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听起来就像大海一样宽阔,又像天空一样空灵。我们不由得转过脸去,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看到天边浮起极天际地的淡淡乌云,仿佛薄薄的黑纱,遮蔽了原处四分之一的天空。
淡淡的乌云下,海水也变成精煤块一般的黑色,黑而发亮,倒映着隐约的银白色光芒。黑色海水跟蓝色海水的交界线,如地平线一般清晰,正潮水一般朝我们这边涌来。给它吞噬掉的海水即刻变成闪亮的黑色,无声无息。
然后低沉的轰鸣声传来,好像零距离接触尼亚加拉大瀑布,又好像星空科技馆里巨大的宇宙望远镜里年轻恒星诞生的声音。我们张着大嘴,看着不远处黑的发亮的海面上,海水打着漩涡涌向中央,无声无息的纠缠在一起,冒出水面。涌起的海浪中,一只巨大的头颅自水中诞生,跟海水一样漆黑,看不清面目,但是那长相是绝不能用“帅”或者“一般”来形容的。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cg动画,我们还是看的目瞪口呆。当然不是震撼于女神高超的cg技术,而是来者的能力。
来者尚未完全露面,但可清楚看出,大海在此人面前,仿佛一个有生命的活物,听他差遣,任他驱驰。
哇靠,这就是海神禺强的力量吗?跟他这力量相比,什么操控风、火、水、土的力量,都他妈是狗屁,是蝼蚁,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啊。这种操控大海的力量,整个大海,从眼睛看不到的那个边际,直到我们叶子下面这片立锥之地,都像一团橡皮泥一样,在他的手里轻而易举、随心所欲的团成各种形状。
交界线瞬间越过若木叶,下面的海水都变成黑色,头顶的天空也变成黑色。时值正午,黑纱覆盖了二分之一倍的天空,再推进一点点就可以遮住太阳,却忽然停在那里,不再前进。
天空给分割成半黑半白的两个半球,仿佛后现代艺术家的莫名其妙的作品。
龙五倒吸一口凉气,“赣,这就是我们要打的禺强吗?奶奶个熊,真是一条大鱼啊!”
说着握紧双拳,双臂一震,一股强烈的战意火一般的燃烧起来,周围的海面发出咯咯吱吱声,竟然结了薄薄的一层黑冰。
不远处,黑色的漩涡越来越大,汇聚到中央,喷泉一般的涌上天空。就在这股漩涡的中央,黑色头颅越升越高,宽阔的肩膀、强壮的臂膀、布满横肉的小腹、健壮的大腿、脚下两条张牙舞爪的黑色巨龙,一一浮出水面,天神一般——呃,他本来就是天神——矗立在我们面前。
巨人个头足有一两百米,左手盾牌一般持着巨大的黑色雪花,右手持着一百多米长的黑色冰棱。黝黑粗大的脖子里挂着水滴穿成的项链,肩膀、胸前、胯下披挂着黑色的、布满尖刺的铠甲,材料必是鱼骨。如此庞大的鱼骨,不知他是从哪儿弄来的,反正据我所知,地球上曾经存在过的最强大的海洋生物,标准长度也不过27米。
随着现身完成,黑巨人头顶冒出一行小的可怜的金色小字,好在这是在游戏里,现实中左眼四百、右眼三百五的近视度数,丝毫不影响我看出金字的内容:
“禺强的幻象等级210”
黑巨人空洞、巨大的眼眸投向我们,看得我心里发毛,就像虚拟现实电影院里恐怖片里的鬼魂盯着我看一般。
黑巨人缓缓抬头,哈哈大笑。一股咸湿的海气大风一般的吹过来,接着黑色的海水以他为中心,随着他的笑声,暴出一圈圈三米多高的巨浪,朝我们打了过来。
叁明惊叫:“这个人渣,居然偷袭我们!”
