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今天的晚饭是土豆炖狗肉。肉是露娜今天顺路送过来的,说是在外面巡逻的时候捉到的。”
“她不会希望我吃到这些肉的,不过算了。”流心把导游册随手往吧台上一丢,“【万事屋】的大牌子都已经挂出去了啊……说起来,那家根本没法找到的深山杂货铺,其实是钻了制度空子的有名无实的东西吧?”
“哎呀,我就知道你是出去踩点了。”
“不要用‘踩点’这种词……还有,【071-黑】的铁匠你认识吗?我感觉他有点问题。三观层面上的问题。”
“‘杂货铺’的情况确实如你所说。我建议佐……双叶大张旗鼓搞万事屋,就是为了让你们也能像那样把居住证混到手,至于她是不是真的想服务群众……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主要是到时候她肯定会来求我帮忙的,麻烦死了。”
把穿了可能不止半年的厚外套挂到衣帽架上,流心忽然注意到那个从外面看发现不了的角落里正坐着一位顾客,这才惊觉这里不是米拉的私人住宅而是确确实实的公共场所。
不过米拉没有压低说话声音,那应该就是不用管他的意思了。
“你不想干的话,拒绝掉不就好了吗?委托没完成的话,客户找麻烦找的又不是你。”
“…………”
流心转头看向窗外。
“……那个没有名字的铁匠呢?他和我挺合得来,正因如此,我总觉得他说的话里隐藏着某种断断续续的……无法定性的有些危险的感觉。”
“哦?具体而言呢?”
“——像是比起人类,他更在乎、也只在乎引擎一般。情绪起伏也很夸张。谈论到他仍在岗位时,他很自然地、发自内心地表达了对其他老人的鄙视,就好像他认为任何人无法工作就都活该去死,即使努力保护那些老人的并不是他;虽然会叫我珍惜生命,但那是在拆开[banshee]外壳看到了身份认证装置后说的,他真正担心的,恐怕只是这件独特的引擎会在我死后变成废铁而已——并非是完全非人的冷酷无情,但思维模式和三观肯定有问题。那是超出普通工匠精神,简直是‘除了才能什么也没有’的,自负和自卑的混合物。”
米拉从吧台上推过来一杯咖啡。
“你和他聊了多久?”
“十分钟左右。”
“十分钟左右听出来这么多内容?”
“嗯,”
流心接过咖啡,回想起被骗酒的经历,并没有立刻喝,而是警惕地摇了摇杯子。
“因为我们的本质并不相差太多,有些地方可以意会。”
直觉告诉她这杯咖啡非常危险,但米拉为什么要用这种小伎俩害她呢?再说了,就算掉价到去卖速溶咖啡,虽不能达到艺术级别,至少不会无法入口吧。
“他的眼睛只看着引擎。他自己也很清楚这点,于是他用余光看向周围,尝试去理解世界的其他部分——但有些视点还是会存在差异。把那些缺点当作客观分歧来看的话,他能称得上是个中肯正直的建言者。我并不讨厌他。”
“即使他在潜意识中根本不尊重你?”
“他怎么看待其他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得就像他尊重我会让我得到好处似的。”
流心把咖啡杯放回桌上。虽然找不到任何理由,但危机直觉从没这么有存在感过,所以她决定听一次话。
“欸?不喝么?”米拉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我不太喜欢咖啡。”
“真可惜,这可是我精选了三种咖啡豆,按比例混合……”
“啊,我觉得我们还是谈谈圆顶吧!我发现谷底紧靠山脚的平地上有一大一小两座建筑,好像和其他所有立方体都不一样,而且也没有编号,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但是那个一言不发的黑衣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他面前的桌上摆着几乎没动的炒饭,筷子还拿在手上;既不像是睡着了,对两人的谈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只是静静地独自坐在那里。
“比较小的那个房间是作为这【中央圆顶】的核心的[garden]引擎本体所在的位置。祈木手下的那位工匠把它和小型现实稳定锚组装起来,反将[anchor]的抑制力发散到圆顶外围,形成了能阻挡超能力攻击的隐形屏障。”
“哦……就是说,只能从内部破坏么……然而一旦选择接近后发动攻击,就会立刻被那个念力引擎的持有者锁定,除了用暴力强行碾压外,似乎没有别的解法了……导弹算吗?还是说念力引擎强到连现代化对军武器都能怼回去?”
“如果有导弹射过来,我会负责挡下来的。”米拉从怀里掏出一根短棍挥了挥,它发出机械传动的声音,伸长变形成了一根主体灰色的圆头法杖。
“你看,很有蒸汽幻想的感觉吧?我超爱这个的。护盾如果全力张开的话,就连洲际导弹都不在话下哦。”
“…………嗯?”
听到这声从角落传来的轻咦,察觉到那不属于任何一种典型的特殊声线,流心的眉头跳了一下,忽然想起了《英雄名册》上的某个名字。
“【frostdown……”
“【frosterdowner】,【尘起霜降】。”
“下午好,霜降小姐。”
“……下午好,……流心先生。你的事,米拉已经跟我说过了。”
“你是薇薇安的同事吧?能不能跟我说——”
——咚!
不像是从她身上的引擎中,更像是从地下凭空腾起的无形力量,一下子把流心从椅子上掀起来,背朝上顶到了天花板上。
“……不许你提那个名字。”
明明是应该……再生不出仇恨之类的感情,才对的。【尘起霜降】自己也这么以为。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薇薇安的离去,也接受了流心的存在——直到流心推门而入的瞬间为止。真的看到流心的时候,她却被奇怪的冲动支配,满脑子被无处发泄的愤怒充斥;可她毕竟也是在西京市的幕后行走许久的人,长期培养的心理素质没有背叛她,如果流心不主动向她搭话,她也许就压制住了……即使如此,【尘起霜降】依然无法抬头去和流心对视。
“嗯——?米拉,谢谢你。”
米拉被霜降的突然暴走吓了一大跳,赶紧从吧台后跑出来:“欸欸?霜降你怎么了?!还有流心,突然说什么啊?”
“不是病娇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这样的角色有两个,我可能就直接扔下双叶跑路了。”流心整个人呈大字贴在灰色的天花板上,却不慌不忙地朝米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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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跑路这个梗要用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