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家住在刘村的最西边,他家是用茅草屋盖成的,在其他屋舍的陪衬下显得格外鹤立鸡群(寒碜)。
霍明月站在外面不禁的心头一阵泛酸,像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有时候根本想象不到处于社会底层的那些平民百姓都过的什么日子,有时候她以为那已经是穷苦人家才会有的生活,可没过多久便会被啪啪打脸,便会让她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穷苦百姓。
就像此刻,至少在京城和京郊,霍明月以为是不会出现茅草屋这种东西的,可现实却让她明白,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永远都有一种人的生存现状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刘大家的大门敞开着,仿佛在宣示着院子的主人一点都不害怕有人混进来偷鸡摸狗一般。
当然,偷鸡摸狗的也不会选择这种一穷二白的人家。
平缓了一下复杂的心情,霍明月迈着步子踏了进去。
可以说刘大家整个一家徒四壁,霍明月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到一更天,但那晚的月光极其皎洁,霍明月可以清晰的看到整整齐齐摆放在院子里的蓑衣和斗笠。
破,破的简直刷新了霍明月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她在想,穿戴着这样的东西别说避雨,不被大雨给泡上都是幸运。
院里的绳子上挂着很多野菜,地上还晒着一些萝卜干。
野菜和萝卜干不足为奇,普通百姓家里都有这些东西,甚至于大户人家家里也有,可值得一提的是,菠萝干的旁边晒了一堆早已发霉变味让人一闻就觉得有毒的小麦。
像这样的东西,喂鸡喂猪喂牛羊霍明月都担心那些动物会被毒死,可刘大的家人却在吃这些东西。
起先霍明月也不能下这个定论,她又没有问过刘大自然不能肯定,是赵府的一个家丁看到了院里有个石磨,他跑去瞧的时候发现石磨里有剩下的零星的小麦,全都是发霉变味的,跟院子里晒的那些看上去一模一样。
霍明月忍不住问道:“真有人吃这种东西吗?他们不怕吃了出事?”
赵明理摊了摊手,“谁知道呢?”
这时,有个家丁小声说道:“家里穷没有办法,我小时候我们家穷的揭不开锅,有一阵子吃野菜吃了三个多月,每天就吃野菜没有别的东西。还有一阵子连野菜都挖光了,就只能吃树皮。像这种发霉的粮食在我们眼里那都是宝贝,我以前守在有钱人家的后院门口,就等着人家把发霉的粮食和饭菜拿出来倒。那些东西人家不要,可对我们这些穷人来说全都是福利。”
霍明月听完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就连一向嬉皮笑脸不正经习惯了的赵明理也是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隔了短暂片刻,赵明理开口道:“以后不会了,以后你们都有你家公子我罩着,只要公子我有一口肉吃,保准有你们一口汤喝。”
赵明理虽然有个混世小魔王的称号,可他一直都对府上的下人很好,那些家丁和丫鬟也都打心眼里对赵明理既尊敬又热爱。
如今听到他这番承诺,家丁们都欣喜异常,纷纷表示对赵明理的感激。
外头的动静惊扰到了屋里头的人,很快就有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出来查看情况了。
那个男人正是刘大。
刘大的家中很少有客人前来造访,刚开始听到声音的时候刘大还以为是自己听差了,他认为可能是有人从他家门前经过,等后来发觉声音很近就在院外,刘大才急忙出了屋。
看清外面黑压压一大片人的时候,刘大懵住了,“你们,你们找谁?”
“找刘大!请问你是刘大吗?”有个家丁抢先一步来到刘大的跟前和他对话。
刘大点了点头,“我是刘大,你们是?”
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大儿啊,什么事?”
