。
咳嗽一声,老道替殊曼曼说道:“妖魔头这厮,强抢人家相公,果果,你要当大侠,这事不管还行!还不快去教训妖魔头那厮。”果果一听这话,怒得须发尽张,拉上宝宝就走,转眼不见踪影。阿罗这才放心,从杜林丰背后走出,对着葛鲜仁,二人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出完,就听空中一声虎啸,果果竟又跳了回来。葛鲜仁惊道:“果果,你还有何事?”果果满脸为难道:“贵人,咱这书上只写了淫贼强抢民女,没写强抢相公,我去找妖魔头算账,这不算大侠行为吧。”葛鲜仁急道:“果果你看的是上部,那上面没有,下部就有了。”果果疑惑道:“当真?”葛鲜仁道:“当然当真。不然人家两口子,大侠只管强抢民女,不管强抢相公,那不只是半个大侠,不是完整大侠。”果果恍然大悟,谢了一声,这才长啸着走了。
直到确认果果走踏实了,庄伏邪才从地上爬起。阿罗催着快走。殊曼曼却不搭理他,似笑非笑盯着杜林丰不放。杜林丰给瞧得不好意思,咳嗽一声问道:“姑娘还有什么事?”殊曼曼不满道:“人家刚才可是说了没有强抢民女这回事。道爷是要小女子说谎吗?”杜林丰一怔,这才想起,要说强抢民女,他们三个真还差不离,殊曼曼现在还是被他们抓着呢。殊曼曼接着笑道:“道爷三个大男人,难道还怕我一个小女子?”杜林丰讷讷不知如何回答。葛鲜仁抢道:“小娘子莫会错意了。山人是担心小娘子想不开,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殊曼曼仍然盯着杜林丰不放道:“三位道爷要找毕勰,小女子也要找毕勰,咱们目标一致,道爷没有必要担心小女子逃走吧!”杜林丰给说得不好意思,赶紧吩咐阿罗放人。阿罗一路和殊曼曼弄得很僵,生怕她报复,嘟嘟哝哝不肯就放。杜林丰急了,他这才不情不愿放了殊曼曼,然后远远躲开,心里暗自骂道:“就会假装好人。既然放得她,为何不把老子也放了!”殊曼曼妖丹脱了束缚,挺胸长吸一口气,闭目体会一阵清新空气,方才陶醉道:“自由真好!”如水的眼波往三人身上流淌一圈。阿罗禁不住直打寒战,葛鲜仁却心花都要怒放。只有杜林丰什么都没看到,怔怔目视前方,为未知的未来思索。
云中镇的屠龙英雄庙和任何新鲜玩意一样,热闹过一阵,渐渐就稀松平常起来。除了进泽打渔的渔民一如既往在上船前烧香许愿外,其他人改成有了麻烦才来烧香求神仙保佑了。毕竟,烧香许愿这类讨价还价的生意事,人们也是在有了做买卖的需求后才会想得起来,兼且有动机去做。
夜晚的庙宇是冷清的。
屠龙英雄的塑像虽说在人间烟火熏陶下多了些烟火色,但那出尘的仙姿仍然灵动。“到了,就在这吧。”随着话声,几个庞大身子飞了进来。其中一个径直坐到英雄头上。其他两人见状,分选仙童和仙鹤就坐。随后三人进来,站在像前地上,只能抬头和三个坐着的说话。领头进来者不满道:“海老大,你们不能下来说话!”
