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意识到危险,想要开始逃跑之时,已经晚了,没有一个人的速度,可与风的速度相比,世上也绝没有一个人,能够追得上风。
呼啸的风,吹散了所有的迷雾,却又带来了云彩,云彩遮蔽了淡淡地月光,一下子之际,苍穹变得黑暗无比,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只有风在呼啸,风在咆哮,咆哮着追击,风飞过,逃跑的四个人停了下来,停得突兀,就像是一个在疯狂的奔跑的人,突然被定格了下来,他们还保持着逃跑的动作,停止之时,还想要继续逃跑。
一切都静止了,风也停了,弯弯的月牙儿,又出现在天空,却已倾斜了很远,已经快到西边去了,夜晚,已经快要过去了。
河水还在流淌,永无止境,永不停歇的河水,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耽搁自己的行程,千百年,从没有一刻耽误过,一次都没有。
四个人逃跑了,漂浮在空中的上半个身子,也在那一刻,突然摔倒在地,不断绕着圈圈的两条腿,也在同一时间,像枯萎的黄花凋谢。
所有诡秘的魔力,也在那一瞬间,消失殆尽,不复存在,“御风神剑”,听到这几个字,黑衣人便知道了一切,知道这是什么把戏了。
四个人的身体定格了,就在定格的同时,他们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不断有绿色的东西掉下来,不久,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了。
一个个像针眼一般细小的洞,遍布每一具肉体,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如此,不断有气体透体而出,仿佛一下,身上所有的气体,都要在这一刻剥离出去,连一点也不留下,一点残留都没有。
身体倒下去的时候,整个身体失去了所有的气,所有的水分,顷刻之间,一具肉体,就变成了一具干尸,一副一无所有的干尸。
风过无痕,风过后,一切都不在遗留,命也无需留下,生命被风带走了,生命本来就如风一般。
不知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从何而去。来与不来?何时来?何时去?
都由不得自己做主,由不得自己选择,由不得自己去挑剔,去选择,去抱怨,来就是来了,来了就得接受,来了就无可退回,无论愿与不愿,结果都必须要接受,必然接受。
诡异之极的事,原本并不诡秘,并不可怕,一时之间虽能唬住人,可要是揭破了,便不再可怕,而所谓的诡异,也不过认为的而已。四个逃跑的人死了,那个诡异的场景,也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这不过是纵在手中的木偶,由几条线牵引着,按照自己的指引去做。绿色的血液,只是绿色的漆,恶臭,只是在油漆种加入了一种发臭的东西,而那个人,只是一具死人尸体,被特殊的材料加工成的。
虚惊一场,黑衣人凄然地摇头一笑,自己还真被唬住了,若非自己大胆一试,只怕一辈子都会生在恐惧之中,不得安宁,无法平静。
他走到秋若水的身边,抱起秋若水,刚准备要走,却发现地下有一朵红色的花,绚烂绯红,这是一朵妖艳的花,很美,却凄艳,悲凉。
突见此花,身体不由一震,神色变得很古怪,很悲呛,良久,良久,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定,才俯下身去,捡起了花朵,消失于月色下。
绝谷山巅,高逾万仞,飞鸟难度,山风呼啸,清晨的阳光倾洒而来,红红地光,照耀在人的身上,火红的朝阳,迷离的火红色。
一块青色的大石头,平坦,光滑,没有丝毫的杂物,也没有一丝一号的青苔,石头上躺着一个女人,一个身着火红色衣服的女人。
一个美丽的女人,姣好的容貌,凹凸有致的身材,散发着一种原始,而又自然的诱惑力,引人无限遐想。
清晨的风,吹起了女人的裙摆,迎风飘摇,腰间的红色带子,随风摇摆,山巅之上,风带来微微的寒意,女人睡得很安详,很踏实。
丝毫也没有觉得寒冷,她的衣裙并不多,只有两件而已,可她躺在这里,却仿佛是躺在自己的闺房中,坚硬的石头,似乎比锦被香囊还要舒适,她睡得是那么的香,让人不人打扰。
女人的身边坐着一个男人,青色的衣服,五十上下,留着短短地胡须,这么一个美丽的女人,他却没有看一眼,望着远山独自发呆。
层层叠叠,重重复重重的山脉,一眼望不到尽头,群山之中,弥漫着白色的雾气,使得风景更美,更秀丽,朦胧却又若隐若现的风景,别有一番韵味,别有一番风貌。
他的目光之中,隐藏着深深的苦痛,神情并不愉快,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朵花,一朵火红绚丽的花,妖冶的话,充满了死亡之气。
花有着无数的魔力,让人不得不去看,不忍心舍弃,一种凄凉感蔓延在空中,人,山,风,阳光,一切似乎都变得凄凉起来。
因为这一朵,因为这一朵花上充满的死亡气息,更是因为一个人,戴这朵花的人,带花的女人,火红的花,火红的衣裙,火红的女人。
山间飘起一个苍凉的声音,诉说着一个凄婉的故事,念着一段令人痛入骨髓的话,深入骨髓的痛,痛到无话可说,什么都说不出来。
“彼岸之花,生于弱水彼岸,绚烂绯红,死亡之花,花香的魔力,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念着彼岸,却注定在此岸绽放,花开有时,竟已是千年;来来往往,踏血而行,动魄惊心,不过尔尔;彼岸花,开彼岸,花开不见叶,有叶不开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相念相惜,生生相随,却永不得相见”。
传说,这是开于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远远望去,就像是鲜血铺城的地毯,其红似火,被誉为“火照之路”。
人,就是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地狱的。
他的话充满魔力,每一个字,每一个词,从他口中说来,让人不忍再听,却又忍不住去听,反反复复的念着这几句话,凄凉之感更甚。
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想到死亡,更不会毫无因由地想到幽冥地狱,人活着,没有人愿意去想死后,死后的事,谁也无法确定。
这充满悲凉死亡的话,却让人不能不去想,通往地狱的“火照之路”,是否真的开着这样的花?是否真有鲜花铺成的地毯?
