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玫儿话音刚落,眉头皱起,有人这时悄悄潜入府,却被她发现。赵玫儿心里发狠道:“什么小蟊贼这么大胆,接二连三闯进老娘仙府。老娘最近触了什么霉头,怎么事事都不顺心,什么人都可以欺负上门。”
杜林丰得到窃贼线索,急着就想出发。阿罗却不着急,磨蹭道:“大哥,这妖狐怎么处置?留在世上终究是个祸害,我看不如杀了吧。”赵玫儿听到这话,哀婉地往三人看去,目光流连在老道身上,迟迟不愿离去。想到狐妖内丹,葛鲜仁正要担起锄妖卫道的职责,抬眼瞅见赵玫儿秋波,目光一呆,心里不由一滞,期期艾艾竟说不出话。
正在这时,呼的一声厅上忽然妖风大作,众人眼前一阵昏黑。待妖风平息,厅里多了一人。那人紧紧抱着赵玫儿,对三人厉声道:“有我邱德旺在此,你们休想伤到玫儿一根毛发。”然后低头柔声道,“玫儿休怕,我邱德旺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护得你周全。”杜林丰看清来人,相貌清奇,正是指点三人来到大榆村的邱德旺。
原来邱德旺暗恋赵玫儿多年,赵玫儿却始终对他不假颜色。几千年来,邱德旺眼睁睁看着,赵玫儿换了一茬又一茬夫婿,自己却始终无缘一亲芳泽,不禁由爱生妒,又由妒生恨。相思煎熬下,邱德旺再忍耐不住,恶念渐生。赵玫儿找来的夫婿,在他眼里就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他连着偷走几个丢回来处,借此泄愤。
那一日见到毕勰捉弄赵玫儿手段,邱德旺看得大泄私愤,照样学来。不料,赵玫儿反倒因此招来井幕戎这花花大少。井幕戎才来大榆村就看上邱德旺侄女,偷偷跑出赵府,意图加以勾引。邱德旺正愁无法下手,井幕戎却自己送上门。邱德旺一怒之下,将井幕戎两成精元吸了,丢回云中镇。其后,邱德旺指引杜林丰三人来赵府寻曹无咎,趁赵玫儿专心对付他们时,又将曹无咎掳走。这一切都将赵玫儿瞒着。赵玫儿蒙在鼓里,一直以为是毕勰和自己作对。
看清来人,赵玫儿急道:“死老鬼,还不将我解开。”邱德旺闻言一阵哆嗦,手忙脚乱将赵玫儿妖丹解开。赵玫儿刚能动弹,从邱德旺怀里一跃跳出,浑身上下使劲拍了个遍,含泪恼道:“老娘冰清玉洁一个身子,都让你这死老鬼的一双臭爪子玷污了。”邱德旺心里着恼,脸上尴尬,嘴里辩道:“玫儿,如果不是我来救你,你哪里还有命在。命都没了,我这爪子是香是臭又有什么关系。”
“呸!”赵玫儿一口唾沫喷到邱德旺脸上,恨恨骂道:“丢命事小,失节事大。你污了我身子,让我今后如何嫁人!”邱德旺顾不得擦去脸上口水,赔笑道:“在我眼里,玫儿永远冰清玉洁。只有人间那些朽男人才会嫌弃玫儿,我邱德旺对玫儿永远不变。玫儿,几千年了,我始终念着你,为了你,从没碰过其他女人。我的心意你难道不知?嫁给我吧,玫儿。人间那些男人有什么好,露水夫妻一场,人就没了,徒留伤心往事。只有我才能千秋万代永远守着你,永远对你好。”
“哼。千秋万代守着个长毛畜生,有什么好。”赵玫儿低声说道,“人间又不是没人和我千秋万代。”说着话,轻瞟葛鲜仁一眼。葛鲜仁却在想着天宫法宝之事,没注意到赵玫儿这含情脉脉一眼。赵玫儿幽怨地叹了口气。
邱德旺急急撸起袖子,露出莹白如玉一段胳膊,动情道:“玫儿你看看,这身上哪里还有一根长毛。三千年来,我早已褪尽兽身。你看我这光洁一身,有几人能赶得上。”赵玫儿拿眼扫上一下,微微有些意动,犹自强道:“可那终究是后面修来的,哪里赶得上人那天生来的。”邱德旺忙又拿出一块玉佩。玉佩材质稀有,葛鲜仁眼里一花看出稀罕,眼睛立刻直了。
“玫儿你看。”邱德旺将玉佩递给赵玫儿,接着道,“这玉佩价值连城。可它天生不过一块粗笨石头,哪里及得上金银贵重。可经雕琢后,那些天生金贵的金银又哪里及得上它万一。玫儿啊,为什么我就不能是这块粗笨石头。千万年修炼下来,人间那些粗俗男儿和我邱德旺岂不就如金银与玉佩一般。我哪一点不如他们了!”