坐在英雄头上的海老大嘿嘿笑着跳下来,海老二和海老三也分别跳下。三人衣裤黑乎乎一片,尽是灰尘和什么不知名动物粪便。三尊泥像头上随着三人离去,色彩鲜艳不少。海老大嘿嘿笑道:“憋了这么久,真让老子闷坏了。云帅,你说教主让咱们别顾忌那老头,是不是他老人家已经对付那该死的死老头去了。”云帅回道:“教主他老人家既然如此说,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咱们只需按教主的意旨行事就是。邱德旺这老狐消息来得正是时候,咱们先将毕勰行踪摸清,到时将他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
“只是毕勰这厮甚是滑溜,咱们这些人打败他没问题,可要杀死他就没那么容易了。”海老二提出问题。
“这个不用担心。教主很重视咱们这次行动,已经派出风帅、雷帅还有我来负责前期事务,届时他老人家还要带领电帅和八大金刚亲自前来。妖魔头这回算是到头了。咱们现在只管查清毕勰行踪再说。”云帅把圣明教主的安排大概讲述一番。海家兄弟几个这才放心。
云帅身边一直没有开口的风帅这时开口道:“雷帅,你和海家兄弟几个去约束住那帮小崽子,别让他们乱来走漏了消息,我和云帅在这里坐镇打探消息,一旦得了毕勰行踪,咱们就大举出动。”几人齐声说好,各按分工行事。几个人影离了庙宇,屠龙英雄庙又恢复了安静。
白石镇紧靠着垭口山,杜林丰随着殊曼曼一路寻到此地。刚到镇口,庄伏邪立刻竖起一对尖耳朵。一只肥肥的叭儿狗翘着后腿,对着路边一株野菊花撒尿。叭儿狗撒完尿,回头见庄伏邪炯炯盯着自己,一只脚踩入昨天自己撒尿的地盘,愤怒地叫起来。狗的个头不大,叫声却比个头高了许多。庄伏邪不甘示弱吼了一声,呲着牙朝叭儿狗跑去。
叭儿狗吠得更凶了。庄伏邪却不理睬,直朝它扑过去。叭儿狗眼见庄伏邪扑近,顾不得再发出威胁,凄凉地哀号一声,转身就跑。庄伏邪不舍,紧追过去。
小狗腿短,跑不过庄伏邪长腿。没有几步,庄伏邪追上,对着小狗后臀吼叫一声。叭儿狗不知从哪又来的水分,一缕尿液顺着后腿流淌下来。庄伏邪呲牙一笑。小狗四条短腿发力,跑得更快。庄伏邪不停戏弄小狗。两只狗追逐着,消失在杜林丰视线里。
“旺儿,站住,回去咬它。”一声清脆指令传来,叭儿狗不再逃跑,一反先前懦弱表现,转过身,凶猛地朝庄伏邪反扑过来。庄伏邪回头看看,不见杜林丰身影,心立刻虚了。小狗虽然不过在腿间乱跳乱叫,大黄狗竟然觉得小狗威风凛凛,气势夺人,止不住向后退缩。
“干得好,给我狠狠咬。”童音受到旺儿英勇表现鼓舞,益发张扬。庄伏邪哆嗦间抽空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肥肥白白男童,约莫七八岁的样子,手上拿着一只鸡腿,满嘴都是油乎乎印渍。黄狗停下退缩的脚步,站直身,两眼炯炯盯住男童和手上的鸡腿,口水忍不住流出来。旺儿仍然在庄伏邪前腿间乱叫,可庄伏邪再不肯退上一步。
“汪汪!”庄伏邪突然凶性大发,冲着男童吠了两声。男孩吓得一个哆嗦,坐倒在地。旺儿见状,知道情况不妙,退缩到男童跟前,冲着庄伏邪吠叫。庄伏邪不理会小狗空洞的威胁,一步步冲着男童走过去,舌头长长伸出,滴了一地口水。男童让庄伏邪一吓,禁不住哭起来。旺儿胆气让男童哭声一泄,也支撑不住,退缩到男童身后躲起。庄伏邪两眼一眨不眨贪婪盯着男童,眼神渐渐迷离凶狠,男童肥白的身躯变得和手上的鸡腿一般诱人。大狗蹲下身,作势就要扑上。
“噗。”正在这时,一块石头不偏不倚击中庄伏邪胸脯。黄狗疼得一咧嘴,惨嚎一声,退缩两步,朝石头来处看去。一个黑黑瘦瘦男童,手拿镰刀冲着庄伏邪冲过来。庄伏邪见男童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胆气立时壮了,纵身朝黑瘦男童扑去。就在这时,斜刺里冲出一只大花狗,花狗张嘴冲着庄伏邪脖子咬去。庄伏邪听到风声,扭转身挡住花狗扑击。庄伏邪力大,将花狗扑了出去。花狗摔倒地上,肚腹和脖子露在眼前,庄伏邪只要一口,就可以咬断花狗脖子。可不知为何,黄狗看一眼花狗,舍弃到嘴的胜利,继续朝黑瘦男孩扑去。
