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粉绿帽
“啊…啊…嗯嗯嗯!…啊…”
昏暗的灯光下,廉价旅馆里本就不如何结实的木质大床因为过于强烈的冲击拓挞而发出“吱呀…吱呀…”不堪重负的声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散架一样。
黑色的长发被汗水打湿成一溜溜垂在圆鼓鼓的胸前,春葱样的十指在男人宽厚结实古铜色的背脊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细细浅浅的抓痕,颜色微微泛红,就像是不听话撒娇的小母猫留下般,女孩儿晕红的脸颊滑落两行清泪,涂过微微张开的唇,品尝着难言的苦涩,当真是说不尽风流销魂事,讲不明流连蚀骨情。
盯着电脑屏幕的田小楼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青白一片,额前血管暴起,牙齿咬的咯咯山响,一双眼睛瞪得好像看到红布的好斗公牛。
“李瓷琼!好…好…好!”田小楼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最后竟是一拳捶在桌子上,“砰!”的一声爆响中,看着就结实的实木小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还有水杯、泡面桶之类的杂乱碎物都纷纷跳将起来,随即落下,水杯碎了,杯里的水泼了满地,泡面泡好没吃一口就不能吃了。
不过这都还不足以宣泄田小楼此时此刻心里的愤怒,巴掌横挥,直接把电脑抽飞摔在墙上,“啪嚓”一声,无数零件乱飞,屏幕上无数裂纹蔓延,好像一层陈年的蜘蛛网,而那嘤嘤也戛然而止,估计就算是比尔盖茨活过来都修不好了。
看都没有看那粉身碎骨的笔记本一眼,“李瓷琼!李瓷琼!好!好好好…!李瓷琼、纪息宁,你们真好!”“砰!”田小楼的拳头又砸在了桌子上,拳骨表面的皮因为硬性碰撞都炸开了一小片,可是愤怒却让他感觉不到任何痛楚,有的反而是另类的畅快。
“你好像很生气?”一个听起来有点儿怯生生的少女声音在田小楼背后的角落阴影里传了出来。
她就站在角落里,阴影遮住了她大半的身形,只能看到一双笔直、修长、匀实的小腿,罩着薄薄的黑色丝袜,没有穿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模模糊糊能看出高挑又不失娇小的体态,可佳人芳容却是看不清楚。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亲手撕碎了他们,狗男女!狗男女…”田小楼一双眼珠子里绷起道道血丝,语气森森,就连瞳孔都微微收缩,豁然转身,一步前踏,重重踩在地上,“砰!”然落地声,听在耳中让人心都一颤,“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东西?说,不然你也别想走!”
右手五指张开如兽爪,抓向阴影里那女人细嫩的脖颈,奈何田小楼现在早就乱了方寸,再者这女人能做出此等事来,又怎会是寻常读书撒娇的小女人,只是微微侧头,田小楼指尖就擦着她垂下的两三根头发过去,重重落在刚刚粉刷过的粉皮墙上。
“嗯…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又或者想要杀了那对给你戴绿帽的野鸳鸯,今晚入夜后去老教学楼五楼找我,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女人说话的声音依旧有点儿怯生生的味道,白嫩的小手搭在田小楼按在墙上的右手手腕上,轻轻用力一弹,田小楼只觉得仿若通电一样,右臂瞬间就麻了下,微微愣神,而就是这短短的功夫,那女孩儿已经一低头从田小楼腋下钻了过去,一溜小跑儿,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门,随即大门那里一阵开关声,看来那女孩儿已经出了田小楼的家,从始至终田小楼竟是未曾看清过这女孩儿的面孔。