这一番话说得甚是动情,赵玫儿心里松动,嘴上仍不服气,挑刺道:“跟了你有什么好。哪有我在自家快活。”邱德旺精神一振,道:“玫儿你若跟了我,就有了替你遮风挡雨的人。寂寞了有人陪你说话,累了给你依靠,保证比你在家快活。”见她不置可否,邱德旺又保证道:“玫儿若跟了我,邱德旺保证是你最忠诚仆人。玫儿就是邱德旺主人,玫儿的一切话都是命令,邱德旺一生一世惟玫儿命是从。”
听到这,赵玫儿满意地展颜笑了,抬眼却见杜林丰还在屋里呆着,又怒道:“死老鬼,这几人欺负我,还不将他们赶出去。”邱德旺连声说是,不停对杜林丰使着眼色,让他快走。为助声势,邱德旺放出一股妖风,呼啸着将三人送出门。赵玫儿这时却大声咆哮道:“死老鬼,你那该死的风吹倒我的花瓶了,你赔老娘花瓶。”邱德旺赶紧收了妖风,不住道歉,答应赔赵玫儿十个花瓶。葛鲜仁刚走出门口,却听赵玫儿身后柔声道:“道长,以后常来走走。奴家时时刻刻都牵挂着你。赵仙儿府大门永远对你敞开。”葛鲜仁的脚步让话声缠着不由粘滞一下,心立时打上了一个结。
总算出了大榆村,回到茫茫迷沼森林。阿罗对葛鲜仁使个眼色,然后道:“大哥,我丢了点东西在大榆村,你先在这等会,我和小道童去去就来。”说完话,拉着葛鲜仁一溜烟去了。老道满腹狐疑,不知阿罗要干什么,勉勉强强由他拽着走。
阿罗悄声道:“买卖来了。小道童你干不干。”葛鲜仁听到买卖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什么买卖,在哪里?”阿罗点拨道:“大榆村啊。那里可是个狐狸窝,咱们随便就可以绑他十个八个小妖,妖丹岂不滚滚而来。”
葛鲜仁的心猛跳了几跳,结登时就解开了,将一口唾沫狠狠吞下,接着问道:“怎么分成?”阿罗伸出两根手指。葛鲜仁摇摇头,将一只手伸出。阿罗瞪他一眼,多伸了一根手指出来。葛鲜仁不为所动,依旧摇头。阿罗恶狠狠道:“那就四成,多了没有。小牛鼻子你若不答应,咱们一拍两散,自个忙自个的去吧。”葛鲜仁急忙拉住阿罗四根手指,用力握住,爽快答应道:“四成就四成。一言为定,成交。”
回到大榆树下,两人绕着榆树转了半天,榆树上却连个针尖大小的洞都不曾打开。阿罗连呼怪事,气得就想把榆树砍了。葛鲜仁想起赵玫儿,要没这榆树,以后如何来会她,于是忙将阿罗拉住。阿罗发过一通火,想起杜林丰来。二人回头找到杜林丰,讲起这件怪事,央他前来看看。杜林丰也觉奇怪,领二人前来。可走遍树林,这回连大榆树的影都看不见了。杜林丰明白,这是大榆村不欢迎三人,今后别想再进村了。
想到赵玫儿这么千娇百媚的人儿,葛鲜仁心里叹息,错过这次,以后再不会有机缘了。
三人无奈,只好放弃寻找大榆村,继续上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杜林丰突然发现,一行人竟然又绕了回来,三人居然迷路了。纵身飞到天上,杜林丰细细向下察看。这片树林想不到还是个天然迷宫,无怪乎会迷失在内。
三人腾空而起飞出树林。有了入云岭这个明确目标,杜林丰决定放弃步行,认准空中方位,径直往迷沼森林纵深飞去。阿罗和葛鲜仁直叫可惜,抱怨连连。在天上这么一飞,两人就少了许多猎妖的机会。抱怨归抱怨,葛鲜仁担心杜林丰知道妖丹妙用,多一人分成,自己好处会减少,因而不敢将理由说出。杜林丰见两人没说出反对理由,坚持在天上飞行。
荒原接着山川河流在脚下行过。迷沼森林其实并不全是树林,里面也夹杂有大片草原,只不过草原都在森林的怀抱中。三人才飞过荒原,后面就有五个黑点跟着追来。黑点飞行速度甚快,很快越在前面,拦住去路。来的是五只巨大金雕。金雕一收翅膀,化作五个精悍小伙,人人气势汹汹,一幅兴师问罪架势。葛鲜仁见来人其势不善,不敢垂涎妖丹,将身一闪,躲在杜林丰身后。