没有人知道,每个活着的人都无法解释,而死后的人,也不会爬起来,告诉你,他们通往黄泉的路上,所见所闻的事物。
青衣人沉浸在沉思之中,却不知道身边的女人起来了,就站在他的身后,目睹晨风吹动中,略显凄凉,孤独,无法诉说情怀的身影。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秋若水,而这个人,她当然也是认识的,二三十年前,江湖中的一条龙,御风神龙——风如神。
二十年无影无踪的人,居然还会有相见之日,阔别二十年,秋若水禁不住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他们那一代人,已经业渐凋零了。
可,秋若水看上去,却不过二十出头而已,岁月的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她却不感到高兴。
容颜不老,本是每个女人追求的,可若是,见到曾经的人,一个个苍老,一个个死去,而自己却毫无变化,也会觉得凄凉,觉得难受。
红红地朝阳,红红的光,不刺眼,秋若水正对着朝阳,风吹起了她乌黑亮丽的秀发,空气中,淡淡地芬香,很淡很淡,如风的淡漠。
风如神反反复复的念叨着,一直不肯停下,每一句话飘入秋若水的耳朵里,几乎令她站不住身,但她却没有打断风如神,没有那意思。
双眸渐渐有了泪痕,秋若水是个坚强的人,一直都是,可现在,她却很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没有,只有无声的抽泣,任凭泪水滚滚而落,任凭泪水模糊自己的视线,世界变得模糊了。
人,是否也该糊糊涂涂的过一生,才不会泪流满面,才不会有撕心裂肺的心痛,才能过得愉快一点呢?
秋若水不知道,不知道人的一生该如何选择,才是对的,才是真的,不止她不知道,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一生该如何选择,才是最正确,才不会后悔,才会甘之若饴的接受。
日头渐渐升高,阳光也不再只是火红,照在身上,逐渐有了温度,不再感到寒冷,不再有寒意,温暖扰乱了寒冷。
风如神站了起来,回头,发现秋若水早已站在身后,四目相对,相对默然无语,多年不见,满腹千言万语,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任何的话,任何的言语,任何的修饰词,都无法描述,无法说得清楚,他们此时的感受,此时内心的复杂。
山无语,风无语,山是静谧的,风也是漠然的,两个站在风中的人,同样,也是静谧的,也是漠然的,这种漠然,又有许多不同。
“你好吗”?这样的三个字,停留在心中,却无法问出口,风如神不能,秋若水同样不能,许久,许久之后,这种僵局才打破。
“你打算这样下去,一辈子不说话吗”?秋若水突然说道,这才是秋若水,才是风如神认识的秋若水。
所以,他们笑了,很开心,发自肺腑,真心的笑,这样的笑,久违了好久,这一刻,又重回到了曾经的时光,曾经的美好。
风如神没有说自己,说起了自己的徒弟,他有一个徒弟,这并不足为奇,秋若水当然会问:这个徒弟怎么样?武功厉不厉害之类的话。
提到徒弟,他们的话题也多了起来,两人都有徒弟,也都只有一个徒弟,风如神说:“我的徒弟出道半年多,博得了一个剑风的称号”。剑风,出剑如风,这时候的剑风,正随着一大队人马,穿越在崇山峻岭之间,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七绝谷。
江湖正道齐聚七绝谷,一场正邪之间的大决战,正在慢慢地拉开序幕,这一场大战的领导者,正是鹤亭山庄庄主云鹤亭。
风如神若不知道龙御天的徒弟,再现江湖,也不会重现江湖,秋若水若不知道伊欢,也不会离开秋水神宫,再次漂泊江湖。
恩怨情仇,纠缠已久,即使龙御天已死,可关于他的事情,还是会在江湖中掀起轩然大波,依然会引起江湖震动。
龙御天有太多的不为人知,有太多的恩怨纠葛,这些事情,并不会随着他的身故而消失,依然会继续延续下去,继续在江湖中荡漾。
剑风是第一批前往七绝谷的人,一路相随的,还有鹤亭山庄的百十个人,虽然是打着鹤亭山庄的名号,剑风却不大相信这些人是。
这一百十个人,个个身手矫健,动作干脆利落,武功都有很深的造诣,每一个人都从不多话,不像是江湖子弟,更像是军队,经过严格训练,漠视生死,唯命是从的人。
不但从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鹤亭山庄,有如此之多的年轻高手,鹤亭山庄一向鲜为人知,充满无限神秘,门下弟子人数有多少,也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除了云鹤亭,更无人知悉其武功高低。
他们统一着青色紧身衣,腰佩长剑,背上背着一筒羽箭,一张长弓,长弓很长,很大,属于那种需要有很大臂力的人,才能拉动弓弦。
这些人个个精悍,目不斜视,走路虎虎生风,剑风看得出这是些高手,领头的是一个叫无痕的人,没什么特别之处。
唯一特别的,便是其他人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绝不违抗,绝无半句多言,在这群人中,有着无上权威,就是这群人的魂,这群人的灵。
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他们的速度还是很快,每个时辰差不多七八十里,而且,还是从清晨开始,直到夜晚,也还能达到这样的速度。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开路先锋,先去站稳脚跟,压制七绝谷的猎杀,这些人具备冲锋陷阵的本事,有这样的队伍,踏平七绝谷有可能,也绝非难事,虽然剑风还没领教过,却充满了信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