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燕婉如猫
寂静的地下酒窖,两侧都是一排一排的整齐木架,最前面是躺放的瓶装酒,酒瓶深绿或者深棕,表面落了层薄薄的灰色尘土,再里面是原装橡木的大酒桶,一列列,向深处去直到黝黑里看不清楚。
整个酒窖的空气都弥漫着葡萄酒特有的甜中微涩的浓郁酒香,让人闻之欲醉,就在最前沿靠近楼梯的地方摆着的是一张红松原木材质的小桌,外形简单明亮而不失格调,仿若将一整棵两成人合抱粗细的红松从中一分为二,一半做了眼前的酒桌,另一半则做了桌旁的四把小凳。
纪息宁此时正坐在最靠里的一把小凳上,面前摆着一瓶已经打开的红葡萄酒,一个如同水晶材质的醒酒器,还有一只空空的酒杯,他似乎是在等人,右手食指摸索着下巴,眉头微微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后从醒酒器里倒了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蓦地,酒窖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撞开,不过没有人,而是一阵风冲了进来,风中裹挟着一卷画轴。
“我回来了。”那假李瓷琼娇媚柔糯的声音在风中传来,同时画轴轻轻落在纪息宁的手边。
纪息宁看着画轴,神色微微放松了些,右手端着空酒杯,左手摸索着画轴,柔声笑问,“怎么,生气了?要不要来杯?”
“讨厌,你又捉弄人家,人家以后不理你了。”画轴里传出更像是撒娇的嗔怪,左右一摆便从纪息宁手中飞到了纪息宁的怀里,“想要喝酒我这儿什么没有?还有,那个田小楼和夜倾城差一点儿就把我打伤了,人家要安慰,要一个,不对,要很多爱的抱抱才可以,你快进来嘛…”
“好好好,真是拿你没有办法。”纪息宁又喝了杯红酒,脸色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发红,眼神迷离,片刻的功夫竟然就靠着墙,左手把画轴抱在怀里,右手撑着腮帮睡了过去。
“哎呦,我说你个小妖精能不能轻点儿,我这腰可禁不住你这么折腾。”纪息宁苦笑把甩在自己脸上头发拨到了一边,想让假李瓷琼从自己身上下去,结果谁知道人家不但没下去,两条大长腿直接缠到了他的腰上,肉肉的小手搂着他的脖子,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的眼睛,很久很久。
“怎么了?”纪息宁侧了下头,有些不自然地问了句。
“我不管,我就要你抱抱,还有我不想你再喊我瓷琼了,既然你和那个屌丝田小楼都说我不是李瓷琼,那我还叫这个名字做什么?”
“那你想叫什么呢?”纪息宁也不在意,笑着用手指戳了下女孩儿圆溜溜的鼻子头,惹得她眉头皱着,张嘴就想咬那根作怪的手指,好在纪息宁手抽的快,不然就真的要被咬上了。
“想名字神马的太难了,更何况还是自己想自己的名字,感觉怪怪的,人家要少爷你给取个名字,一定要好听的那种,不然人家可不依。”女孩整个人都挂在纪息宁身上,此时撒起娇来,直接就向下坠,小嘴儿还撅的高高的,不夸张的说都能栓一头小毛驴了。
“哎,好好,我给你想个好听的名字,你就别颤悠了。”纪息宁实在是拿眼前这个女孩没有一点儿办法,不然他也不会把画轴送到田小楼那里,一边冥思苦想,一边走到了九龙锦榻边,抱着女孩柔软的腰肢坐下,“嗯,你看你是用瓷琼的血肉骨粉画出来的,虽然说不上母女,不过血浓于水,就权当是姐妹吧,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姓李,就叫燕婉如何,诗经《邶风-新台》有言燕婉之求,遽篨不鲜,你就叫李燕婉如何?”说着很是宠溺的用自己的脑门顶了下女孩儿光洁的额头。
女孩翻着大眼睛想了想,似乎很满意,扁了扁嘴,“李燕婉就李燕婉吧,谁让你取得呢,你取得就是最好的,我以后就叫李燕婉了,还有以后不许顶我,只有我能顶你。”说着还不等纪息宁反应过来,已经用脑门重重的“砰!”的一下砸在了纪息宁的脑门上,砸的纪息宁向后一仰,直接躺到了榻上,而李燕婉则乖乖的好像只听话的小母猫一样趴在纪息宁身上,头枕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数着,两人也不说话,也没有动,就只是如此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感受着彼此的心。
“燕婉,这次你见田小楼明白了些什么吗?”良久,纪息宁缓缓开口,手指轻轻抚弄着垂在身上的长发。
李燕婉抬头看了眼纪息宁的眼睛,然后换了另一只耳朵贴在他的心窝上数着心跳,撅了撅好看的樱桃色小嘴儿,“见了他能明白什么?我什么都没明白,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哦,怎么了?你快说说,莫非你觉得田小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李燕婉的话顿时引起了纪息宁的兴趣,向上蹭了蹭身子,半躺半卧在榻上,两只手捧着李燕婉有些微微发红的小脸儿问道。
“去,弄的人家痒痒的,”李燕婉小手无情地把纪息宁捧着自己小脸儿的大手拍落下去,而后两只小手就好像小猫一样搭在他的胸前,下巴压在手背上,一双大眼睛看着纪息宁眨了眨,“你还别说,这田小楼的确很奇怪,第一次我看他,就是在运河河堤上那回,你让我试探试探那人会不会再救陈小刀,不过田小楼还有那个叫什么夜倾城的半妖突然横插一脚,搅了局,当时我就发现田小楼身上阳气很旺,往那一站就好像有几十人一样,可是我却在他身上偏偏感觉不到半丝生气…”
“你等等,”纪息宁右手食指轻轻按在了李燕婉的唇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是说田小楼身边那个叫夜倾城的女的是个半妖?”
