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打小的时候儿,我是有些厌食的,喂一顿饭能让大人追出三条街去。后来,我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找来了当地有名的中医给我开了几服药。
那时候,不论是买东西还是看病,公家是金字招牌,私人医生并不吃香,但这位不一样,整个县城的人没几个不知道他的,医术确实棒。
所以,这几服药不但把我厌食的症状治好了,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就是胃口变得奇好。
两年的时间不到,一个骨瘦如柴的瘦猴变成了个大胖小子,所幸,我一不挑食,二不懒惰,胖虽胖了点,但不是痴肥的那种,倒是十分健壮。
有一种人,别人看他吃饭都会觉得饭非常的香,而我恰恰就是这种人。其实,这种人大部分味觉跟嗅觉都十分灵敏,他们挑选的饭菜本身也都是味道比较好的,加上他们虽然吃得多,可吃相并不粗鲁,所以才会有这种效果,其实他们的嘴很刁。
而这种人又大都天生对烹饪会很感兴趣,人常说“好吃懒做”其实是不太对的,那只是少部分懒到家的家伙,或许我对这个词的理解稍有偏差,但是大部分真正好吃的人,一般都会有兴趣自己做。
所以,我从十三四岁开始就已经开始学做家常菜,而到了高中,我已经成为了同学们假日聚会必请的御用私厨。
但这并不是我在学校如此出名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下面要讲的故事。
即使是最不挑食的人,也都会有自己的饮食偏好,而我的偏好就是烧烤。
烧烤其实并不是只有烤串,严格意义上讲,熏、烘、焗都可以算到这一大类,只是它们烤的方式不同,而并不是我们现在一说烧烤,能想到的只有被架在炭盆上烤的烤串。
而这其中,又有一种无论是做法还是味道都十分独特的美味,那就是荷叶叫花鸡。
这道菜的由来有好几个版本,个人认为最值得信服的是这种:
在古时候,有一个乞丐在连续饿了好多天之后,终于忍不住偷了一只鸡,为了防止鸡叫被人听到,他把这鸡脖子扎成了一个结,这鸡也就这么闷死了。可不巧的是,正当他拔了鸡毛,开了鸡肚,在水塘边清洗过,抹上盐巴,准备串起来烤的时候,丢鸡的人家儿找过来了。要是被人逮着,免不了一顿痛打,于是这位乞丐急中生智,准备把鸡埋在地里。当时正值六月,刚下过一场大雨,这地里全是泥,为了不让鸡肉被泥弄脏,于是他就用这水塘里的荷叶把鸡裹了,然后把鸡毛鸡下水,连带裹好的鸡一并埋在地里,又怕别人发现这里的泥土动过,他又费尽心思在上面点了好大一堆火。而他自己在忙活完了之后,又累又饿,竟然在火堆旁悠悠的睡着了。直到柴火烧尽了,他才被冻醒了,刚想换个地方睡,突然一个机灵,想起那鸡还在下面。那地已经被火烘实了,很是坚硬,这位着实是费了一番苦功才把那个荷叶包给找出来了,打开荷叶之后,心香四溢,引得周围的乞丐都要来分一杯羹,于是这荷叶叫花鸡就传播开来,而至于这位乞丐是谁,有的说是洪七公,有的说是朱元璋,总之众说纷纭。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学会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印证着古人的智慧,我在这里说的不是叫花鸡这道美食,而是我们常说的一句话——“事不过三”。
第一次火太小没烤熟,第二次烤太久肉柴了,而第三次的成功也是极具戏剧性的。
因为赶着上课点名,没等烤好就走了,回来的时候,火早就灭了,这鸡硬是给余热焖熟了。
没错,这鸡就是在我们学校院墙外的野地里烤的。
我们学校虽是重点,但是老校区人满为患,从我们这一届就是在新校区上课,挨着城乡结合部,东墙外面是菜地,南边是河,这中间还隔着小树林,而这小树林对早熟的人来说是幽会的好去处,可对于我这个吃货来说,是绝佳的野炊地。
当然,我用的鸡不是偷的,学校不远就有菜市场,鸡是我跟几个死党凑钱买的,吃的时候自然也是一起吃。
我们那时候国家对于额外加课还没有规定,所以学校为了督促学生学习一个月只放一天的假,总体来说是比较辛苦的,算上早晚自习,一天要上十二节课。但是有一天例外,那就是周四。