第一波巨浪打上若木叶,十多米长的若木叶无声的倾斜,滑不留丢的叶面哪里还站得住,我拎出流沙巨斧,在倒下的同时用力砍向若木叶,指望靠着流沙挂在上面先,可是一斧头下去就像砍在轮胎上。我顿时傻眼,心说这叶子不错嘛,整一些带回去做成铠甲,那一准儿能卖个好价钱阿!正做自由落体,忽然斧头给人拉住了,抬头一看,龙五一手拽着斧头,一手冻在一大坨晶亮的冰块里面,靠着冰块挂在若木叶上。
下面传来叁明凄厉的惨叫声,叁明、马苏流、完美的毛毛虫正努力挣扎着浮起来。巨浪终于飘过,若木叶晃悠悠的恢复平面,三个人急忙扒着叶子爬上来。
然而第二波巨浪已到面前,高度居然在第一波之上。我盯着越来越近的浪头,意识全部集中在旱系灵力上。鲭鱼老大教我的镜花水月施展开来,顿时眼前一片空明,一丝丝洁白的、丝绸般的、水纹般荡开的水系灵力尽收眼底,接着旱系灵力以我为中心光球一般的爆炸,白光所及,一圈圈白色波纹颤抖着疾速后退,跟后面追来的白色丝纹撞在一起,爆出细微的银色光芒,渐渐无影无踪。
“干得好!”旁边顿时响起掌声,我才看到我们跟巨人之间,一条长长的、高达数丈的巨大波浪,正原地坠下。
瓦靠,我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莫非是旱系灵力突破瓶颈,达到低级旱兽水平的缘故?虽说这只是海神禺强的水化身,但是这么大的巨浪可不是假的,居然给我全力一击打的原路折回!更何况以前我用镜花水月,只能意识里隐约感觉到对手的水系灵力路径,如今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这等于对方的水系灵力,在我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黑巨人也诧异的“呃”了一声,停止大笑,黑亮的海面暂时静了下来。两条黑龙感到旱系灵力的存在,暴躁的扭动起来,嘴角黑沫涌动。禺强的幻象一脚踩下去,俩龙才收起利爪,暂时安静下来,但依然狂躁不安。
禺强的幻象空洞的大眼睛盯着我,用大浪一般的声音道:“……江南豺?我听说过你。几天前你在我的领地附近,驾着民风之刃,去了极北之地,大海的坟场。然后我看到你一把火烧了若木……哈哈!算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要不是你,若那个老家伙,大概还在清静的做他的旧梦吧!这把火烧得好,可够他忙一阵子了吧!”
若?比四大海神更加古老的海神,果真存在阿!
我弯腰行了个大礼。“能为禺强大人效劳,是我等的荣幸。”
幻象冷哼一声。“哈,荣幸?真是笑话。要是真感到荣幸的话,又怎么会来挑战我的威严?你们这等区区人类,万年来都仰我鼻息,以求海上风平浪静、陆上风调雨顺,什么时候吃了熊心豹胆,敢来挑战我了?真是不知死活!给你们这种蝼蚁挑战,简直是我神界的耻辱!”
愤怒中百米长的黑色冰棱重重顿入水中,又一阵海风吹来,这次却不是咸湿的气味,而是冰冷刺骨。冰棱下方的水面立刻结成实心的巨大冰块,发出响亮的爆破声。那是快速结冰、体积膨胀,冰粒相互挤压的声音。
我心中暗暗冷笑,这个禺强,居然不等我激他,自己就先怒了。暴躁与轻敌,对战两个最大的忌讳,他全占了。如果他现在就亲自出马,我们这些蝼蚁自然只能象征性的抵抗下,就变成灵魂,到不知哪个海岛上了。可是现在,不过一个210级的金色幻象,就想摆平我们?哼哼,那就让我们来帮你称称,看看够不够斤两吧!
我拿出最诚挚的笑容,“大人此言差矣。我等区区人类,怎敢挑战海神的威严?我们不过是来讨教您的威力,仅此而已。”
“讨教我的威力?”幻象哈哈大笑起来,狂风乍起,仿佛直吹到天际,半天薄纱般的乌云随风扭动,“虚伪的人类!什么时候你们才能学会光明磊落的说话?天下间的万物,还有比你们更加虚伪毒辣的吗?可鄙的生物!让你们死在我的威力之下,是不是太抬举了你们?不过,你刚才好像提到白虎。他是你的老师吗,那招镜花水月,可不像是他能教出来的啊。你们的虚伪,也不是他能教出来的啊!白虎嘛,算起来也是我的旧交了。既然你们认识…好,我就成全你们。贪婪的人类,你们永远也学不会谦虚、恭谨阿!神赐给你们不灭的灵魂,你们还不满足,还想挑战天地的力量吗?那就让我的天威,教给你们什么是力量,你们永远无法企及的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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