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影像就没能拍摄到更多内容了。
因为那拍摄者的镜头追着被拍飞的匪徒而去,再调转回来时,十字路口上已经没了泉的身影。
落地窗前的挡光板一扇一扇地收了上去,灿烂的阳光洒进屋内,驱走了房间里的黑暗,整个房间又变得明亮起来。
可中原中也却觉得,自己的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脑子里思绪打结,像是揉成一团的乱麻,想理一理都找不着线头。
脑中回荡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那家伙又骗了我。
中原中也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在酒吧包间那晚,他就警告过泉,敢骗他的话,就要给他好看。可这小混蛋骗了他几次了?每次他都从自己手上好好地活了下来。
前两次的理由好像都是对方不得已而为之,中原中也固然生气,却又不至于愤怒到对他动手的地步,只觉拿他没办法。
都说事不过三,那么这一次呢?对方又会拿出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他呢?
可他想着想想,又忽然觉得这事儿好像不能这么算。因为当初是他们首领私底下设计,试探泉有没有异能力的。准确来说,泉根本就没有在他面前提到过,自己有没有异能力这回事。
啊啊啊好烦!
中原中也烦躁得恨不能挠头撞墙。
“咳。”森鸥外咳了一声清清嗓,也将中原中也唤回了神。
“失礼了,首领。”中原中也冲他欠了欠身,面无表情地说,“那么,您的命令是?”
杀了这个将他们骗得团团转的小混蛋?
还是说……抓起来丢进刑讯班?
按照以往处置戏弄冒犯港黑之人的思维,中原中也设想了接下来对泉的处理办法。嗯……都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既然中也君这么迫不及待的话……”森鸥外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那就这么决定了!”
……
从首领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中原中也刚好和尾崎红叶打了个照面。
“大姐。”中原中也一如往常地与她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昨天晚上又喝醉了?”
没精打采?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继而解释说:“没有,只是在想和新任务有关的问题。”
“嗯?是吗?”尾崎红叶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下去,轻轻揭过了这个话题。
回到自己的干部办公室后,中原中也就吩咐部下去调查泉的现况。
部下虽然有些惊讶,但这也没影响他们的工作效率,很快就将调查结果送到了中原中也面前。
调查结果显示,水野长太郎住进中原中也安排的私人疗养院后,泉就搬离原来所住的地下室,在外面租了一间小屋。
拿到泉的工作地址后,中原中也看了一眼自己那辆尤为醒目,也被泉眼熟的跑车,果断找部下借了车钥匙。
开车来到咖啡厅附近,中原中也找了个不引人注意但又方便观察的位置,将车停了下来。
他到的时候,泉正好出去送外卖了。
不过他也没等太久,大概十多分钟后,泉就回来了。
只是,中原中也没想到,他竟然是从别人的车上下来的。
车主的话……在对方胳膊搭在车窗上与泉说话的时候,被中原中也看到了。那是曾经在酒吧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国木田独步。
中原中也看着多日不见的泉,笑容满面地和国木田独步说着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受。
他从外套口袋中拿出了香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也没有开窗让空气流通,就这样在密闭的车厢内抽起了烟,缭绕的烟雾转眼便模糊了他的表情。
另一边,侦探社二人带着连环杀人犯回去后,像是掐准了时间般,被敲晕的犯人睁开了眼睛。
对犯人的审问紧跟着展开。
最初,面对国木田独步一个接着一个抛过来的问题,他是极不配合,根本不搭理的。
不过在太宰治主导谈话,并当面揭穿了他砍掉被害人无名指的心理,一点一点给他施加压力,逐步攻破他的心理防线后,他终于肯开口了。
犯人名为川泽,大学毕业后,前后谈过三任女朋友。
三次的恋情他都用心地经营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三任女朋友,都在他准备求婚的当天,向他提出了分手。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自然要问为什么。
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开脱,或许是为了避免今后的纠缠不休,或许是真的积怨已久,她们罗列出了不少他的缺点。
一连三次求婚失败外加收获批判大礼包,川泽被打击得一蹶不振。这之后他便辞了工作,这半年来变成了个只叫外卖就能活命的家里蹲。
在对川泽进行讯问的过程中,武装侦探社二人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川泽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唯独在听到太宰治说他砍掉了男性被害人的无名指时,表情出现了些许异样,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以为自己掩饰过去了,可没想到,太宰治早就注意到了这点微妙的变化,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用了一句话来试探他:“你是双性恋?”
