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来回看了几眼,看出一些破绽来了。现身的飞虎队员都是同样一个姿势,火把都不是拿在他们手上,而是另一些人在固定的地方点燃。整套铠甲和武器,让他们看起来有模有样,加上夜色的笼罩和火光映照,形成了神奇的效果。
我不由苦笑,这些人可能只有这个姿势摆起来像个样子,换个姿势就乱了。但只需要这一个姿势,就已经有了非常强的视觉效果,连我这样有夜视能力并且知道内情的人都吓了一跳,敌人不明内情,肯定会更吃惊。
果然,想要潜入矿场的敌人小队迅速后撤,躲入黑暗中。
“呜……呜……”
号角声连响,矿场内廖廖无几的火把一变二,二变四……转眼之间到处都是火把。潜伏的飞虎队员也在此时全体现身出来了,仅是一两分钟时间,大半个矿场都是火把和列阵整齐的士兵,就连许多建筑内也像是挤满了人,一眼看去竟然像是有上万人。
宰安所在的那个箭塔上也点起了好几支火把,传令官在挥动小旗。随着小旗的挥动,许多方阵发出整齐雄壮的吼叫声,并且整齐地移动变化阵形,像是故意放出中间一个大缺口让敌人进来送死。
这个场面太有震憾力了,简直就是百战雄师在布阵迎敌,哪里像是新兵?其实宰安这两天对他们训练,已经让他们学会了简单的列阵、变阵、看旗号、喊口号。白天练习时不是很壮观,现在配齐了装备,加上夜色和火光的渲染,效果就出来了。
虽然我不了解战阵,也能看出现在宰安布置的阵形大有名堂,各部能互相接应,进可攻退可守,让人无从下手。敌人的军官肯定是久经战阵的人,未必会被士兵的气势、数量吓倒,却会被对手布出来的阵势震住。就像下棋一样,只看布局就知道对方深不可测,外行是装不出来的,那么眼前就不是虚张声势的新兵,而是真正的精锐之师。
我非常佩服,如果让我来训练,不要说两天,就是两个月也没办法弄出这个样子,真不愧是皇家教官,禁军教头啊!
“咚咚咚……”
战鼓声突然急骤响起,矿场东西两侧又有许多火把点亮,两队人马喊杀声惊天动地,往矿场外冲杀出去。
我大吃一惊,不是说好了虚张声势吓跑敌人的吗?怎么主动出击了,一交手就全露馅了!
再一看,两边冲杀出去的都是穿皮甲装备不整齐的人,但这时看起来倒是像矿场的原有守卫。更让我惊讶的是两侧外边都已经埋伏了许多敌人,没敢应战,迅速后退了,就连在冲锋的飞虎队都没发现前面有敌人。
我暗抹了一把冷汗,这一招可真是险棋!敌人不会被轻易吓退,但是看到矿场内已经有许多精兵严阵以待,又有大量矿场守卫出击,就会以为我们的人都回来了,要对他们进行包抄。要不是原有的矿场守卫都回来了,又怎敢在晚上主动出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摆在眼前的“事实”证明了他们的情报是错误的,我们具有优势的兵力和充足的准备。
“哐哐哐……”
急促的锣声响彻夜空,往外冲的两队人停步转身往后撤,熄灭了火把,矿场内的火把也接连熄灭,飞虎队员退回原先躲藏的地方。短短时间,整个矿场又恢复成原先模样,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看到远方黑暗中有许多敌人如潮水般退去,他们全面撤退了。宰安没有再发出命令,飞虎队全体人员也潜伏不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有些火把燃尽了,有人换上新火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这样到了午夜过后,外面突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有大量敌人冲近,接着箭矢密如暴雨般射进矿场内。
我暗叫糟糕,敌人没有被吓退,反而发起总攻了,得立即退入矿洞内。
宰安没有发出任何指令,也没有飞虎队员跳出来,敌人的箭矢就像是射在空处。原来所有潜伏的飞虎队都是躲在建筑、石堆后,并且身上有铠甲,基本都没事。这时他们才知道有大量敌人在外面,有些惊慌和骚动起来,但没有人乱跑,宰安没下令没人敢乱动。
要是敌人冲过来了怎么办?他们可能猜到了我们是在虚张声势,所以发动攻击,一旦两军交锋,我们就会不堪一击。
不料箭雨持续了两三分钟就停下了,外面的喊杀声也停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紧张得小心肝都差点跳出来了,但外面却死寂一片,矿场内也没有一点动静。
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我听到了宰安威严沉着的声音:“敌人已退,收兵回营!”
