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三江镇,三江阁。清晨,水月贞、白弟,二人各自从房间走了出来。他们的房间是呈相对式的,当二人同时将房门打开时,水月贞忽然一怔。
她看见,白弟双眼通红一片,似乎整夜未睡,后一想,便又释然,他定是还在为他丢失的小布囊而耿耿于怀,致使他昨晚怎么也休息不好。
水月贞关心的道:“师弟,你没事吧?”
白弟笑笑,道:“我没事儿师姐,就是昨晚没睡好。”
水月贞一脸正色的道:“师弟,既然你的那小布囊已经丢失,又已知道她丢至何处,你还这么担忧作甚?我们修道之士,理应将这些执念看淡才是,执著,有时候是好,可有时候,它将会一把利剑一般,容易伤人啊!你不可再钻牛角尖了!”
白弟闻后一怔,看着水月贞那一脸担忧神色,点头道:“是,师姐所言甚是,我会改正的!”
水月贞闻后嫣然一笑,道:“如此就好!我们去吃饭吧!”二人来到大亭坐下,店小二风一般的跑来,看见白弟及水月贞后,他一怔,道:“两位客官怎么没有与你们以前的同伙儿一道呢?”
水月贞讶然道:“小二哥还认得我们?”
店小二笑道:“认得,怎么不认得?像你们十位客官,个个气度非凡,一看就知定非凡人,我们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白弟道:“那八人在前几天也在你们这里待过了?”
店小二点头,道:“是啊!他们在小店住过一宿,第二天就走了。”
显然,那八人定是晨风一行人员,想到这里,水、白二人不约而同间叹息一声。店小二又道:“两位客官今天想吃些什么?”
说起了吃,二人又想到,在数天之前,他们曾在这里吃过一道他们这里的招牌菜,叫什么“肥瘦黄鲢”,于是白弟道:“来道肥瘦黄鲢,剩下再来一两道素食就行了,就我们两人吃不了太多。”
店小二走后,白弟忽然发觉水月贞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不由得道:“师姐,是不是想师傅了?”
水月贞闻言醒了过来,一双美目看了眼白弟,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似乎带着丝牵强,并没有说话,轻轻地叹息一声。
昨天,二人从通天峰顶下来之后,即毫不停歇的向着南方飞去,终于,在华灯初上之时,飞到了三江镇。
四五天没吃过丁点东西,仅靠着昨晚通天峰顶喝的雨水勉强顶饥,二人叫了一桌子菜肴,大饱一顿,而后在三层客栈洗了个热水澡,并将自己的衣物洗浣干净。而后各自睡去。
不一会儿,两道素食先后上来,最后,肥瘦黄鲢也已上桌,二人各自执起筷子,默默的吃着。
吃过早饭,白弟结过昨晚的住宿费及饭钱,与水月贞走出了三江阁的大门,辨别下方向,向着南方折道而去。一连数日,水月贞、白弟,二人夜伏昼出,向着东南方向的五指山飞去。
一路上,二人或纵横于天地之间,或翱翔于湖海之上,当发现美山幽谷之时,便徒步而行,颇有数分游山玩水之意味。
终于,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间,历经半月时间,二人已经置身于五指山附近。
看着远方五指山浩大苍茫的山影,白弟心情一阵激动,那里有着他熟悉的一切,有他牵挂的人,有他尊敬的师傅及师兄们。
只是,一想到,在不久之后,便要与身旁的佳人分别,刚兴奋的心情又坠落下来,白弟看向水月贞。
却看见,水月贞凝望着远方苍茫的山影,怔怔的望着,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忧郁,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师姐,怎么了?”白弟问道。
水月贞闻后,收回凝望的目光来,看向白弟,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没什么。”
白弟狐疑的看着水月贞,他想不明白,师姐最近总是一幅若有所失的样子,后一想便又释然,思忖:定是师姐记挂门中师傅及师妹们了。
水月贞将收回来的目光转投在眼前的这一小道儿上,山道是由一些小石子铺就而成,弯曲着向着两方蜿蜓而去。“是啊!就是这里了,就要从这里各奔东西了!不知道今日一别,再见又要几时?”
水月贞在心里轻轻叹息。
“师弟。”
水月贞轻声唤道。
白弟闻声应道:“嗯,师姐。”
水月贞指向面前的这条山路,道:“从这条路走,往北五十里便是你们的森木峰了;而我,便往南方走。”
白弟心里忽然一阵怆然,想起这几日来,两人在一起的情景,现在即将分别,心里一阵难过不舍,道:“师姐,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水月贞叹息一声,道:“随缘吧,若有缘份自会再见,反之,强求无用,徒增怆然。”
白弟闻后,心弦不由得一颤,似乎有种不好的感觉,不过也没细想,面露伤感,道:“那师姐你多多保重”
水月贞点点头,轻声说道:“师弟,你也是。”
说完,二人俱是不知再说些什么,相互看看,又同将头低了下去。
许久过后,一阵风吹过,拂过二人的身子,两人俱是一震,都抬起了头来,看见了对方那双充满不舍的眼神。
一瞬间,白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这种眼神,与水月贞近些天来的眼神,竟是极其的相似!
