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传道，解惑也

师父不解，师兄弟们也是不解，这“肉夹肠”最是好做，别说是内室弟子，就是其他的弟子们只要用用心也是轻易便能做得的，不过我当然有我的想法。

等我把那盛着肉夹肠的大食盒给拿出来，然后把那上面盖着的笼布一掀，顿时听见师父他老人家发出了“哼哼”两声冷笑道：“我说你小子别欺负你师父年纪大见识浅，这东西我还真认得，你这哪是肉夹肠，这不摆明了是美国热狗吗？”

我真有些意外，这老头儿不是一向看不起快餐式的美国风味吗？这个他居然也认识？

我拿出一个恭恭敬敬的送到他面前说：“师父，这个样子虽然是像热狗，可这精髓却是实打实的肉夹肠啊，你吃了就知道我为什么把它放在最后了。”

师父听我这么说，倒也有些动摇了，勉强把那肉夹肠接到手中，还是先看先闻，而这闻过之后果然如我所料，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然后把那热狗式的肉夹肠一掰两段，不待里面的汤汁流到手上便迅速唑了个干净。

这种吃法连我都没想到，肠里面的汤汁还是有一些流到了外面的“面包”上，那“面包”并非真正的面包，而是我用花鲢鱼肉去刺，剁成肉糜，加鸡蛋和面粉，用猪油和成油面，用千层饼的做法做成剂子，滚上芝麻贴成长形薄饼，先煎两面，再在焖炉中烘烤，晾凉后从中间剖开，由于表皮两面焦黄，又有芝麻裹着，那颜色形状不仔细看真的跟面包有点儿像，每面再在内里贴上一片厚厚的熏猪肉，这熏肉是按照熏肉大饼的做法制作，肥而不腻，瘦肉不柴。

师父咬了一口，细细品味之后说道：“看来为师还真是先入为主了，怪不得你把它放在最后，要是第一个吃它，前边那两道清淡菜就不显味道了吧？”

我把手一揖回答道：“师父不愧是师父，这一吃便知道徒儿是怎么想的了。”

高帽子，人人爱，师父他也不例外，这高帽子一带，师父果然开怀大笑，直呼不错，然后说：“不过，我尚有一事不明，你这肠中是以麻婆豆腐做馅儿，可这汤汁是怎么回事？明明是鱼头豆腐汤的味道啊，你怎么让它跟麻婆豆腐不串味的呢？”

我笑着说：“师父您要是还吃得下，就再吃一个，保准能看出来。”

师父狐疑着又拿起一个，并且吩咐其他人道：“都来尝尝，看谁先能发现此中奥秘。”

因为门中的考核不仅是考味道，还要考耐力跟速度，所以每次考核师父都会要求做出斋中所有人的分量，这次自然也不例外。现在，除了不在场的师娘，人人手中都拿了一个，几乎所有人都是按照师父的那种吃法去吃，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我大师姐叶未央。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个吃法，虽然她的吃法才应该是最正常的，但是就在一大堆老爷们都是掰断了吃的情况下，就她这一个美娇娘却拿起这么一个条状物，直接就那么塞到口中咬了下去，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别扭，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反正要是焦白知道我此刻的想法一定会打死我的。

不过这种吃法果然有不同的效果，师姐在咬下一口之后，看了看切面，然后兴奋的说道：“我发现了！我发现了！怪不得这样，原来是双层肠衣！”

大家听到这答案都看向我，见我点了点头，都纷纷向肠体看去，师父一边看还一边问：“真没想到，这麻婆豆腐灌进肠里能保持完整已经很神奇了，你这肠中之肠又是怎么灌的呢？”

“其实很简单，先灌好里面的肠体，而且这个才是最难的，我是用筷子和铁丝自己做了一个工具，用来把肠衣的口撑大，然后用内力把肠衣撑开，而且直到灌好之前要一直这么撑着，你们是不知道这要耗费多少心神，弄不好就会有撑破的地方。而这第二道工序就简单了，也是那上面的方法撑着，不过这鱼头豆腐汤的冻子不能等它完全凝固，而是要半流体时灌入，然后把内肠放进去就自然撑开挤匀了。另外，这麻婆豆腐并不是用做好的麻婆豆腐往里买面灌，而是要用半成品，这工艺上自然跟平时做麻婆豆腐也不一样，不过我就不说了，你们自个儿琢磨吧。”

师父显然是满意的，笑呵呵的直捋胡子，然后对大家说：“都散了吧！焦白，你跟央央把这三道菜式带去给你师娘尝尝，非凡，你跟我走。”