杜林丰正要找人问路,刚好有人拦在前面,于是拱手道:“请教几位大哥,去入云岭该往哪个方向?”五人见杜林丰仍不知机,将脸板得僵硬,个个神色不善。领头那人说道:“你不必问入云岭了。照规矩,同我们回万里荒原。族长家正缺三个妖奴,你们三个赶巧了。”
妖界里不同妖族都有各自地盘。妖界规矩,本族地盘不许外人飞过,若有违犯,犯者听凭处罚。当然这只是针对一般小妖而设的规矩。毕勰这一类的妖魔头,群妖躲都躲不及,谁还敢找他理论规矩。杜林丰不知规矩,听道又要将人捉去为奴,不由气愤填膺,阿罗和葛鲜仁也在身后鼓噪。
五金雕知三人不会服从,暗地做好动手准备。为首金雕一声号令,几只金雕分别扑向三人。在金雕眼里,阿罗是三人中功力最高的,于是两个妖力最强金雕缠住阿罗。葛鲜仁被其次两只金雕围住,杜林丰无足轻重,就由最弱的一只对付。
话没说上两句,五人就翻脸动手,阿罗心里不住叫苦。照他预计,杜林丰一人应该可以敌住三个雕妖,自己和葛鲜仁两人对付最弱的两妖,胜算颇大;只要杜林丰坚持住,解决掉两妖后,再以三对三,自己一方应该可以获胜。阿罗想法虽然不错,金雕却没按他的计划行事,一上来就是最强的蒙万仞和蒙千丈围住阿罗。阿罗仗着法宝厉害,勉强支撑住。金雕忌惮阿罗法宝,不敢强攻,只有仗着身法快捷,瞅空子偷袭。两下一时战成僵局,都将希望寄托到其他两处战场上。
扑向杜林丰的金雕蒙百转刚一交手,立刻发现不妙,对手实力远在想象之上且拥有法宝,根本不是一人能够对付的。蒙百转心里叫苦,但也只能硬头皮坚持,仗着身法灵巧,一时不至落败。葛鲜仁头一次上阵,还未动手心里已先慌乱,金雕刚扑来,唯一念头就是唤出龙甲,将全身上下紧紧包住。攻向葛鲜仁的雕妖蒙疾风和蒙迅雷连击数拳,尽中龙甲。葛鲜仁身上嗵嗵作响,让人打得在天上乱滚,却没伤到分毫。蒙疾风和蒙迅雷紧紧追逐不放。
斗过一阵,杜林丰稳战上风,瞅空子观察战场,自己一方情况却相当不妙。表面上看,阿罗暗日剑声势惊人,两只金雕只有躲闪的份,但实际上,金雕身法迅捷,阿罗根本击不中两妖,一旦真元力耗尽,驱不动暗日剑,就只有落败一途。葛鲜仁躲在赑屃壳里,在天上被二妖击来打去,败况一目了然。
了解清楚形势,杜林丰着急解决眼前对手,好去救援葛鲜仁。蒙百转颇为乖巧,虽处下风,却危而不乱,一味缠着,不让他脱身。蒙百转身法灵活,上下左右腾挪自如躲去飞剑袭击。杜林丰有劲却无处可使,一时强攻不下。
杜林丰飞行速度虽远快过元婴期修真者,但面对飞禽一族快若飞剑的闪躲身法,却半点不占上风。蒙百转闪躲如电,每每在飞剑即将刺中一刹,或左或右,或上或下,急闪而去。仅凭这招,杜林丰就一直拿他没有办法。杜林丰欲甩开他不理,径去救援葛鲜仁,他却阴魂不散追来,不让脱身。
反复几次,杜林丰计上心来,悄悄将护甲卸掉,化作薄雾浮在空中。待蒙百转追近,杜林丰将护甲化作大网,张在他身后守株待兔,然后用飞剑急攻,逼蒙百转后退自投罗网。蒙百转没有发现这手埋伏,依然按老套路闪避,却都没撞进陷阱。
连续闪躲过几次,蒙百转眼见飞剑又一次射来,再次使出百转身法,往身右闪去。这一次,幸运不再,身后再不是熟悉的自由空间,一张大网缠到了身上。蒙百转一惊欲待挣扎,罗网迅速收紧将他包裹拉住。迅捷身法再也无法施展,蒙百转只能眼睁睁看着杜林丰飞来将自己擒获。
另一边战场这时也见了结果。葛鲜仁全身缩在壳里,听着龙甲砰砰作响,心里害怕,拼命催动真元力,将龙甲防护力运到极致。蒙疾风和蒙迅雷打得虽然热闹痛快,却半分没有伤到他。葛鲜仁也是怕得狠了,本来只须使个五成真元力驱动龙甲既可,他却使出十成力来,只一会功夫,真元力就再接续不上,龙甲闪烁几下,隐回体内。蒙疾风见对方龟壳褪去,扑来一把擒住葛鲜仁。这时杜林丰也刚好将蒙百转拿下。