铜锣声响起,各处潜伏的人纷纷出来,三三两两散去,边走边议论,不用说每个人都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我快步走向宰安那边,正好迎住了从箭塔下来的宰安,他对我拱了拱手:“幸不辱命。”
我问:“你怎么知道敌人已经退走?”
“因为快天亮了,我们有优势的兵力,天亮后就会全军出击,要是另有伏兵绕到他们后方,他们就死定了,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居然完全凭猜测就收兵,这个老家伙还真是大胆。我问:“第一次敌人只有小队出现,你就把全部家底抖出来,后来敌人像是要全面进攻了,你为什么完全不动?”
宰安道:“初来时他们斗志昂扬,示敌以强才能阻止他们进攻的决心;后来敌人大张旗鼓,不似贪狼兵的作战习惯,说明他们已经心虚,意在试探,所以示敌以弱让他们以为我们在诱敌深入。敌将惊疑不定,士气已失,天时不待,只能退走。”
他分析得很有道理,我点了点头:“教官真是用兵如神啊!”
宰安摇头:“这可不全是我的功劳,总管大人前日全歼三千怒狮兵,已令敌人破胆,无人不惧,故可用疑兵之计。此地是丙寅侯的地盘,戊辰侯的兵马不敢久留,一击不中就要立即远遁,基于这两点我才敢行此险着。”
“那还是用兵如神,算无遗策啊!”我虚心地问,“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发展?”
宰安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并不存在,无名无姓,用兵如神的是总管大人您。”
我知道他不是在讨好我,而是真的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脱掉衣甲,他还是个又老又瘦的老矿工,所有名声都是我的。他这样说,表明除了练兵外不会帮我做更多事。
“你是教官!”我意味深长地说。
宰安说:“要尽快给他们配上好马,飞虎队才能飞得起来。”
我点了点头,这是必需的,但到哪里去找那么多好马呢?有了好马,要养活三千匹马也不是容易的事。
天亮后老鹰派出讯雕侦察,敌人果然已经全体撤退,奔行疾速,他们怕被我们的伏兵截住了,也怕被丙寅候的哨探发现他们越界,不敢停留。
矿场内到处都是眉飞色舞,兴奋谈论的人,就连矿工们都知道了昨晚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吓走了很多敌人。每个人都信心暴棚,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当然也对宰安这个神秘教官更加敬畏和好奇。
宰安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训练飞虎队,今天是带甲训练了,包括一些攻击防守的动作。高手就是高手,自然有他的一套方法,特别容易见效果,已经开始显示出严整肃杀,大气磅礴的气势。
傍晚讯雕带来消息,车追命和百里九已经安全撤回冶炼场,还有两百多人没有回来,有的可能是迷路了或是带着财物逃跑了,有的可能是被敌人追上抓住了。抢来的贵重物品很多,车追命担心敌人暴怒之下会再攻冶炼场,如果守不住东西又会被敌人抢走,所以请求连夜撤退到矿场。
我仔细考虑推敲了几遍,敌人第一次进攻冶炼场扑空,还被洗劫了通明城,必定暴怒异常。他们有优势的兵力和装备,怎能咽下这口气?换了是我肯定要再杀向冶炼场报仇雪恨,夺回财物,所以车追命的担忧是正确的。
敌兵一天一夜时间已经来回跑了两趟共六百里,再跑第三趟,无论是战马还是士兵都已经很疲惫。还要留一些人在通明城善后,可能有些人分散追击我们的人还没回来,所以杀到冶炼场的敌军数量不会太多,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们毕竟是正规军,挟怒而来,士气可用,正面战斗我们伤亡会很大。不如假装撤退,引他们来追,再在有利的地型伏击……
打定了主意,我给车追命回信:“征用工匠,多带马车,重载货物匆忙离镇,沿途丢弃一些粮草,杀死一些俘虏,做出仓惶逃命,局势失控的样子引敌人追击。我方主力于险要处埋伏,截击敌兵,杀人夺马。具体战术可自行决定。”
我相信以车追命的能力,一定能完成我这个追加的任务,只要能夺到大量战马,损失一些守卫我也是可以承受的,很快我就有真正的飞虎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