每周四下午的后两节课,学校全体老师开例会,学校为了给学生减压,于是这两节课被定为自由活动课。这两节课的时间,只要不出学校,干什么都行,当然这也有个范围,你可以去运动,也可以去阅读,当然睡觉不能回寝室,走读的也不能回家,除此之外没人管你。
墙头虽高,但是难不住躁动的青春,很多学生在这个时间翻墙出去玩游戏,那时候网络还不普及,玩的都是拳皇、红警什么的,有点追求的会打打星际、暗黑。
但是我们翻墙的目的却不同,野炊是雷打不动的主题。其实说的有些夸张,真正的雷雨天,没人傻到还要去小树林那找刺激。
我们有三不去,一是雷雨天不去,二是夏天不去,蚊虫太多受不了,三是大风天不去,万一风太大走了火,谁也没那胆子。
叫花鸡可以说是常备项目,有时候也会烤些甘薯、土豆、花生之类的素食,偶尔也会弄点啤酒,吃吃喝喝打打屁,也算是给枯燥的学习生涯增添点乐趣。
有时我们也会烤鱼,一般是买鲤鱼或者鲫鱼,但并不是像电视上那样整条鱼串起来烤,而是去头,然后从中间剖开,用两根签子串起来,插在火堆旁烤,那样烤的比较透,细小的绒刺都能嚼碎。
这天,胡杨在早上就神神秘秘的告诉我说,晚上咱吃鲜鱼,我很是诧异,平时买鱼,因为时间的关系,都是买的杀好的死鱼,这晚集哪里还有鲜鱼卖?
我一再追问,可他就是神神秘秘的不告诉我,说等下午就给我个惊喜。
我倒是没在意,老老实实的上完了课,反倒是他有些心不在焉的。
等到了时间,我们这一票人就在墙根儿底下集合了。
如众星捧月般,三个各具特色的绿叶衬托着一朵鲜花,而且无一例外的都想争取靠着鲜花最近的位置。
鲜花的名字叫何静,可她的性格却一点儿也不静,以现在的话来讲就是,女神的外表,汉子的心,可即使是这样,她在当时的四个懵懂少年心中也是无可取代的。
胡杨、王鹏、何静加上我,初中的时候就在一个班,关系一直很铁,久而久之得了个的诨号,而何静一直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我问胡杨,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胡杨说,你等会,说完翻上围墙,又跳到旁边的一棵树上,取下一个长型的黑袋子,然后取出里面的东西扬了扬,分明是一副钓具。
然后他拿着钓具小心的上了墙头,蹲在上面说,咱今儿个别吃鸡了,再好吃的东西,老吃也腻了,咱今天钓鲜鱼吃。
王鹏说,你秀逗了吧,你见过有人在那钓鱼吗?有鱼没有且不说,有没有污染咱也看不出来啊,能不能吃还两说。
何静倒是有些小兴奋,直嚷着好啊好啊,我还没钓过鱼呢。
我说,万一要是钓不上来呢?咱喝西北风去?
胡杨想了想说,要是真钓不上来,旁边地里不是有玉米嘛,也能凑合了。
何静说,就你鸡贼,不过这个想法我喜欢,就这么干了。
一般只要何静给盖棺定论了,只要不是有大原则性的问题,我们也就算屈从了。
于是一帮人跳过了菜市场的环节,直接奔往野炊地。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离河比较近的原因,还是因为王鹏谈起这条河里曾淹死不少人的缘故,不知道他们几个的感觉,反正我总觉得后被有点儿发冷。
野地里不缺鱼饵,蚯蚓能一挖一窝。可是这么多的蚯蚓也只是钓上来一些还没手指长的鲫鱼。
王鹏虽然一开始反对,但真正的行家却非他莫属,他说,这里应该是有大的食肉鱼,而且应该还不少,所以这里草食性的鱼不多,我们应该换鱼饵。
何静钓了半天没收获早烦了,把鱼竿丢给王鹏说,你来。
王鹏把上面挂的半截蚯蚓摘掉,直接拿起了刚才钓上来的小鱼挂上,然后非常漂亮的一个甩竿,就把鱼钩沉在了远处。
何静说,行啊,没想到深藏不露啊。
王鹏笑笑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这换了人就是不一样,没多少功夫,我们提前挖好的小水坑里就已经变得满满当当,不过我们都没认出这是什么鱼来,通体细密黑鳞,鱼身像是黑鱼,脑袋却比黑鱼大上一圈,鱼嘴宽阔,布满细齿,一看就挺凶的。
王鹏还在继续收获,我这边已经开始破膛清理,准备享用大餐,却不知大祸将要临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