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Donut Holes

凌晨一点，流心从黑仪咖啡馆二楼的客房翻窗而出。[banshee]腿甲把落地的冲击和声响全部吸收，地面上只腾起了一些细雪。

【黑仪咖啡馆】虽然名义上是个咖啡馆，但在佐仓爹经营的时代就很接地气地贩卖各种普通菜品，米拉接手之后并没有使它变得高档些，关门时间也定在了晚上十一点。虽然就算彻夜营业也不会真的有多少人喝一晚上酒就是了。

【中央圆顶】以提供生存资料和安全保障为条件，要求每个居民都必须力所能及地劳动。虽然没有禁令，但幸存者们大都没有通宵的余裕；米拉虽然不用工作，但身负着在突发事件中保护圆顶的责任，也不可能维持颠倒的生物钟。

因此流心在往圆顶旁的山脊上前进的路程中，没有遇到任何人——直到她来到一块山腰小空地为止。

“这边的山，一点钟……没想到竟然有一块视野这么开阔的场地啊。”

虽然下午没忍住对米拉说了丢脸的话，但酒劲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清楚地看见了宇都宫陪双叶逛街时在背后朝她做出的手势。

“单兵作战服的目镜均配备了望远镜功能”，因为想起了双叶在西京市时跟她科普过的知识，流心并没有感到很惊讶，准时地赴约了。

“——流心离开道场来华夏留学后，我的心里就出现了一个无法填补的洞。起初我以为那只是失去最好的朋友和对手的不习惯，但经过好几年我才终于明白，那是超越了普通友情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她已经离开了我身边，不管那是什么感情，我都无法证明了！”

“嗯，都说了我也叫流心……算了你继续。”

那个名字在宇都宫的心里一定重要到无法改变吧，流心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不过她愿意尊重对方。

“于是，在灾难降临后，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我终于可以一身轻松地来华夏寻找流心了。完全没有计划，也不清楚目的地，只是觉得如果到最大的幸存者城市里等着，既然她不会轻易死去，我们总有一天会重逢的吧，可是——”

可是她却不记得你了。

去找米拉给你做asr吧，流心想道，你们两个肯定很合得来。

而且她已经差不多猜到宇都宫接下来想说什么了，感觉头忽然像宿醉似的疼了起来，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你在利用她吗？利用方便到不可思议的复活能力，差使她去做各种各样没有道理的事情，还让她对外宣称只负责开车——因为不会真正死亡，所以疼痛和折磨就成了无法规避的弱点，是这样吗？”

——宇都宫月是认真的。

通过和双叶的交谈，她确实获取了一些信息——然而从最初起流心给她的印象成了有色眼镜，过滤之后剩下的全是一点即燃的残渣。

“为什么不回答？！你连一个失去记忆的少女都要利用吗？！和那些丧心病狂的研究员一样、和那些油嘴滑舌的长辈一样！”

【中央圆顶】位于峡谷中心，虽然三面环山的地理位置使其整体上比外界适于居住，但两人所在的山崖还是有冷风穿了进来。

面对左手紧握刀柄不像是要拔刀的宇都宫，流心甚至连外套兜帽都没有摘下来，双手也依旧自然地插在口袋里。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他把我当做无理取闹的暴徒，要把我从他的领地里赶出去。”

……是的，即使处于如此恶劣的境地，她仍然没有进行交流的打算，也没有因可能做过分了的虚张声势而感到任何后悔。

“于是你把他——”

“——于是我向他提了两个要求，然后离开了。虽然我根本就没有拒绝离开的能力，也没有站在谈判桌对面的筹码，但他眼中片面的破坏者形象让他感到畏惧，进而忽视了这一点。”

夜空中没有月光，但在脚下城市微弱灯光的照耀下，她脸上的笑容依稀可见。

“综上所述……愿意被固有印象困住的话请随意，被你当成恶人又不会让我损失什么，这边的妥协就到这里为止。愿意相信的人不需要解释，不相信的人解释了也没用，所以我不会作任何解释，你自己去调查吧。”

说完这些，流心就像是动嘴动累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径自转过身去。就在宇都宫从她视野中彻底消失的这一瞬间——

叮！

自下而上的奇袭打在了黑色背甲正中，留下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划痕。

“‘缩地’。如果你白天不主动演示这招，我是来不及反应的。可以认为这是尚存和解余地的意思吗？明明态度这么坚决。”

“你——我明明放弃了以前使用的剑术，还开发出了独一无二的逆向居合，你是怎么看出我的握刀手势是打算攻击的？！”

“嗯？并不打算和解，只是觉得没必要隐藏吗？……唔姆，说得也是喔。”

流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摆一摆手把背甲遣散，宇都宫的刀也被弹了回去。

“你的刀鞘，和一般武士的佩刀方式截然相反，凸起的方向朝着地面。道场里出来的练家子就算硬实力不过关，这方面也绝不会搞错，所以我确信你手里有不同于任何我所知剑术的底牌。知道你藏着底牌之后，当然就会有所防——”

她话还没说完身体就动了起来，却没有进行反击，只是往后猛地跳跃，让刀尖自左而右从胸前划过。

那是目镜也无法捕捉到的画面，在一个身位的短距离中，宇都宫的斩击已经确实地快过了手枪子弹。只是刚好流心利用了对方会乖乖听别人把话说完的特点，在话还没说完时就提前往后撤离，才勉强躲开了这一刀。

第二刀落空，宇都宫皱着眉头仍想追击，可是流心早已在两人之间挥出一大片黑雾，借着昏暗的环境隐去了身形。

“这个雾呢，因为是可控的固体粉末，所以传声也很方便。”

黑雾弥漫开来，把宇都宫裹入其中。她想要挥刀把它们吹散，又怕流心抓住空隙进攻，被迫摆出了早已抛弃的应战姿势，把鞘从腰带上抽出来，和刀分别架在了身体两侧。

“我们在路上就完形主义达成了共识……”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我不打算收回当时的意见，你也没砍到我，所以我不会攻击你。双叶应该会对圆顶内的社会生态很好奇，我对集体没什么兴趣所以会留在咖啡馆帮忙，你这几天多陪陪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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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散去，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

这是妥协的意思吗？宇都宫无法从流心的平淡语气中听出任何弦外之音，甚至连请求的意思都感觉不到，就像是直接认定了她会那么做似的。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

不知为何感到了不甘心，她咬牙切齿了一阵，满脸不爽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