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中岁月

叶老师说这一路我是怎么叫也叫不醒，要不是她给我把过脉，看着我脉象平稳，他们真得拿我当死人了，对于辛苦背了我一路的焦白，还有为我担心了一路的叶老师，我只能报以歉意的微笑，因为他们的问题我实在是无法回答，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我又怎么能够给他们答案。

不过他们看我真的是给不了答案，所以也就不再追问，面对即将要登上去的大山，焦白提出要跟我赛赛脚力，输了的要给赢得捶腿。

我看着这座山，它看起来是那么的突兀，因为肉眼望去，它的周围都是荒漠，这山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如白纸渲墨，蕴在那里，郁郁葱葱，格外醒目。

焦白虽然嘴里说跟我赛脚力，可就他那跟叶老师腻腻歪歪的样儿，我看着就来气，居然小看我，感情蔡王爷不发威，你不知道咱有几条腿啊。

但是想超过他还真是有些困难，且不说他那一双大长腿本身就比我的步幅大，加上他常年锻炼，自然速度要比我快得多。怪就怪在，我总能发现一些看似危险，却能算是捷径的落脚处，这样一来，反而走在了他俩的前头。

焦白没想到我会跟个猴子一样的不走正道，看着渐渐的落后于我顿时急了，撂下叶老师，也跟我一样开始只捡那捷径走，只是却不像我那般轻松，不是踩了松动的石头，就是拉了易折的树枝，好在身法灵活，倒没出什么洋相，只在后面大喊，让我慢点，叶老师也大喊着让我们小心。

能把焦白甩在身后，我是极其开心的，只不过我心中也在疑惑，这是怎么了？现在的我竟好像能够看穿一些自然规律，一眼望去，那路在哪里自然的了然于胸，而这些变化又好像跟我无意中进入的那个状态似乎有些关系。

这路越往上越难走，焦白逐渐的超过了我，主要是因为这路上有一处水潭，焦白直接踩着一根竹竿，，跟仙人似的从那水上直接“飞”了过去，而我却要跑出二里地去，从岸边绕过去，这样一来，等我到了对岸的时候，正碰上“飞”过来的叶老师。

此时的叶老师已经换了身打扮，一身淡黄棉麻的修士服，挽了个发髻，如果不是那背包不合时宜的背在肩上，真如同画中仙子，凌波飞渡，我一时看得痴了，不过却是源于对美的欣赏。

叶老师见我盯着她，不知怎么的，脸就红了，把那背包往我手里一塞说，发什么愣啊，这回你肯定输了，前面不远就到了，你看那。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隐在水雾中的轮廓，灰砖青瓦，配上那如烟薄雾，我几乎是瞬间便爱上了。

如果说之前我的向往是冲着人，是冲着那未知的神秘，而此刻，我却是希望把自己融进这里，诚如那梦中我与太虚之间。

我没有再急着赶路，而是跟叶老师悠哉悠哉的，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走完了剩下的路，不一会儿就到了那牌楼之处。

原先看不真切，如今近前我才发现，此处跟我预想的不同，没有院墙，也没有大门，只有那牌楼后面拾级而上的石梯，以及那建在空档处的石屋。

“灰砖青瓦”全是石头打磨堆砌，却不像一般石屋那般粗糙，一切严丝合缝，一切浑若天成。

焦白等在那里，他也换好了衣服，也是那种修士的服装，并不是严格意义上道服，却看起来更自然，也更飘逸。

我抱怨说，焦哥，你这是耍赖皮啊。

焦白呵呵一笑，说你跟个猴儿似的，那路简直比我还熟，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我也纳闷，我并不想瞒他，只是个中缘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只跟他把那种感觉一形容，他倒吸一口气说，你这家伙不知道该说你是走狗屎运好还是说你是怪胎好，我倒从中听出一些羡慕的意思来，兴许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我跟他磨着让他告诉我。

结果他把手一抽，说不管怎么着也是他赢了，这捶腿的活儿先记着，他要带我先去见师父，让师父解答。

他这一说，我的心情突然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会不会收我。

然而我的担心却是多余的，这个从面相上看起来也就五六十岁，实际年龄已经逾百的老人瑞，从他给我把过脉之后，我就能从他眼里看到一种似乎闪耀着无数星光的眼神，就跟老色鬼看见花姑娘似的，二话没说，直接收我做了入室弟子。

