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到工厂去?
佟雪绿眉头微不可闻地蹙了蹙。
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路程,北禾老家的人应该还没收到信件才对,除非……
除非他们从别的渠道知道了这个事情。
佟雪绿很快冷静下来,嘴角带笑道:“这样啊,那谢谢林婶子了。”
说完她直接从老林媳妇身边走过去。
老林媳妇:???
什么叫这样啊?正常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问电话里说了什么吗?
老林媳妇被佟雪绿的不走寻常路打了个措手不及,咬牙追上去:“你不想知道你奶奶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佟雪绿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老林媳妇莫名心塞。
可想到很快就能让她难堪,她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眉毛一扬,大声嚷嚷了起来——
“你奶奶说你们都是一群没有良心的兔崽子,你爸妈没了这样的大事情,你们居然没通知他们,等他们上来京市,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们!”
老林媳妇的声音跟破铜锣一样,在院子里萦绕不散。
院子里的人听到,目光纷纷落在佟雪绿身上。
怎么回事?
佟家几个孩子难道真的没通知老家的人吗?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众人看过去,只见走进来的佟嘉信手里的干柴掉落在地上,脸上怔怔的。
站在他旁边的佟嘉鸣脸色同样有些不好看。
老林媳妇看到他们两兄弟回来,顿时更像打了鸡血一样:“哎哟你们两兄弟回来得正好!当初是嘉鸣你打电话回老家的吧?现在你奶奶打电话过来说你压根没通知他们,这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有些人天生就是说谎精!”
佟嘉鸣抱着干柴的手紧了几分,唇瓣抿得紧紧的。
佟雪绿眉头一蹙,一脸关心道:“林婶子你脑子没毛病吧?要不要我介绍个医生给你瞧瞧?”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气人的话。
不愧是她。
老林媳妇气得脸发青:“你个死丫头,一开口就咒人,小小年纪说话就这么尖酸刻薄,你也不怕将来找不到婆家!”
佟雪绿一脸无辜:“林婶子我没诅咒你啊!我奶奶自从疯了之后,脑子就记不住事情,这事儿大院里的人都知道,我以为林婶子的脑子也记不住事情,所以才问林婶子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
老林媳妇差点鼻子都气歪了!
佟雪绿却仿佛没看到,继续一脸无辜地补刀:“要不林婶子再等等也行,等我奶奶过来了,你们组团一起去看医生,说不定还能便宜一点。”
“噗嗤——”
听到佟雪绿的话,院子里的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听过一起去买东西的,没听过一起组团看病的!
老林媳妇一股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气得脸上的肉直颤抖:“我呸呸呸,我脑子好得很,你家的人才脑子不好!”
佟雪绿点头:“对啊,我奶奶就是脑子不好,我爸妈一出事嘉鸣就打电话过去了,当时接电话的人就是我奶奶,只是那会儿没人知道她脑子不好,谁想她回头就将这事儿给忘了,现在打电话过来质问我们,我们真的很无辜!”
其他人听到这话,心里的疑虑顿时消散了。
之前他们虽然听说过佟家老太太疯了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严重到这种程度,这么重要的事情她都能忘记。
听说她疯起来还会打人,看来等她过来了,要让孩子离她远一点才行!
老林媳妇却翻着白眼哼道:“无辜个屁!我家老林说了,你奶奶说话中气十足脑子清晰,压根不像是疯……”
“砰”的一声!
佟雪绿抢过老林媳妇手里的老瓷碗砸在地上!
老林媳妇:……她的碗!!!
可她还来不及破口大骂,就见佟雪绿眼眶一红哭了起来:“林婶子你上次跑到徐家怂恿他们不要将工位还给我们,这次又当众污蔑我们几兄妹说谎,我就想问问,我们佟家到底哪里得罪林婶子你了,你要这样处处针对我们?”
老林媳妇:“我……”
佟雪绿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突然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你个满脸麻子的老妖妇,见过丑的,没见过你这么丑的,你天天这样针对我,其实就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吧?”
老林媳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还担心我嫁不出去,我长得这么貌美如花怎么可能嫁不出去,就是嫁不出去也比你嫁给老林那个歪瓜裂枣好!”
佟雪绿嘴皮子溜得不行,说话都不带喘气的。
老林媳妇气得浑身哆嗦,跳起来就要去抓她的头发:“你个死丫头,老娘撕烂你的嘴!”
佟雪绿身子往后一躲,同时惊恐地尖叫起来:“林婶子你这是做什么?”