黑瘦男孩挥镰刀拦住庄伏邪前扑方向。庄伏邪不得不停下身形。不料花狗这时起身,朝庄伏邪后腿咬来。庄伏邪却不还嘴,一边躲闪花狗攻击,一边小心瞄着黑瘦男孩,等待出击的空子。乱成一片时,杜林丰赶过来,厉声喝住庄伏邪。大狗摆脱花狗纠缠,灰溜溜跑回杜林丰身前。杜林丰喝骂庄伏邪,庄伏邪满脸无辜趴在地上。花狗这时犹自对着黄狗吠叫。庄伏邪乖乖趴在杜林丰脚下,时不时讨好地对花狗伸伸舌头。
肥白男童这时停了哭泣,站起身。旺儿见了花狗,立时忘了害怕来了精神,朝花狗飞奔过去,绕着花狗后腿又叫又扑。庄伏邪见了,不满地吠了一声,被杜林丰一瞪眼,只好乖乖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小狗纠缠花狗。肥白男童这时来了精神,不住喝斥旺儿,让它拿出劲头,多给点颜色给人家看看。花狗让旺儿纠缠不过,时不时不安地叫上两声。庄伏邪看得眼都瞪圆了。
黑瘦男童见旺儿不知好歹,皱眉打个唿哨。花狗听见哨声,张嘴对着旺儿一口咬过去。旺儿疼得尖叫一声,跑回肥白男童身后。男童见自己小狗吃亏,不服气地伸脚踢向花狗。花狗白生生牙齿对着男童脚丫咬去。男童害怕,抽脚回来,另一只脚吃不住劲,摔倒在地。肥白童子害怕,哇的一声又哭了。
“奶奶,奶奶快来,东子和他的狗又在欺负我。”
“小宝,别怕,奶奶在这,奶奶什么都看到了。”小宝话声未落,老妇人声音跟着传来。一个老太太一颠一颠赶了过来。老太太手里拿着一只还没衲好的鞋底,挥手对着花狗就打。花狗尖叫一声,跑回黑瘦男孩东子身边。老太太扶起肥白男童小宝,心疼地搂着孙子哄弄。小宝装模作样哭过一阵,含着眼泪指着东子道:“奶奶,东子和他的狗又在欺负我。”老妇一听,登时火冒三丈,颤巍巍走到东子身边,举起鞋底对着东子就打。
东子一边躲避,一边解释:“袁奶奶,我没有欺负小宝,是那边那条黄狗欺负小宝。”袁奶奶啐了一声道:“呸,我不听你撒谎,我什么都看到了,就是你欺负我家小宝。我打,我打死你这个吃狼奶长大的坏坯子。”老太太拿着鞋底劈头盖脸朝东子打去。东子眼里噙满委屈的泪花,躲避着袁奶奶的鞋底,不住向后退。
杜林丰见状,连忙上前解劝,告诉她是自己的狗淘气惹的事。老太太打过一阵,有些累了,顺势停下喘气。东子远远退开,含着眼泪的大眼不服地盯着老太太。袁奶奶扶着杜林丰喘过一阵气,道:“这位道爷,我知道你是好意帮他,才将责任揽到自个身上。道爷,你们该是天道教的高人吧。瞧你们一个个德高望重的样,就连狗也乖乖的,想必是跟着道爷一起念经吃素,这才养就的这副和善模样。”
这番话说得杜林丰极不好意思。他虽说修道多年,可从未刻意吃过素,走到新地方,有什么新鲜玩意,总还是要吃上一口。庄伏邪得了夸奖,神气起来,乖巧走到老太太脚下,伸舌头舔舔袁奶奶鞋帮。袁奶奶让它逗得乐了,咯咯笑道:“道爷,瞧你客气的。你瞧,这大狗多懂事,一看就知道是个懂道理的。”
小宝这时胆子大起来,伸手摸摸庄伏邪脖颈。庄伏邪舒服得伸出长舌,不住舔小宝的那张胖脸。它这长舌,不知舔过多少鸡妖鲜血,沾了多少血腥。旺儿这时也忘了恐惧,巴巴跑到黄狗脚下嬉闹。几个好得就和没有发生冲突一样。东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袁奶奶歇过一阵,回复了力气,听到东子声响,来了劲头,拿着鞋底又要朝他追去,但被杜林丰拉住,只好指着东子道:“道爷,你瞧这孩子的野样,长大肯定就是个坏种。他家大人也不好好管管。瞧他都长成什么样了,瘦得皮包骨头,这是怎么带的孩子。”
老太太不住叹气。杜林丰打量东子,见他生得虽然黑瘦,可骨架子却长得饱满,小小的胳膊肌肉绷得紧紧的,两只大眼通灵透亮,透着不屈的劲头。袁奶奶批评完东子,忍不住夸起自家小宝:“道爷你再看我家小宝,生得白白胖胖,一看就知是个富贵相,将来肯定大有出息。唉,让那不会带家的带出来的孩子就变成他那样子。可怜呦,他若生在我家,岂不也要和小宝一般享福!”老太骂过一阵东子,又开始可怜起他。
庄伏邪听老太夸奖孙子白胖,抬起头垂涎地看了小宝一眼。小宝犹自不知好歹,搂着黄狗亲热。大狗转头看看身后杜林丰,将一口馋涎咽回肚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