办过仪式，其他的弟子都来见礼，我虽是后进门，但因为门中规矩，除了同为入室弟子的那位叫做井严的大师兄，以及焦白之外，其他的人都叫我师兄。

当然叶老师除外，她是师娘的入室弟子，我还是要称她为师姐，但我估计以后早晚有一天我得管她叫嫂子。

自此我的道士生涯便开始了，每日朝阳初升，灰蒙蒙的天上微微泛起一些红亮，算起来也不过刚刚卯时，用现在的话来说，也不过就才五六点钟，我就得起床，这比在学校的时候更苦逼。不过由于斋中没有电视电脑什么的，就一个破收音机还经常没信号，所以这早睡就成了必然，所以逐渐的改了原来的习惯，倒也起得来。

穿衣洗漱完毕，师兄弟们就在大师兄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走出牌楼。说是浩浩荡荡，其实加起来也不过才二十来人，那完全是一种气势，散而不乱，杂而不喧，看似矛盾，实则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可是，随着一条通幽小径出现在眼前时，众人便纷纷自觉的排成一队，伴着大师兄一声清亮的“道可道，非常道……”，众师弟们便接口齐诵起来，边咏边行，步子整齐，气息绵长，比常人之奔跑犹快半分。

开始的时候我是真跟不上，别的还好说，就那门口不远的大水潭，我是真没办法，大师兄跟焦白都是用一根竹竿便踩着渡了过去，其他的师弟们都是游过去的，我这一不会水，二不会“飞”，只能舍近求远的绕道。

不过这入室弟子就是不一般，我跟师父一说，师父马上亲自带我到潭边补课，两天之内不但让我学会了飞渡，还教会了我水下呼吸术。

其他弟子这回是真有些眼红了，不过他们知道这些都跟“底子”有关，自己没有这种底子，便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这一趟要从山上走到山下再走回来，大概需要两三个小时，然后稍事休息便是早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师父他老人家故意的，这早餐总是做不够数，最后到的几位虽然也能吃到干的，但那汤水却总喝不到稠的，都是喝那跟刷锅水似的稀的，于是总是造成上山时每个人都奋勇争先的场面，当然我在头两天是吃过亏的，那“刷锅水”真是能淡出个鸟来。

这早饭一般都是师父师娘，还有身为师娘唯一弟子的叶师姐来做，各地风味早餐轮番儿的换，而我最爱吃的就是豆腐脑配小笼包。

豆腐脑口味清淡，只佐以香油、韭菜花与腌制煮熟的大豆，口味稍重的可以按喜好加入适量的剁椒，入口顺滑，豆香四溢。豆腐用石膏点过，一碗一碗的码齐，在沸水上笼蒸，才得到这爽滑的口感。

包子分荤素两种，都是婴儿拳头般大小。荤的是肉汤包，汤汁浓郁，蘸醋而食，鲜美无比；素的是素三鲜，韭菜为主，辅以鸡蛋虾仁，先蒸后煎，外酥内鲜。

每人两屉包子一碗豆腐脑，因大量运动而消耗空虚的肠胃立刻有了极大的充实感，这种充实感是人类定义“幸福”一词时最早的情感来源。

而对于公认的吃货，我跟焦白对于“幸福”的定义还要再深刻一些，一定要到“饱胀”才行。然而能吃是有代价的，最后吃完的收拾碗筷是一成不变的规矩，然而在我们心中既然吃得多，付出些劳动又算什么呢？

吃过之后便是练刀的时间，不过这刀也与别家练的不同，我们练的是——菜刀。

而且我们这菜刀也跟别人练得不同，别人练菜刀站着切，我们蹲着马步切，人家切菜，切肉，我们切纸，唯一相同的是，中国的厨子都是一把菜刀闯天下。

门中的武功跟刀工是同修的，但是还有一种功夫是跟白案相关的，这种功夫只有入室弟子有的练，没办法，师夫说天天和那么多面给谁吃啊，四个人和就够吃的了。

我对于这种奇葩的理由很是无语，师父他老人家还真是实在啊。

而这白案的功夫都是下午进行的，除了我们三个入室的弟子，其他弟子中轮流有一人能跟着修炼这门儿“功夫”。

剩下的时间，师父会跟我们讲讲经，论论道，我对这种日子居然感到很惬意，这是入门连我自己都不曾想到的。

就这样日复一日，两年过去了，两年里我都不曾离山，直到有一天，师父把我单独叫到一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