川泽反应极大:“什么双性恋!我只喜欢女孩子!”
“哦~”太宰治拖长了尾音,脸上的微笑有些耐人寻味,“可是……如果说你砍掉女性的无名指是对她们拒绝你求婚的惩罚,那……男性呢?你明明也砍下了那些男性被害人的无名指啊?而且同样是戴婚戒的那根,不是吗?”
暂且忽略导致他被抓的最后一个目标,泉,是个不折不扣的女装大佬的问题——毕竟泉的外貌和装扮的确很有误导性——如果川泽并非双性恋,那么被砍掉左手无名指的男性被害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川泽:“……”
他虽然没有回答太宰治的问题,但他既然没有反驳,就代表着,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接下来国木田独步还问了些其他的问题,可川泽就像审问刚开始时那样,始终保持沉默,一句话都不说。
在国木田独步的耐心消失之前,太宰治突然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们出去谈话。
“……”国木田独步看了一眼太宰治,又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川泽,跟了上去。
“你怎么看?”关上审问室的门,国木田独步就问自家搭档,“根据刚才那家伙的反应,是不是说,他原来的目标只有女性?如果他所言非虚,那么其他男性被害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和女性被害人一样被砍下无名指?”
太宰治提醒他:“你忘了他还有个同伴吗?”
“难道……你怀疑在这起案件中,那个私家侦探起到的作用,不仅仅是为川泽提供被害人照片和信息?男性被害人都是他杀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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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车回来的路上,国木田独步就听太宰治说过,犯人雇佣了一名私家侦探来帮他寻找目标,所以他是知道城内侦探这么个人的。
有了这样的猜测后,国木田独步眉间微蹙,仔细思考着说:“的确很有可能……”
“据犯人所言,他与城内侦探认识的时间是在一个月前——这一点我也在他的社交账号上进行了确认。刚巧,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第一名被害人,被人发现尸体的时间,同样也是在一个月前。”
“此外,你有没有发现,本案的男性被害人,全部都是十九岁。”
“!”国木田独步飞快地翻开了记录这次案情的手账,发现确实如太宰治所说。“是真的,之前我们根据被害人都会被砍掉无名指这个特征,将其归为一个案子,所以对男女被害人的信息进行汇总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太宰治接着道:“那个叫城内的家伙在找什么人,十九岁的男性。因为针对的目标年龄和性别过于准确,为了不引起他人——比如他的目标——的警惕,他得给自己找个掩护……”
国木田独步听明白了,他面沉如水地说:“所以他通过网络找到了川泽……后面的女性被害人不过是给他打掩护的,以此来模糊他真正瞄准的目标?”
“是的。”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说,“川泽是个家里蹲,除了真正对目标下手的时候,基本上都足不出户。那么他要怎么锁定目标呢?当然是通过作为私家侦探的城内。而城内就可以通过这个机会,筛选出恰当年龄的女性,让她们成为川泽动手的‘目标’。”
“川泽的目标是那些拒绝他示爱的女性,被砍下的无名指既是惩罚也是标志。而城内只需要在行凶后,同样砍掉男性受害人的无名指,就能轻松将自己的目标藏进川泽的案子里。”
“如今川泽被捕,可城内依旧下落不明,不排除他会有继续作案的可能。”太宰治忽地看向国木田独步,“而且,你不觉得眼下就有一个十分符合他动手标准的目标吗?据我所知,小泉妹妹今年刚好十九哦~”
国木田独步蓦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视线转回咖啡厅。
不久前,山井告白准备的玫瑰花当街燃了起来,火势还不小,泉当然注意到了这场动静。
只是与其他人的想法不同,泉并不认为玫瑰花会燃起来,是因为山井粗枝大叶弄坏了打火机造成的。他怀疑动手的,另有其人。
但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注意玫瑰花燃烧前有无任何异常,所以摸不准这个背后动手的人在什么时候,从哪里,又是通过什么方式,将有问题的打火机藏到玫瑰花束里的。
这样的疑问一直持续到了太宰治给他打来电话后。对方在电话中提醒他,接下来那个“城内”很有可能会对他下手。
挂掉电话,泉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难道刚才那一把火,就是想要害他的“城内”放的?
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如果打火机一直藏在玫瑰花束里,他又接过了山井手中的玫瑰花,那么会被火焰烧到的人,那不就是他嘛!
果然,放火的家伙,非常可疑!
马路对面的黑色轿车内,“可疑”的中原中也打了个响亮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