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章 父女夜话

二人一路潜行，遇到卫兵就由擅长隐匿的苔丝上前观察动向，待得卫兵远去再现身招呼给泰兰，很快顺利地来到了皇宫内部。

“按科林的地图，这附近应该有一条通风管道。”苔丝道：“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被打晕的两个卫兵随时可能被人发现，也许他们就快要换岗了。”

“找到了，这里！”泰兰果然发现了通风口。铁炉堡作为山体内的城市，潮湿闷热是难免的，通风极为重要。所以富人居住的房子都有能容纳一人进出的通风口。

二人匍匐在狭小的管道中前进，很快就来到了计划的位置。

“停下！下面应该就是茉艾拉的房间了！”苔丝喝止道。

果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口通向下方的房间。泰兰从中探出头张望，果然看见一个头上盘着双发髻的矮人少女正躺在床上。她身着睡衣，丰盈的体态远谈不上婀娜，却也散发出几分青春的诱惑。

门外突然一阵响动，泰兰闻声急忙把头缩进通风口，动作却太急了些。他的鼻梁擦着铁板掠过，顿时觉得火辣辣一阵痛楚，连鼻血都滴出来了。

“你爬过去，让我来看看。”苔丝把泰兰推到了通风口另一侧，自己上前看了看，又抬头疑惑地看向揉着鼻子的泰兰，小声问道：“这个大胖妞居然让你看得流鼻血了？”

泰兰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真是含冤莫名啊！

此时房门打开了，一位身穿铁甲头戴王冠的矮人大步走进来。任谁也知道他必定是铁炉堡当代国王——麦格尼铜须了。

“父王！”茉艾拉连忙起身，有些惶恐地问道：“紧急会议如何了？”

麦格尼一言不发，如同巨岩坠落般“轰”地坐在一把椅子上。他在矮人中算是极为魁伟的身材，这一坐就自然生出一股龙盘虎踞的王者威严。

“你坐！”麦格尼沉声道：“此事我要慢慢说来。”

“是！”茉艾拉在床边坐下，强作镇定。苔丝注意到她的手指已经焦灼地扭在了一起。

“最近消息是影月氏族和吉尔尼斯又打了一仗，论起战果有一些，可还是无法攻破长城。有了这借口，部落那边又一次催促我们加入。这次干脆由大酋长亲自写来了书信！”麦格尼脸色阴沉，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这帮兽人，打赢了就宣传自己天下无双，引诱我们加盟。打输了又说装备不够精良，还是逼我们加盟。我们已经为他们打造了那么多武器铠甲，怎么就填不平他们的野心呢？”茉艾拉愤愤不平道：“当年部落围攻铁炉堡，我们铜须氏族死了多少战士啊！现在反过来逼我们加入，哼！”

麦格尼摇头叹道：“唉，你也别这么说，部落这些年来对我们还是不错的。比起邻居侏儒而言，矮人的生活好得多了。”

茉艾拉倒吸了一口凉气：“父王，难道你们？”

“我们已经决定了，加入部落！”

此言如同一柄重锤落下，狠狠地砸碎了眼前的一切。茉艾拉只觉得自己熟悉的世界在瞬间崩塌了。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茉艾拉才鼓起勇气质疑道：“为什么？”

“有两个方面的原因！”麦格尼的左拳猛地在自己膝盖上捶了一下：“一是那场战争已经结束六年了，我们该忘掉过去的仇恨了；二是部落多次邀请我们，别说基尔罗格和古尔丹了，就是大酋长奥格瑞姆都写信来，我没法再拒绝了！”

“是有持续了六年的和平啊！”茉艾拉大声争辩道：“可那场战争也持续了五年多啊！有多少族人失去了他们的父亲、丈夫、儿子、孙子？才六年，他们的国王就这样代表人民原谅了兽人？”

“建设国家总要往前看啊！”麦格尼盯着女儿，突然摇了摇头：“茉艾拉，我以为你是个成熟聪慧的孩子，可在政治上，你还是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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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艾拉的双目中爆射出一股饱含愤恨的精光，她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道：“是我幼稚吗？还是我伟大的父亲懦弱了？你只是害怕部落，害怕得罪了他们就要再次被攻击！你老了！不适合再坐这个位置了！”

麦格尼上前一大步，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声音颤抖道：“也许我老了，这些罪孽就由我这个老人来抗吧。无论如何，现在还不是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我不能让国家——这个安威玛尔传承下的国家亡在我的手里！”

“可我还是不同意！”茉艾拉抹了抹眼睛，陡然间向门外跑去，还大喊着：“二叔！三叔！父王他要投靠部落了！”

麦格尼猝不及防，但多年锻炼出的身手依旧矫健，拦腰一把抱住女儿回身就将她摔在床上。茉艾拉自知没法对抗父亲，别过头抽泣起来。

“你看好公主，不许她到处乱跑！”他吩咐门外的卫兵后扭头离开。那一刻卫兵分明看到了自己尊敬的伟岸国王从王座上轰然跌落，痛苦的表情暴露出了他凡人父亲的本性，那（相对于矮人而言）高大的背影显得格外苍凉。

“你就是这样——从来只是通知我！从不与我商量！也从来不肯听我说话！都是因为你没有儿子，你恨我生而为女！”身后女儿的抽泣已转为哭嚎声仍然刺激着父亲的耳膜，可他无法回头。

头戴王冠，必承其重，这就是身为帝王的悲哀吧。

茉艾拉嚎哭了半天，终于咬着牙站起身来，可腿上一软又险些跌倒。国家毁了——这个念头几乎摧毁了她的意志。

可她的注意力却突然集中在了眼前的一个小红点上，那是她闺房内地面上本不该有的痕迹。茉艾拉蹲下认真查看，确认了那是一小滴血迹！

这是哪来的血？

就在她疑惑时，背后却响起了一个声音：“公主殿下，圣光佣兵队愿意为您效劳。”

茉艾拉低呼一声，转过身去。只见到一个鼻子上还滴着血的人类男子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