蔡大婶和徐母两人从外头买菜回来看到这一幕,立马冲过来,一人扭住老林媳妇的一只手。
院子里其他人也没想到老林媳妇会突然打人,都赶紧过来。
“老林媳妇,你这是干嘛?说话就说话,哪能动手打人啊?”
“就是,不就是摔了个碗,至于吗?”
“……”
老林媳妇气得想杀人!
那是一个碗的事情吗?那是有关尊严面子的事情!
蔡大婶死死扭住她的胳膊:“老林媳妇你这么大年纪的人,天天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你还要不要脸?”
徐母更是一口啐在她脸上:“呸!她要什么脸!她要脸的话,也不会为了一口吃的记仇到现在!”
“……”
老林媳妇气得差点晕死过去,他妈的口水都吐到她眼睛上了!
佟雪绿红着眼眶:“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这就去问问工厂领导,是不是眼睁睁看着我们一群孤儿被厂里的工人欺负!”
佟嘉鸣抱着干柴走过来道:“姐,我陪你一起去,嘉信,你去公安局报警!”
这还是佟嘉鸣第一次叫佟雪绿姐姐。
或许他不是出自真心喊这声姐姐,但佟雪绿不在乎这些,反而很满意他的反应和默契。
佟嘉信有些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不过他向来听他二哥的话,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听到佟家要去报警,又要去厂里找领导,林婆子再也坐不住了。
她像龙卷风一样从屋里旋转出来,蹦跶到老林媳妇面前,。
“啪”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你个败家娘们,整天不干活就会到处惹是生非,你赶紧给大闺女道歉!”
老林媳妇被她婆婆给扇懵,脸迅速红肿起来:“妈,我……”
“你什么你!赶紧给我道歉,要不然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
老林媳妇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不甘心地看着佟雪绿:“大闺女,是婶子不会说话,婶子跟你道歉!”
佟雪绿在院子里平时很好说话,这次却不买账:“道歉有用的话,要公安来做什么?嘉信,你赶紧去报警,等会直接带公安同志去工厂找我们!”
林婆子气得咬牙,跳起来“啪啪”又扇了老林媳妇两巴掌:“败家娘们,瞧你做的好事!今天要是不能让大闺女原谅你,明天我就让大林跟你离婚!”
事情要是真闹到领导去,说不定她儿子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老林媳妇这才知道害怕:“大闺女,婶子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婶子这一回吧!”
大院里的人也当起理中客劝说了起来。
“哎哟大闺女,这街坊邻里的,有什么话好好说,没必要闹到公安局去!”
“就是,闹成那样就不好看了!”
“老林媳妇这人是混不吝了点,但她现在也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下次她要是再敢这样,我们大伙替你骂她!”
这些人就是典型的站着不腰疼。
佟雪绿心里p,嘴上却乖巧道:“各家婶子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听婶子们的,不过……为了让林婶子深刻认识到自己犯的错误,我希望她能回她娘家反省半个月!”
林婆子刚才还怕佟雪绿说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这会儿听到只是让儿媳回娘家反省,想也不想就点头:“大闺女你放心,我现在就让她滚回娘家去!”
老林媳妇一听这话急了:“妈,我……”
“你什么你!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滚人!”
老林媳妇鼻子都气歪了,但她好说歹说,佟雪绿就是坚持让她回娘家反省。
众人虽然不太明白佟雪绿为何要坚持让老林媳妇回娘家,但没闹到公安局和领导那里去,她们觉得也不是啥大问题。
因此没有一个人帮老林媳妇说情,最终老林媳妇双颊红肿火冒三丈地离开了大院。
众人散去,佟绵绵这才踢着小短腿从屋里跑出来:“姐姐!”
“跑慢点,别摔着了!”
看小团子朝她跑过来,佟雪绿赶紧上前抱住她。
佟绵绵冲进姐姐怀里,用小奶音道:“姐姐,绵绵刚才有听你的话,绵绵没有跑出来哦!”
小团子黑葡萄般的杏眼水汪汪看着她,那表情好像在说:姐姐快表扬我我好乖的。
佟雪绿心一软,亲了亲她白嫩的小脸蛋:“我们家绵绵真棒!”
经过上次佟真真那事情后,她除了自我反省之外,还教育佟绵绵下次看到她跟人吵架,应该躲起来先保护自己。
小团子当时听了还十分不乐意,说要帮姐姐一起打坏人,还是佟雪绿安慰她,让她长大后再帮自己打坏人,小团子这才勉强答应。
佟绵绵小脸涨得通红,害羞地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硬糖道:“姐姐吃!”
佟雪绿:“这是绵绵特意留给姐姐的吗?”
