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黑仪万事屋

第二天早上，流心从客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双叶正背对着她蹲在咖啡馆二楼大厅里，捣鼓一张长度两米不到的木质牌匾。

“这是啥？咖啡馆的名字是刻在墙上的，应该没有另外再挂一张牌子的必要吧？”

“……啊！你醒了啊，呃嗯、关于这个嘛……”

流心没有被双叶的含糊其辞拖住，趁其不备猛地伸手把牌匾从她怀里抽出来，看到上面赫然写着“黑仪万事”四个大字，最后一个“屋”字则是已经写了一半了。

“哦……是你搞的那个万事屋啊，原来不是开玩笑啊……。没把我算进去吧？”

“没有没有！‘万事屋’能代行的事基本不会是当事人做不到的难事，所以你不会提供帮助，我是知道的。”

不过说这么多，反正只要我来拜托你，你还是会帮忙的吧？这我也是知道的。双叶的嘴角偷偷翘了起来。

流心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到旁边厕所里刷了牙，脸都不洗就往楼下走去。

米拉正在柜台后做开店的准备，看到流心眯着眼睛打着哈欠晃过来，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指了指她头发：“又睡炸毛了？过来坐下，我帮你做个发型。”

“欸？我一直都是这个发型啊？这叫散发。”

“散发你好歹给理顺了，翘着呆毛一点都不符合人物形象，还是说你突然想走宅姬风格？”

“人物形象，不需要的啦……”

“就算没人看，也得注意自己的仪态！就算现在是末日，把自己弄得干净整洁还是做得到的吧？过来过来。”

“唔……说到底什么程度才能算‘干净整洁’？我两天洗一次澡，够干净吗？”流心没再推脱，乖乖坐到吧台边的椅子上，让米拉弄头发。

明明室内外有相当大的温差，玻璃门上却没有起雾，大半个中央圆顶的景色都能看得很清楚。

最近流心对[banshee]的操作越发纯熟，甚至能把目镜单独装载出来，像近视眼镜一样架在鼻梁上。不过她还是刘星的时候并不戴眼镜，实在不习惯脸上挂着东西的感觉，所以只在需要的时候才拿出来。

她初看就觉得城市景象好像有点不对劲，戴上目镜仔细观察，这才发现昨晚略略一瞥看到的那个刚好正对着大门的“151号立方体”竟移动了位置，不知到哪里去了。

但是在玻璃门范围内能看到的立方体数量依然是……400个整。目镜用一秒不到的时间对比出了结论。

“编号变了，总数不变……换位置？这么多方块，一晚上全换了位置？”

“不是全部啦，方块怎么移动都是随机的，也有可能停在原地。中央圆顶建立在管理局现任首领祈木小姐开发的企业级能力引擎[garden]之上，而[garden]原本的定位是新概念居民区，每间方块公寓都会移动是最初的机能设定。”

“‘方块公寓’……”

“你想挑一间住？在这里住多久都没关系，但要搬进居民区就必须去工作了喔？如果厌倦了外出捡垃圾，商店营业和旅客接待的岗位也还有很多空余。劳动力永远是不足的，很多位置上都在用引擎顶缸，你要是愿意去工作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会去的。我可能会路过顺手帮帮忙，但是用生存条件作为交换就算了，感觉怪讽刺的。本来就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来这里避难……硬要说的话，我继续每天睡在车里都毫无问题，停车位都可以不要，只不过[curfew]不适合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待太久罢了。”

米拉从后面伸出两只爪子，揪住流心的脸颊，狠狠揉了起来。流心发现双叶也总喜欢这么干，难道这就是接近二十岁的女生表示友情的方式么？和高中她看到过的那些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的完全不一样……

“我怎么可能放着客房不让你住呢？以后不要说这么薇薇安的话。”

“薇薇安是个形容词啊？”

“你真薇薇安，太薇薇安了。”

“完全意义不明。”

后背被拍了一下，流心伸手接过米拉递来的镜子，看到自己的后发被弄成了松垮的低双马尾，轻轻披在双肩上。

“如果天气不是这么冷的话，我就给你准备一套洛丽塔了。你的气质真的很适合那个。”

“嗯？满肚子坏水的厌世死宅的气质吗？”

“不不，你并不厌世吧；是有点冰冷、有点纤细又有点伤感的颓废风格。”

“那是什么沙雕玩意，听上去超萌二的。”

她摇了摇头，脑袋两边不熟悉的组件随之摆动，带来了特别的惯性。

…………

……她又来回摇了两下。

………………

“喜欢上这发型了？”

“不，根本没有。发型这种东西怎样都好。长发麻烦得要死，对末日设定也完全不尊重，如果不是为了纪念薇薇安，我早就把它剪短了。”

“哦……不喜欢也没办法，那我还是帮你拆掉吧。”米拉的声音有点失落。

“——不过偶尔换种感觉确实不错，分成两条扎起来也不会有很严重的存在感，甚至比散发还要轻巧，确实不错。谢谢你。我出去逛逛。”

说完，她从衣帽架上一把抓起自己的大衣，一边穿一边用肩膀顶开门，急匆匆地出去了。

“喂，拿点零钱再——”

米拉的手停在半空。

——几年前的很多个晚上，她、樱华、薇薇安、天音，有时还有宇都宫，坐在这家店的四人方桌周围，并非为了讨论某个据点如何攻略，只是作为普通的朋友，在工作结束后聚在这里吃完夜宵再各自回家。

大概有70的概率，薇薇安会在十一点左右接到电话。然后她就会一边说着先回去休息了，一边披上外套快步离开。

当然在座的几个人都很清楚，她并不是真的去休息了。只是在这个城市的某处，有一些曾是英雄的人或因压力或因欲望失去了自控力，犯下了错误——英雄犯罪若非当场解决，则统一安排在深夜进行抓捕。无论罪行大小，本市对策专员薇薇安?p诺提科斯都必须到场确保事态可控，那正是平日里高薪和特权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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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米拉自己站在本属于酒保的位置，而推门出去的也不是那个人。

“你真薇薇安，……”

米拉低下头，双手捂住眼睛。

“也太薇薇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