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5月。
天津市中心医院急救室的房顶是白色的,墙面是白色的,被单是白色的。在白色的被单下面还有一个白色的人?是的,白色的人。准确的说是被白色绷带裹得像个木乃伊一样的青年。他是本文的主角:夏阳。处在昏迷中的他脑中一片白色
夏阳的名字是他的老爸给取得,没什么高深的含义,老爸只希望儿子强壮得像夏天的太阳一样。
也许老爸真的起对了名字,夏阳从小就非常的健康而爱好体育,14岁就被选进了国家武术散打队,在队里一练就是四年。在青年散打队中,夏阳是个刻苦而又有天分的运动员,平时肯训练,比赛时发挥又稳定。在老师的眼睛里,夏阳就是散打比赛的未来之星。
躺在床上的夏阳渐渐回复了意识,虽然没有完全的清醒,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他曾经从高处摔下来,摔得骨断筋折痛不欲生。曾经被凶狠的猛兽追着亡命奔跑,失败后被如狼似虎的怪兽吃进了嘴里,他甚至清晰的记得自己被怪兽咀嚼时受到的痛苦。浑身上下如刀砍斧剁,锥刺火烧。他还曾经梦见自己堕入了地狱,上刀山下油锅连绵不绝的承受着各种酷刑。总之,他时刻感受的每一寸身体传来的痛觉。
说到痛觉,夏阳突然意识到梦中的痛觉没有消失,自己的身体依然被疼痛折磨着,因为这种折磨太过漫长,甚至让夏阳已经忘记了,但是现在一旦想起来,夏阳马上切切实实的感受着痛彻心扉的痛。他想大声叫出来,但是嗓子干涸嘶哑,只能发出低低的“呃呃”的声音。
夏阳的声惊动了旁边的人,他马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夏阳,夏阳!你听见了吗?”
夏阳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大师兄叶松焦急而憔悴的脸。他张张嘴想回答师哥,可是依然发不出声音。杨宋见状,马上拿起一旁的水碗,用小勺喂了夏阳几口水。夏阳喘了口气,终于可以低低地问叶松:“师哥,我怎么了?我在哪?”
“我的天那!你可算活过来了,你在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我们师兄弟几个轮流看着你已经六天了。大夫说你这种情况很严重,要是一个礼拜醒不来可能就成植物人了。你还记不记得是谁砍的你?”
“砍?”夏阳一愣,紧接着顺着师兄的问话回忆起来。他一阵头疼,是的。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被人袭击了。
记得当时夏阳正往家里走,忽然听到背后有汽车加速的声音。夏阳连忙回头看了看。赫然发现一辆小面包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向自己冲来。
本来以夏阳的身手还是勉强能躲过那辆面包的,可是他一转身发现有个女孩就在自己背后,眼看也要被撞了。夏阳没有多想,一把把女孩推开,此时夏阳已经来不及躲避面包车,只好用双臂护住前胸,硬生生的挨了一撞,他还来得及感觉到疼痛,就已经腾空而起撞在了身后的水果摊上。
紧接着,面包车上冲下三个男子,举着砍刀就冲夏阳跑来。夏阳被撞的神志都不清醒了,只记得那三个人拼命的攻击自己,自己靠着本能也拼命的反击,四周一片嘈杂,女人最尖利的叫声混合着哭闹喊叫的声音响成一片。
夏阳不知道自己被人砍了多少刀,也不知道自己还击了多少,甚至都来不及想想为什么会有人袭击自己就已然昏迷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是谁,问题是我没有和任何人结仇啊?我怎么会被人袭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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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一切的夏阳沉默的躺在床上,像是在思考什么。师哥叶松得知师弟不清楚那三个匪徒是谁也像哑巴一样坐在了床边,默默地削苹果。
“我这回伤得不轻吧?昏迷了六天看来抢救过来也不容易吧?”夏阳问。
“嗯”叶松答应了一声,头都没抬,还是在重重的削那个苹果,好像和那个苹果有仇一般。
“住院的钱哪来得?”
“凑的。”叶松依然像闷罐子一样。
“我会还的。”
“别想了,先养病。”叶松抬头想劝劝夏阳,可是又不敢看他的眼睛,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夏阳和叶松艰难的交流着,说白了两个人都有话要说,但是又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了半天大部分都是没话找话。这个场景不像是医院的师兄弟,反倒像相亲中的男女一般尴尬。
又过了一会儿,夏阳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对叶松说:“行了师哥,你是个直肠子,藏不住什么话,也不会拐弯抹角的安慰人。你跟我说实话吧,我伤得有多重?还能不能打拳?”
夏阳这句话差点没把叶松的眼泪问出来。在散打队,只有在大集训和参加比赛选拔的时候才会全队集合。平时队员都分成若干小组,由不同的拳师当教练教他们,说白了就是师父带徒弟。叶松他们一共师兄弟五个由50多岁的岳家拳高手岳武元带着。虽说平日里在训练台上拳来拳往的,可是小兄弟几个人好得比亲兄弟还亲,使徒六个人如同一家人一般。夏阳是其中年龄最小,天分最高的,也是人缘最好的一个,所以也备受老师和师兄们的喜爱。如今夏阳伤得已经彻底残废了,让最憨厚的大师兄怎么开口。
叶松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夏阳脸色一暗,因为他已经大致上猜到了答案。
叶松咬着牙对夏阳说:“师弟,反正你早晚也要知道。师兄我就多一回嘴全告诉你好了。你叫人家砍了30多刀,抢救的时候整个右臂和左腿全没保住。左前臂也没保住。身上脏器有伤,现在死不了也动不了,最少得养两三年才能恢复。因为伤口太多,你左前胸和后背都加了钢板,活动起来肯定受限制,就是这些了!”
夏阳悲极而笑道:“看来这回是废彻底了!”说罢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门一开,夏阳的师父领着其他三个师兄赶了过来。师父岳武元一进屋就明白了。老人家神色凝重地走到夏阳床前,伸手摸了摸夏阳的额头说:“醒来了?”
“嗯,师父,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培养。”说着,夏阳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眼角往下淌。
“是你自己招惹得是非吗?”师父很严肃地问。
一旁的叶松赶紧回答:“师父,我问了,阳子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人点点头问夏阳:“是吗?”
看见夏阳点了点头,老人接着说道:“这人生那,福祸相依。没有人连着倒霉也没有人一帆风顺。虽然这祸遭得莫名其妙,可你说天上掉下来飞机,地上发了洪水地震死的人又能找谁说去?人活下来就是好事,既然活下来了,就得好好活出个样来!你要是因此颓废,可就不是我得徒弟了!”
夏阳此时心如乱麻,可是不敢违背老师的教导。他点点头对着老师和四个师哥说:“我都知道了,只是我的事万万不能让我爸妈知道!他们在老家还等着我拿冠军呢,要是知道我这样还不给刺激死!”
所有人都点点头,这时护士走进来提醒探视时间过了,大家对夏阳嘱咐了一番就出去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夏阳躺在病床上默默地哭着。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得哭得傻了,累了,哭得晕头转向,脑中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空白,白色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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