佟绵绵大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小脑袋瓜点了点:“婶婶给了绵绵三颗,绵绵一颗,姐姐一颗,二哥一颗。”
话才刚落地,佟嘉信就炮竹般冲过来:“小妹你偏心,三哥的呢?”
小妹真是个缺心眼的白眼狼,枉费他对她那么好,居然将水果糖留给佟雪绿也不留给他。
佟嘉信:就是好气。
佟绵绵扭了扭肉呼呼的爪子,比了两个手指头:“绵绵就三颗,没了。”
佟嘉信气愤地哼哼:“你个小笨蛋,二跟三都分不清楚!”
小团子歪着脑袋看自己短短的手指头,一脸的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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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雪绿被她萌得心颤抖,帮她抬起另外一个小指头道:“这个才是三,刚才是二。”
“姐姐真厉害!”
佟嘉信:??
明明是他先指出来的,怎么不说他厉害,小妹这偏心毛病真是没救了!
佟嘉鸣看不下去弟弟的蠢样,将水果硬糖让给了他,让他带佟绵绵去玩。
夕阳染红了天空,大院里升起袅袅炊烟。
佟雪绿看了一眼天色,准备回去洗手做饭。
佟嘉鸣跟在她后面,声音低沉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将林婶子送回娘家去?”
佟雪绿红唇一勾,轻声笑道:“自然是防止她们双贱合璧啊。”
要是谢金花和老林媳妇两人搞到一起,那会让她很头疼。
因此今天老林媳妇作死撞上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机将她送回娘家去。
半个月后等她从娘家回来,她肯定已经搞定北禾老家那帮人。
双剑合璧?
佟嘉鸣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也没法将老林媳妇等人跟剑联系到一起。
他觉得她们更像是一堆鸡毛掸子。
佟雪绿看他迷惑的表情,好心科普道:“对了,此贱非彼剑,我说的贱是贱人的贱。”
佟嘉鸣:“……”
当天晚上吃完饭后,佟雪绿召开了第一届家庭会议。
参加会议的人有:佟雪绿、佟嘉鸣和佟嘉信。
缺席者:佟绵绵。
佟雪绿看了两兄弟一眼道:“之前老林媳妇说的话你们应该都听到了,老家那帮人最迟后天应该就会赶到,接下来我们有一场硬战要打,这个你们都能明白吧?”
最熊未来大佬佟嘉信伸出爪子,抢先发言道:“明白!我们非常明白!”
白切黑未来大佬佟嘉鸣点点头,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
佟雪绿对两人的配合还算满意:“不管你们对我有什么看法,接下来我需要你们全身心信任我、全方位配合我,你们可能做到这一点?”
佟嘉信听到这个问题,扭头看了他哥一眼。
佟嘉鸣再次点头,没有任何迟疑。
佟嘉信看到他哥点头,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点了点头。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原谅佟雪绿,可跟老家那帮蝗虫比起来,他宁愿跟佟雪绿住在一起!
佟雪绿不会打骂他们,对小妹也很好,最重要的是,她做饭超级好吃!
就冲着最后一点,无论她过去做错了多大的事情,他都可以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可老家那帮人就不一样了,以前他们每次过来都可着劲欺负他们三兄妹,尤其是小妹,每次都被弄哭。
还有他们一来就朝他爸妈要钱,每顿饭都要吃肉,因此他们每次过来,他们家就会欠下一屁股债!
佟雪绿继续道:“很好,接下来我要颁布任务,佟嘉信。”
“在!”
“你的任务是保护绵绵,等老家的人来了之后,你就跟学校请几天病假,然后寸步不离守在绵绵身边,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你能做到吗?”
别人听到这话或许会觉得她太大惊小怪,可她一想起书中描写的事情,弄死佟彦良的心都有。
对了,佟彦良便是书中那个猥|亵佟绵绵的堂哥,人渣!
佟嘉信本来觉得让他保护小妹有点大材小用了,可听到不用去上课,双眼顿时大亮。
“能,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小妹,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话音刚落地,睡在床上的佟绵绵突然翻了个身,奶声奶气说了句梦话:“三哥讨厌,不给三哥吃糖!”
佟嘉信顿时一脸牙疼的模样:“……”
小妹果然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佟雪绿嘴角翘了翘,扭头看着佟嘉鸣:“从后天开始你也跟学校请病假,然后到车站去接人,一旦接到人,先不要带他们到家里来……”
“那要带他们去哪里?住旅店吗?”佟嘉信一脸好奇地抢话道。
“带他们去国营饭店。”
佟嘉信闻言,浓浓的眉毛蹙成了两只扭动的毛毛虫:“为什么要带他们去国营饭店?”