见对方擒住自己人,双方各有顾忌。杜林丰高呼停手,有事大家评理。蒙疾风向蒙迅雷使个眼色,蒙迅雷心领神会。阿罗打了一阵,这时见双方有谈判的架势,对手攻击没有先前迅疾,于是松懈下来,趁机休息一下。蒙迅雷身形一闪,从蒙疾风身边消失,几乎同时又出现在阿罗侧后,趁他只顾防范另两人,伸手成爪锁住阿罗颈子。阿罗突遇偷袭,真气阻滞,飞剑和护甲难以驱动,蒙千丈和蒙万仞一起扑上,将他擒拿。
这一切兔起鹘落,杜林丰未及提醒,阿罗已被制住。
蒙万仞高声道:“百转,有两人给你陪葬,你可以安心去了。”杜林丰急忙叫道:“且慢。咱们有话好商量,为何伤人性命。”蒙万仞冷笑一声道:“你若不愿伤人,就乖乖束手就擒,咱们族长那说理。你若不从,就将百转一刀两断,我也杀了这两人为百转陪葬。”葛鲜仁将二人对话听得清楚,急忙喊道:“杜公子,咱们有话好商量,就到他们族长那讲理。天下事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字,何必打打杀杀。”
己方两人被擒,杜林丰无可奈何道:“那好,我和你们去见族长。”蒙万仞让杜林丰放人。杜林丰本无意伤人,对方又不把蒙百转生死放在心上,于是就放了他。阿罗暗叫上当,可又不好明讲。蒙万仞松了口气,微使手势,五人立刻将杜林丰围住。杜林丰脸色大变,怒道:“你们说话不算数吗!”飞剑幻化成长枪,铠甲在身上浮凸出来,杜林丰将长枪紧紧握在手里。五只金雕见他威风凛凛,各露惊讶神态,相互交换一下眼色,蒙万仞道:“你别误会,我们这就领你去见族长。”
气氛稍微缓和下来。五只金雕前后散开,将杜林丰围在中间。杜林丰虽然小心戒备,却是夷然不惧。蒙百转在前领路,几人往荒原飞回。
万里荒原北端,是一片灰白的石山地带。蒙百转飞到其中最高大一座山脚,改而步行曲折向上,来到石山腰上一个巨大洞口。石洞后突然跳出一人。那人看清来的是蒙万仞一行,喜道:“万仞,族长正在找你们,你们回来得正好,快去议事堂见他吧。”蒙万仞不敢怠慢,和卫士打个招呼,匆匆走了进去。
岩洞四通八达,空间甚大。洞内不时有风吹过,看样子石山出口不止一处。阿罗真元力被封,只有不住使眼色。杜林丰看见,明白过来,将飞剑释出针尖一点,在各个岔路口做下记号。葛鲜仁倒顾不上其他,只不时赔笑和五人解释误会。蒙万仞几人只顾小心提防杜林丰,对老道话语充耳不闻。葛鲜仁见五人沉默不语,只道解释有效,于是益发卖弄口舌。蒙百转被杜林丰生擒,一路羞愧,听到葛鲜仁如此絮聒,心里着恼,忍不住厉声喝止。葛鲜仁这才讪讪闭嘴。
转过一个弯,前方石洞豁然开朗,金鹏族的议事大堂到了。蒙万仞刚刚现身,大堂内一精干老者就挥手招呼:“万仞过来,这事正要问问你的意见。”老者目光犀利如刀,正是金鹏族长蒙九天。蒙万仞却不着急上前,一脸尴尬道:“万仞不才,还有客人前来。”蒙九天电一般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在杜林丰身上停下。
杜林丰正待上前见礼,却见蒙九天人影一闪扑来。杜林丰心道不好,正要后退,但蒙九天速度何等快捷,杜林丰哪里躲闪得及,三只利爪捏住脖子,霸道的真气直冲丹田,将丹田封死。蒙九天随手将他扔到地上。
丹田是真气运行中枢,丹田被封,真气停止运转,杜林丰软瘫在地,一时动弹不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