是个女性的声音,年纪应该在七八十岁,想来定然是刘大的母亲。
刘大正要张嘴回答,这时霍明月开了口,“老婆婆,我们找刘大问点事情,这么晚前来打搅到您了,实在抱歉的紧。”
“是个姑娘,这么晚了,姑娘,外头冷,进屋说话吧!”刘大的母亲邀请道。
霍明月思量着刘大是赵四被刺的重大嫌疑人,当着刘大母亲的面审问刘大似乎不太好,所以问询的事情必须背着进行。
迅速附身到赵明理的身边,霍明月对他小声交代道:“你去找刘大问线索,知道应该问什么吧?我进屋去陪着老人家说会话,既然来了,没人进去的话没礼貌。”
“行,好,就交给我了,我心里有数。”赵明理拍着胸脯保证道。
紧接着,霍明月在刘大茫然的眼神注视下走到了他的跟前,“我们有些重要的事情想问大哥你,能否请你移驾到别处?大哥,你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更没有恶意,只是遇到了一些事情,想请教你几个问题。”
霍明月的语气和态度极为诚恳,而且还嘴甜,加上她又是女子,还是个略有姿色的美女,刘大心里即便有点犹豫,即便有些担心这么一大群人是来找麻烦的,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刘大跟着赵明理他们去了大门外,霍明月则是踏进了刘大的房内。
刘大的母亲是个慈祥的老人,一看就是那种老实忠厚没有坏心眼的单纯善良老百姓。刘大的妻子陪在刘大母亲的床前,那也是一个看上去老实忠厚的善良老百姓。
包括刘大在内,霍明月靠近刘大的时候专门盯着他打量过,也是一脸老实样,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杀人犯。
然而,人有时候是外表看不出来的,再者,就算再老实再善良的人,要是被逼急了,那也是能干出十恶不赦的坏事。
霍明月没有说自己是大理寺的捕快,也没有提及到赵四这个名字,只说自己有事要请刘大帮忙。
刘大的母亲对此很诧异,“大儿什么本事都没有,怎么会帮到小姐您?”
刘大的母亲和霍明月第一次相见,她是如何识破霍明月的身份呢?
这其实很简单,大理寺给霍明月的统一制服还没有发下来,由于大理寺从未有过女捕快,所以制服做起来有点小麻烦需要一定的时日,因此霍明月最近这段时间穿的都是便服。
她其实已经够低调,已经拿出了自己最差的一身衣裳,可奈何那也是锦衣华服,刘大的母亲虽然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但也一眼认出霍明月的衣饰华贵,由此推定她定然非富即贵。
“老婆婆,您太谦虚了,您儿子能帮到我们的地方大了。”霍明月简单回答之后便转移了话题,“老婆婆,您好福气啊,有刘大和他妻子这样好的儿子儿媳在您的身边照顾您。”
“我儿子确实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媳妇对我也很孝顺。”说完以后,刘大的母亲让刘大的媳妇给霍明月出去烧水泡茶。
霍明月看出了这不是倒茶那么简单,她似乎想把她儿媳妇给支走,难道说她的儿媳妇并不孝顺只是在装模作样吗?霍明月带着满满的疑惑,但并未追问,而是等刘大的母亲主动开口。
不一会刘大的母亲讲话了,“可这两个孩子就是太孝顺了,老婆子我能照顾自己,我不需要他们服侍,可他们总待在我跟前,就拿大儿来说,有人高价请他到城里做工,可他因为我拒绝了人家好几次。我就是他们的大累赘,一点忙都帮不上,还总是给他们拖后腿。”
“老婆婆,您别说这种话,您儿子儿媳从来没有觉得您是累赘,您这样想他们会伤心的。”霍明月宽慰道,心里却是诧异刘大的母亲为何会对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诉衷肠。
但她心中的疑惑很快就被解答了,因为刘大的母亲自己提及到了此点,“小姐,老婆子我看您觉得亲近的紧,就好像在哪里见过您一样,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霍明月仔细盯着刘大的母亲打量了好几眼,然后摇了摇头,“对不住啊老婆婆,我实在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您。还有,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您不要用您字称呼我,实在太折煞小辈我了。”
“您真的没有见过老婆子我?可老婆子当真觉得您很面熟,在哪里见过呢?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了。人老了,不中用了!”刘大的母亲说着直叹气。
这时,刘大的妻子端了两杯茶走了进来,她把一杯茶递给了自己的婆婆,另一杯茶递给了霍明月。
霍明月双手去接的时候,刘大的妻子突然失声喊道:“婆婆,这不就是恩公吗?对,就是恩公!”
刘大的母亲愣了一愣,随即把眼睛凑到了霍明月的跟前仔仔细细端详了起来,“是恩公,不是,不是恩公,年纪不对,小姐,敢问您是何人?”
霍明月一脸懵的回道:“我叫霍明月。”
“霍明月?姓霍,那就对了,这不是恩公,这是恩公的女儿,她和恩公年轻时长的完全一模一样。”刘大的母亲突然老泪纵横,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啪往下掉。
刘大的妻子也是热泪盈眶。
霍明月大概明白了,这两人嘴里的恩公想必是她的母亲,她和她母亲长的肯定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样,但却有七分左右的相像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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