那帮人那么讨厌,他半分钱也不想给他们花。
佟雪绿道:“这个你别管,我自有安排。”
“二哥,你看她!”
佟雪绿翻了个白眼,居然还告状上了。
不愧是小学鸡!
佟嘉鸣却没有佟嘉信那么激动,想了想点头道:“好。”
佟雪绿见状满意点头,回头对佟嘉信道:“好好跟你二哥学习。”
佟嘉鸣的性格沉稳冷静,是个很好的帮手。
即使他当下不明白她的做法,他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反对她。
他做到了当时对她的承诺:就算没法全面信任她,但至少不会在外面拖她的后腿。
佟嘉信:“……”
感觉有被鄙视到。
就很气。
佟雪绿没有理会佟嘉信的小脾气,当场宣布会议结束,然后出去洗澡睡觉。
她要养足精神,迎接即将到来的硬战!
第二天起来,佟家依旧是地瓜粥配酸菜。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之前吃了几顿好的,最近要么酸菜要么水煮白菜,几兄妹都很不习惯。
“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吃肉?”
佟嘉信人生信条:没有肉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佟雪绿喝了一口地瓜粥道:“快则七天,慢则十天。”
她给自己定的时间是十天,最慢十天内搞定北禾老家那帮蝗虫+变态。
佟嘉信砸吧砸吧着嘴巴:居然还要再等十天才能吃上好饭好菜,他真是太难了!都怪老家那帮人,真是一帮讨厌鬼!
“啊嚏!”
此时正坐上火车的谢金花突然打了个喷嚏,喷了坐在她对面的佟彦良一脸口水。
佟彦良用袖子擦了擦脸,一脸恶心道:“啊啊啊奶奶你的口水好臭,你这是多久没刷牙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还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金花被笑得满脸通红。
她舍不得骂孙子,于是梗着脖子骂周围的人道:“笑什么笑?小心笑死你们!”
有人听到这话就不爽了:“老太婆你说话这么难听,可见你的嘴巴是真的臭!”
谢金花猛地一拍桌子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再敢胡扯,小心我让你关起来吃牢饭!”
那人一听这话不由上下打量谢金花等人。
可看来看去,他们一家灰突突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大娘,那你说说你是什么人?”有些人好奇问道。
谢金花冷声一哼,振振有词道:“我孙女她养父母一家可都是京市里当大官的,他们对我孙女老好了,你们要是谁敢得罪我,回头我就让他们将你们通通抓起来!”
有人不相信:“大娘,你该不会是在吹牛吧?你孙女的养父母要真的是当大官的,怎么连一件好衣服也不舍得给你买?”
谢金花撇嘴笑了一声:“你们懂什么?我那孙女是刚认回来的,回头我让她给两个叔叔在单位里找份工作,她肯定大气都不敢出!”
众人看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由捧场奉承了起来。
“哎哟老太太您可真是有福气勒,以后儿子都进了单位,那可是铁饭碗啊,一辈子都不愁没饭吃!”
谢金花昂着下巴,骄傲得好像一只掉毛的老孔雀:“那是,我们这次过来就没打算再回公社了,我们是过来当城里人的!”
“你们一家子人这么多,就算你两个儿子进了单位,只怕日子过起来也会很吃力吧?”
“吃力什么?我还有个儿子,不久前和他媳妇双双出车祸死了,我们一到京市就让我两个儿媳妇顶替他们的工位,还有我大儿子和儿媳是因公而死的,政府和工厂赔了我们不少抚恤金呢!”
有些人看谢金花炫耀个不停,心里不由觉得奇葩,儿子儿媳死了,她却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也有人羡慕得不行:“老太太,抚恤金有多少钱?两条人命,只怕没一千也有八百吧?”
谢金花翻着白眼:“什么八百一千,我大儿子和儿媳可是救过厂长儿子的命,没有两千元他好意思拿出手!”一群乡巴佬懂什么。
两千元啊!
这么多钱,在京市可以买下一间房子了!
众人顿时越发奉承了起来。
谢金花被奉承得飘飘然的,连编带吹只差将自己吹成老佛爷!
