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终究来了
雪在飘,如雪的刀刃在一寸一寸的划破皮肉,鲜血如同小蛇汩汩流下,陈小刀手里的刀抹进了自己的脖子。
突然风起,满地的雪逆卷飞起,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陈小刀握着画眉的右手,沉稳而坚定,来人一身白衣,白衣如雪,雪中是一朵朵红梅,鲜血画成的红梅,头发散乱,眼神冷戾如同陈小刀手中的画眉刀刃。
人随风至,雪舞漫天,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当雪重新静静飘落,陈小刀却已是踪影不见,只留下原地一把只剩下半截的,还有一朵朵血水凝成的红花。
“你还是来了,既然是你要杀我,你为什么又要救我?”陈小刀看着那人冷戾如刀锋的眸子,丝毫都没有怯意,她不再是往日那个卑躬屈膝的下属晚辈,而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在问一个她深爱的男人为什么要杀了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只是想让你离开,太…危险…”那人语气冰冷,可说到最后却是无力再言,竟然身子晃动两三下后便向前扑倒下去。
“你…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陈小刀一把扶住了那人,第一次感觉自己和他是如此的亲近,第一次如此真实的碰触他,而不再是那个只给世界留下一个背影的神秘男人,他的体温、他的味道、他的头发、他的身体,真实而让人感到踏实,她就那么用左手抱着那人,拖着自己重伤的身子,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夜里,走进了雪里,身后渐起的风吹去了两人留下的蹒跚脚印。
这里是一个杂乱、肮脏的地方,在城中村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一间破旧平房,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亮起的灯光在这个飞雪的夜里突兀的亮了起来,在糊满了油渍和灰尘的窗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古怪影子,那是两个人偎依在一起的模样,可偏偏是那个高大的人影依偎在那个矮小瘦弱的人影怀里。
陈小刀脱去了那人身上那件满是鲜血的白衣,贴身的衬衣竟然已经寸寸碎裂,胸前和小腹的皮肤也向外炸开翻着,鲜血已经干涸结痂,一道从左肩直到右侧软肋的恐怖抓痕让人触目惊心,创口并不如何光滑,撕裂的皮肉向外翻着,好在并没有洞穿肌肉伤到内腑,不过有的地方也已经能够看到森森的雪白肋骨,这伤看起来很像是某种巨大的猛禽留下的爪痕,但这沧古市哪来如此巨大而凶猛的怪鸟呢。
屋里的灯光并不如何明亮,甚至有些昏暗,不过对于一个已经好几年没有人住的出租屋来说,如此就已经很不错了,那人惨白的脸隐在朦胧的阴影里,呼吸渐趋微弱,手脚也开始变得冰冷。
看来那人应该是重伤后强行赶到,然后施展身法救下了陈小刀,却因为重伤未能及时调治而越发重了。
这里算是当初陈小刀留下的后手,这里偏僻,而且人流量很大,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什么人都有,就算是被仇家追杀躲在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刀伤药这里自然有所准备,不过纱布绷带却是时间太长根本就没办法用了。
把那人搂在自己怀里,陈小刀直接把整瓶的云南白药都扣在了那人的伤口上,虽然他已经昏迷,不过伤口传来的剧烈刺激还是让他身子猛烈挺了两下,陈小刀的云南白药可不是那种药店里随便能买到的,她这是当初离开师门时师傅送的,一直都装在一个白瓷小瓶中,平常根本就舍不得用,一来是这白药配制相当不易,二来这也算是师傅的临别纪念,是个念想,没想到今天一次就都用完了。
不得不说陈小刀师傅秘制的白药功效的确非凡,不大的功夫还在丝丝渗出鲜血的伤口就已经完全封住,渐趋微弱的呼吸也平稳了很多,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没有纱布没法包扎,如此白药很大一部分药力很快就会挥发到空气里,到时候功效就要差的太多。
可陈小刀现在又不能出去买纱布,她清楚得很,现在整个沧古市肯定已经明里暗里搅翻了天,且不说万玄德、疯子、华龙飙三人,就是那齐四也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和齐四这么些年一起出生入死,对他的脾气秉性太了解了,斩草要除根,他现在肯定正在满世界找自己,好在这里当初没有跟齐四和王五说,不然恐怕齐四早就带人杀过来了,所以说现在绝不能出去,电影电视剧里的白痴桥段也就真的只有白痴才会去做。