众人领命各自散去，只剩下我心中忐忑的跟在师父后面向着正殿走去。

我这忐忑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前面我也说过，这老道士有时候会耍赖皮，不知道这回还耍不耍了。

迈入玄心正殿，我们师徒在案几处对面而坐，我正自忐忑，却见师父这回是前所未有的正经，他在桌上焚起一炉清香，拿出珍藏的茶叶，我打开一闻，竟是近几年才出现的“日照绿”，这种茶叶算不得上品，但是师父之所以珍藏，是因为他觉得这是家乡的味道，我跟师父是同省人，还是临县，我父亲也常饮此茶，所以我对这茶并不陌生。

有事，弟子服其劳，有我在，自然用不着师父动手，我接过茶叶，拿着竹制茶铲将茶叶产入茶壶，拿过暖瓶冲入沸水浸泡。师父喝茶从不讲究功夫茶的那套，只是在壶的选择上选用宜兴紫砂，再用上好的山泉水第一遍沸水冲洗过后，再次浸泡就以茶盏分吃，我倒也喜欢这种饮法，不用像功夫茶般动作频繁，关键是真解渴。

热水入壶，到茶叶下色，这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里，师父一直闭目养神，我也只能干坐着，不过心里却踏实了许多，师父一旦正经起来是不会耍赖的。

就这么静坐着等到茶沏好，我给他倒上一杯，他这才睁开眼睛，看着我给自己倒完又续上水之后，端起杯来吸溜着喝了一口，忽然问我：“非凡呐，你可知道什么是七窍玲珑心吗？”

这词我听过，但是还真没研究过，便答道：“弟子曾看书中记载，乃为眼耳鼻口，因眼耳鼻皆是两窍，故称七窍，不知对否？”

这跟着师父时间长了，我也变得文绉绉起来，好像不这么说话便对不起这复古的环境跟这飘逸的衣衫似的。

师父摇头说：“也对也不对，你说的是世人所说的七窍，而我门中七窍却解释为——眼耳鼻口足脑心。以眼观、以耳闻、以鼻嗅、以口尝、以足行、以脑思、以心做。你悟性高，学什么都快，便是托了这七窍的福，为师经常给你限制时间去学习新东西，目的就是激发你七窍的被动应用能力。如今你通过这三项考核，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为师答应传你门中绝学，这回是不会食言的，你且听好……”

我听到这里，便移步师父面前恭敬跪下，这是师父传授技艺时必须谨守的礼节。

师父继续道：“以前跟你讲过‘气’与‘炁’的区别，你要牢记，我现在传你本门最高心法《饕心诀》的炼体篇，此篇你如练好，便是你那隐病去根之时。你这病现在治不好，而且无法化‘炁’的主要原因是，你的身体没有得到应有的转化，而这炼体篇，名曰炼体，实则修心，你且听好：世间之酸，莫若少年；世间之苦，莫若贫孤；世间之甘，莫若姻缘；世间之辛，莫若焦心；世间之咸，莫若平淡，五味觉，五行生，五体健，五脏强，五化五藏，五炁齐备，调和阴阳，贯通一炁，正气浩荡。”

待我背诵的一字不差，师父问我：“你可明白内中所言？”

我沉吟道：“隐约明白了一些，这是不是说，要经历五味人生才得感悟？”

师父点头道：“明白就好。这《饕心诀》分五篇，基础篇就是你们大家平日里修习的基本功，再就是我传你的炼体篇，此篇只传入室弟子，还有你们经常阅读的《珍馐谱》，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剩下的两部分你且听好，此为家丑，你记在心里切莫外传，知道吗？”

见我点头，师父继续说道：“另外两部分分别是《洪荒集》跟八卦易理篇。其中《洪荒集》你们都在看，但是却不知道那只是残本，几乎是少了一半。而那八卦易理篇更是没了踪影，要不是为师当年看过一遍，记得一些皮毛，这体内真气的应用之道可就只能是一知半解了。你跟焦白上回战化蛇，如果是学过这易理篇便不用损那寿元了，不过这也是命，你们当时是不知道，其实当时是被激发了两次潜能，尽管手法不同，可我还是号的出脉来，这两次刺激导致你阳寿直接减半……

我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我的人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要完结了？

幸好听他接着说道：“不过算算还有个十几二十年，这些年应该够你修炼炼体篇的了，只要你炼体篇功成圆满，你的阳寿自会恢复。”

老人家，说话别大喘气好不好，差点没把我剩下的半条命也吓没喽，原来还有得救，有希望就好，只是还没告诉我那易理篇到底去哪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