坐在角落的三个男人将谢金花吹牛的话一字不漏听进去,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却什么话都没说。
佟雪绿去上工后,果然被厂长叫去问电话的事情。
好在她已经有准备,依旧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谢金花身上。
于厂长虽然心里多少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对佟雪绿他或许不了解,可佟嘉鸣几个孩子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对几个孩子的人品都是很放心的。
要是于厂长知道一开始说谎的人佟嘉鸣的话,只怕他的三观要重新被洗刷。
佟雪绿从厂长办公室出来,又被车间马主任拉到一旁问电话的事情。
她只好又说了一遍。
很快谢金花疯了的事情在工厂又被宣传了一遍。
就,很深入人心。
佟雪绿原本想去国营饭店跟黄香兰说她表姐的事情,可昨天她才请过假,明天又要请假,若是今天又请假,好像有点太说不过去。
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大院的人便看到佟家几个孩子像军训般齐刷刷站在院子里。
佟雪绿看向佟嘉鸣道:“你现在就出发去车站,要是接到奶奶他们,就将他们带去国营饭店吃饭,不用为家里省钱,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们应该让老人家享享福才是。”
佟嘉鸣面无表情点头:“好,我这就去。”
佟雪绿接着又看向佟嘉信:“你就在家里等着,万一你哥哥没接到人,奶奶回来不至于被锁在门外。”
佟嘉信嗓门嘹亮应道:“知道了,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门口这里坐着等奶奶过来!”
佟雪绿满意地点头,最后低头看向一脸惺忪的佟绵绵。
佟绵绵揉了揉雾蒙蒙的大眼睛,奶声奶气道:“奶奶坐车辛苦了,绵绵要给奶奶捏肩捶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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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绵绵真棒!”佟雪绿夸奖道,“好了,我们兵分三路各自行事吧。”
话落,佟嘉鸣转身往外走,佟嘉信带着佟绵绵在门口坐下,佟雪绿背起军挎包也准备走人。
大院里的人赶紧叫住她:“大闺女,你们这都不打算上学和上工吗?”
佟雪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奶奶因为我爸妈的事情受刺激变成这样,我们几兄妹想做点事情让她开心一点,所以特意跟学校和工厂请假几天来陪她。婶子们,我现在要去供销社排队买肉,怕去晚了肉就没,我先不跟你们说了。”
“那你赶紧去吧。”
众人目光柔和看着她,脸上纷纷露出感动的神色,多有孝心的孩子啊!
佟雪绿乖巧应好,一转身,嘴角勾起来。
鬼话连篇,她是专业的。
火车站这边。
谢金花一行人拿起包袱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下车。
谁知她一只脚才刚踏上地面,一个男人就从后面用力撞了过来,她跌跌撞撞朝前面扑去,几乎扑倒在地上。
“哪个走路这么不长眼睛,老……”
谢金花气得破口大骂,可不等她将话说完,就被人从后面一脚踹在屁股上。
“哎哟我的娘……”
她被踹倒扑在地上,感觉双颊和嘴唇一阵火辣辣的疼,嘴巴砸吧一下,尝到一嘴的血腥味。
“呸呸呸!”
她一咕噜坐起来吐了几口唾沫,一颗门牙随着唾沫被吐出来。
妈呀,她的牙她的牙!
“老娘跟你拼了!”
谢金花恶狠狠地爬起来,却看到有个男人捡起她的包袱掉头就跑,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来人啊,抢东西了!”
火车站里人又多又乱,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砍人了,有人拿刀砍人了!”
顿时尖叫声四起,乘客四处逃窜。
谢金花两个儿子也不知道被人挤到哪里去了,她被人挤来撞去,然后一头撞在了孙子佟彦良身上。
谢金花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彦良快点,你快去把包袱抢回来!”
这次上京市来,她就没打算再回乡下去,所以将全副身家都带过来了,钱和票都放在那个包袱里面。
佟彦良也知道这事,拔腿就追上去:“他妈的你别跑!快把包袱还给老子!”
他年轻腿又长,很快就追上了拿走包袱的男人,拽住对方的胳膊就要动手:“老子弄死你个王……”
“砰!”
话还没说完,对方就一拳抡在他脸上。
“他妈的,毛还没长齐就敢自称老子!”
说完“砰”的又是一拳!
佟彦良感觉鼻子又酸又疼,眼泪和两股鼻血同时飚出来。
伸手一摸,一手刺目的鲜红色。
他,他,他这是流血了!
佟彦良脑袋短路了一下,回过神来气得咬牙切齿:“老子跟你拼了!”
他在乡下也跟人打过架,狠起来招招朝着对方的致命处去。
男人原本不想跟他多做纠缠,这会儿也被激怒了,朝他的致命处狠狠就是一脚——
佟彦良“嗷”的一声,脸色瞬间变黑又变红,随即躺倒在地上。
手捂着要害处,像虾米一样弓成一团。
“来人呐,快送我去医院……”他那里好痛好痛好痛!
站在柱子后面的佟嘉鸣看到这一幕,淡定收回踏出去的脚,然后转身走出火车站。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