“便宜你了。”陈小刀少有的脸颊绯红,扁扁嘴,伸手解开了细细围在胸前的白绢,很长很长,随着白绢一点一点的松开,陈小刀胸前一对最起码四号罩杯的大白兔便跳了出来。
包扎对于陈小刀这种在刀刃上讨生活的人实在是家常便饭,很快便手脚麻利的把刚刚从自己身上解下来还带着体温、体味的白绢一圈一圈地牢牢裹住那骇人的伤口,一张小脸儿却是红的好想要滴出血来。
时值初冬,天寒地冻,正是乍冷冬寒的时候,这里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就算想点个炉子也没地儿去弄柴火煤炭,到最后陈小刀索性就把那人搂进了自己红果果的怀里,紧紧的,彼此取暖,虽然危险可当把那人搂紧在怀里的时候,她的心便觉得很安稳,齐四的背叛、王五的惨死,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也让她太疲惫了,于是也就抱着那人在初冬的寒夜里沉沉睡去。
可今天的沧古注定了太多人睡不着,此时此刻就在运河河堤上,,两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相互对峙着,一个是小马法医,而另一个自然就是将田小楼护在身后的夜倾城。
说来也是奇怪,就在刚刚那团氤氲红光冲进夜倾城身子的瞬间,田小楼突然心里某处颤了下,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感从心里冒了出来。
虽然前胸被小马法医一爪抓出了五个黑窟窿,血流了不少,不过并没有洞穿胸骨伤到心肺,算是皮外伤,再加上田小楼本身身体强度就远超普通人,所以双手撑着地,忍着胸口传来的丝丝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劝你赶紧离开,否则后果自负!”夜倾城的声音也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而听到这声音的田小楼心里猛地一阵收缩,他听的清楚,这分明就是李瓷琼的声音,难道刚刚冲进夜倾城身体里的红光是李瓷琼的鬼魂?
小马法医哪里是那般好说话的,嘿嘿一阵森然冷笑,“小家伙,你以为你藏在那个半妖身体里就能是我的对手?”
人随话至,小马法医的话还没有落地,一双伸的笔直的手爪就朝夜倾城当胸抓来,青黑的指甲好比十把锋芒利刃的匕首刀,这一次出手倒是比对田小楼那次凶狠了数倍。
夜倾城也不后退,右腿抬起直蹬小马法医的心口窝,同时双手握在一起结了个古里古怪的手印,嘴里发出一声极其类似于虎啸的吼声,虽然是在侧后方的田小楼都觉得耳膜一阵刺痛,脑袋嗡嗡直响,这一吼的威力可想而知,更何况是正面冲上来的小马法医,顿时身子一僵,虽然只是一瞬,不过也足够了,夜倾城一脚正中她的心窝,踢得她竟是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三四米才停下。
“你是伥鬼?”小马法医顿时脸色惨白,一层起伏不定的黑气从口中喷出,顷刻间笼罩了全身,声音愈发的尖锐难听,比指甲刮划玻璃还要难以接受。
“知道了还不如去离开!”夜倾城或者应该说是李瓷琼冷冰冰说道,同时双眼中红光吞吐足有尺余,酒红色长发无风自动,颇有气势。
小马法医银牙紧咬,一对满是黑血的眼睛叽里咕噜一阵转动,最后也是没有办法,冷冷哼了声转身便要离开。
“是你离开,把肉身留下。”李瓷琼冷冷的说道,小马法医身子一颤,“哼,好,算你狠,你等着,这场子我一定会找回来的。”阴鸷声音冷冷说完,只见小马法医身子一颤,一道淡黑色的模糊人形从头顶冲出,直向远处遁去,转眼便不见了踪影,随即小马法医便软软摔倒在地上。
夜倾城和田小楼连忙跑过去,夜倾城将小马法医拉起抱在怀里,只见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口吐白沫,田小楼抓过她的手腕摸了摸脉,也很是微弱,不过好在还算是平稳,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接下来怎么办?”田小楼看向夜倾城,其实他更想问此时此刻在夜倾城身体里的到底是李瓷琼,不过话到嘴边又给生生咽了下去,他实在是不敢问,结果无论是与不是对于他来说都不好,如果是,那他田小楼该如何面对李瓷琼的亡魂,当初可是他让夜倾城去教训教训她,才错手杀了的,还有她和纪息宁的事,总而言之错综复杂,就好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反而不如不理。
李瓷琼侧头贴在小马法医胸前听了听,确认心跳平稳有力后才抬头看了眼正蹲在身边的田小楼,露出一个很孩子气的调皮笑容,“怎么办呢?当然是你想办法把我们两个平安带回家喽…”
话音还没落下,夜倾城眼中吞吐不定的红光骤然敛没,脑袋一歪竟也昏睡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