“嗷!”李燕婉好像小狗一样张嘴就要咬纪息宁按在自己唇上的手指,好在纪息宁早有准备这才咬了个空,很是遗憾的撅了下小嘴儿,“是呀,那个夜倾城是个半妖,不过关键点不在这里好吗?咱们要说的不是田小楼吗?”
“对对,先说田小楼,那个夜倾城以后再说。”
“这才对嘛,”李燕婉看纪息宁不在纠结于那个叫夜倾城的女人后才继续说,“当时我就奇怪,活人怎么可能如此,不过当时事出突然,我也不敢多做停留,就直接回来了,而我这次再见到他,又发现我居然没有办法把他拉进我的幻境当中,那感觉就好像他的灵魂被关在身体里一样,根本就拽不出来。”
“嗯…”纪息宁听着李燕婉的讲述,眉头皱起又舒展,继而又皱起,随即再次舒展,双掌轻轻拍了下,“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你明白了就快跟我说说,我糊涂了,快嘛,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李燕婉看着纪息宁一副恍然一切的神情,心里早就痒痒难忍,偏偏她又知道纪息宁喜欢和她卖关子,索性来了个强硬手段,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伸到了纪息宁两肋上,作势就要抓痒痒,“你说不说,别卖关子,敢卖关子就大刑伺候。”
“好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纪息宁天生的怕痒,连忙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看着李燕婉一副心满意足洋洋得意的娇憨模样,很是无奈的笑了下,“你呀,怎么就这么坏呢?”说着不顾李燕婉要吃人的目光,又闪电般的在她的小鼻子上刮了下。
“其实呀,事情很简单的,只不过我以前一只忽略了一个人…”纪息宁刚开了个头,突然眉头皱了起来,坐起身把小猫一样赖在自己身上的李燕婉抱起轻轻放在榻上,“等下我,外面有人来了。”
“哦,那好,你快去快回,人家还等着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李燕婉虽然喜欢黏着纪息宁,不过也懂得分轻重缓急,既然外面有人要找纪息宁能够找到这个酒窖来,那就肯定是纪息宁的心腹有事来了,她好奇心再重也必须忍耐,等自己男人把正事办完才好回来陪她。
李燕婉就那么保持着纪息宁把她放在榻上的姿势,慵懒地摆摆手送纪息宁出了幻境,独自一生幽幽长叹,“哎,我什么时候能真的找到一副属于自己的身体,那样我就能天天陪着他了,也不用他一个人处理那么多事情…”
且不说李燕婉这些小女儿的心思,单说纪息宁出了幻境,缓缓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把靠在墙上弄的有些褶皱的衣服扯扽平整,这才拿起了酒桌上嗡嗡作响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始终微微皱着的眉头又松缓了些,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接通了手机,冷冷说了句“进来吧。”,那口气就如同叫自家养的狗一般无二。
纪息宁重新接了杯红酒端在手里,手指轻轻而缓慢的转着被子,片刻的功夫,楼梯上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身形魁伟壮硕,穿着一身极普通的黑色羽绒服的男人走了进来,肩上还扛着一棉被裹成的长条包袱,那人很是小心地拾阶而下,生怕踩错一个台阶又或者脚步重一点弄出哪怕一点点的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