只是,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分别是肯定的!
白弟抬起头来,看着水月贞的眼睛,道:“师姐,我…我走了。”
水月贞点点头,轻声道:“师弟保重。”
白弟点点头,张开了嘴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纵然心里冲满了不舍与千万般的话语想要诉说,只是,现在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再次深深的凝望了佳人一眼,似乎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地刻在心里,而后轻声说道:“师姐多多保重。”
说完,转身走了。
就这样走了么?今日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再相见之时,不知道昔日的情愫又是否依旧?
水月贞怔怔的看着白弟离去的背影,一双美目里一阵迷蒙,看着那少年的后背,似乎一阵模糊。
风,吹过,吹起她额间的青丝,并将那衾永远的素装拂起。
发丝在眼前飘舞,却是阻挡不住那双凝望的眼神,美目里透着深情,眨也不眨的盯着渐渐远去的身影。
忽然,却见这一白衣女子举起了手,似乎想要呼喊着什么。但是良久过后,并未听见有声音传出,她只是就这么举着手。
白弟低着头,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着,眼前时时浮现出水月贞那双富含深情的眼神,他叹息一声,喃喃道:“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摇摇头,不再胡思,刚向前走出两三步,忽闻身后传来水月贞的声音来。
“师弟--”
白弟闻后,猛的转过了身子,看见在远处的那条小道上,那一素衣佳人仍然站在原地,他向着佳人跑了过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
终于,白弟又再次出现在水月贞的面前,他满心激动的看着眼前佳人,两只手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一般,意欲张开将面前这一姣躯拥入怀中,但是,他又将心里的冲动压制了下去。
白弟虽然努力的将冲动压下,但是从两只手臂不时的哆嗦一下,不难看出他想干什么,他深深吸上一口气,道:“师姐,怎么了?”
却见水月贞冲着白弟微微一笑,然后向前走近两步,双开双臂向着白弟抱去。
静了,天地间似乎一切都静了!先前耳边还能听见风的呼啸,现在只能听到胸腔里面,那只紧张的心剧烈的跳动声。
白弟呆了,怔怔的睁着眼睛,看着远方灵淼峰的山体,忽然感觉一阵迷离,那片山影似乎全都动了起来,并向着自己袭来。
就在这时,白弟体内元气忽然自行运转起来,随着元气的运转,白弟清醒了过来。
感觉到,自己肩膀上伏着的那一螓首,鼻间传来那种独特的香甜气息,使他本来清醒的头脑又差点沉醉。
他张开双臂,双手发抖的向着那张后背摸去,颤抖的手指慢慢地碰到了那张后背,触手一片柔软光滑,他慢慢地将手伏在了那张醉人的玉背上,然后,他笑了。就这样,两人相拥在这条碎石小道之上,动也不动,也没有说话,全都闭着眼睛,默默的感受着这种不意言表的感觉,微风从两人身边吹过。
良久良久,二人慢慢地分开。
却看见,水月贞向后退开一步,低下了头,伸手摸向颈边,等见她将手平伸到白弟面前时,白弟看见,在水月贞的手心处,竟然有只挂着红绳的玉坠。
弯月形状的玉坠穿着一根红色的丝绳,玉坠通体晶莹剔透,放在手中,似乎能透过玉身看见手掌。
水月贞看着白弟,面露羞涩,轻声道:“你的小布囊丢失掉了,肯定感觉不适应,这个,你拿去戴吧!”
说完,水月贞低下了头。
白弟伸手接过,玉坠触手一片温热,他拿起靠近眼睛,见坠子两侧各刻有一字,一面写一“贞”,另一面则刻有一“月”字,当白弟再将坠子翻来一看,见在弯月坠子的底部还刻有一“水”字。
这时,白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看向水月贞,疑道:“师姐,这是?”
水月贞闻后,玉面又是一红,只听她低声道:“这个坠子是我小时候做的,我师傅送我的。”
白弟闻后,惊愕道:“啊?既是师伯赠于你的,你应好好保存才是,我不能要!”
说完,白弟将玉坠又递向水月贞。
水月贞又轻声道:“坠子是师傅送的不假,但是上面的字却是我后来所刻,跟随了你五年的小布囊虽然不是我给弄丢的,但是,若不是你为了救我,想来她也是不会丢的,这个坠子,我也带了十几年了,既送给你,你就收下吧!”
见白弟还要说话,水月贞又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将它留作个纪念吧!”
白弟看着手中的弯月玉坠,心里一片欢喜,说不喜欢那是假的,只要是水月贞所送,即便是一块小石头,那心里也是高兴的,当下将玉坠往脖子一挂,憨笑道:“谢谢师姐!”说完,白弟又道:“只是,我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不然也能送给师姐个。”
水月贞轻笑道:“好了,你走吧,师姐我也该走了。”
说完,冲着白弟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白弟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涌出一阵难过不舍,端起脖间的那一坠子,呆呆的看着,竟是看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