“可恶!”捂着手腕,颓然后退坐到那只曾经他和李瓷琼一起逛了半个沧古市才找到的沙发里。
这沙发的形状很有趣,外形是一只高高竖起中指的大手形状,大手的背面是真皮工艺,粗实的真麻绷线勾勒出一块块菱形来,仿若恶魔的鳞甲,而内里却是布艺,卡其色的流苏扶手,透着一股子中世纪西欧农家的恬淡悠然,天使和魔鬼,高高竖起的中指,田小楼枕着闭目无言,这难道不是很讽刺吗?自己和自己女友买来嘲讽自己女友给自己戴绿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且莫说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那只是你没看到,那是只有用鲜血才能宣泄流在心里的泪。
闭眼恍恍惚惚,没有睡,可也并未醒着,只是恍恍惚惚,过去的一幕幕好像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在耳畔飘过,在心里再见过,觉着身子微微有些凉了,睁开其实不想睁开的眼睛,眸子上依旧是道道血丝密布,就像是熬了通宵看毛片却又不能撸呀撸的可怜虫,拖着疲惫不想动弹的身子,从高高竖起中指的沙发里站起来,抓起手边那个跑业务背着的黑色单肩背,一步一步拖拖拉拉地开门、转身关门,然后下楼走进了已经暗下的夜色中。
夜未深,昼未去,看着西边天空里的半边落日,沧古市的黄昏并不如何诗情画意,没有山,也就少了红轮西坠半枫山的美景,没有江河,自然也就没了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情怀,有的只是如出一辙的高高林立的楼房,还有笔直柏油铺成的马路,以及柏油路上或行色匆匆或怡然自得,或成群或形单影只的行人,当然少不了好像个被咬了一半儿的红咸鸭蛋黄的夕阳,真的没有什么美感。
田小楼没有坐车,没有心情,很简单的理由,很直接、很无奈,就那么一步步走着,好在老教学楼离他租住的地方并不远,所以在恰巧日头完全落下,黑夜彻底笼罩整座沧古小城的时候,站在了老教学楼的门前。
老教学楼之所以叫老教学楼是因为它真的很老了,从建国初期就已经建成,具体日子对于一个没怎么看过校史的学生来说并不重要,历经了将近六十年的风雨洗礼,看着数不清的学子进进出出,砖红的外墙已经褪色,显得古旧,就好像秋天被拍在墙上的蚊子血,细密的裂纹还有边角处的一两架蜘蛛网。
在并没有种花,只有绿色灌木的花坛后面是还敞开的大门,玻璃擦拭的很干净,好像没有一样,这里已经不再属于学校了,准确的应该说这一片老校区都已经不再属于学校了,所以现在这里并没有人,就连看门的宿管大妈也早就回家接孙子孙女去了。
抬头看了眼整栋黑漆漆的老教学楼,还有老教学楼五楼最边角处只亮着一盏灯的窗口,没有什么小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斗争,只是看了眼确认下位置,然后就好像三年前刚刚上大一上晚自习的时候一样,抬腿迈步,绕过没有花的花坛后上了五层台阶,然后走过空荡荡的一楼大厅,一层层走到了五楼。
老教学楼只有五层,前四层没有半点光亮,黑的彻底,静得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还有脚踩在楼梯上发出的“嚓嚓”声以及微微的回声,就是那种好像背后跟着另外一个人的那种脚步回音。
田小楼走的并不快,当然也不慢,站在五层楼的楼梯口,抬头看着那扇透出灯光的教室门,迟愣了下,右手伸进单肩背的内侧口袋里,还是如同上楼时一样不徐不疾的迈着步子走到教室门前。
并没有立刻进去,侧耳听了听,并没有诸如邪灵鬼哭、众人低喘、飒飒冷风之类小说电影里常见的怪诞桥段,有的只是寂静,仿佛没有人只是一间空空房间的寂静。
刚刚在楼下从窗口并没看到屋里有人的剪影,如今又是如斯寂静,莫非这屋里真的是空的?没有人,那等着田小楼的又是什么,站在教室门口,田小楼的右脚一点一点抬起,可究竟是前迈进去还是转身离开呢?这真的是一个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