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物资部拿了(正常人的)两人一周的口粮后,双叶和流心漫无目的地在27号连锁圆顶里逛。途中流心一直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到底该从哪里切入她想问的问题。
“你在三楼房间看到了什么”?确实够直截了当,但是和核心问题联系不紧,双叶大可说什么都没看到,主导权就被转移了。
“你知道【看火人】吗”?直入主题很好,也能让她想起来自己回答过两次相同的提问,进而因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前后矛盾而自乱阵脚。但是这句话作为向秘密发起进攻的前锋,不够有威胁性。
她张了张嘴,语句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有一个问题,我问了你两次。”
“什么问题?”双叶对流心一贯的冷淡语气也渐渐习惯了,随口反问道。
“我问你的是,‘你知道【看火人】吗?’。为什么你第一次不知道,第二次却知道了?”
“……欸?”
“你看到了什么能让你恢复一部分记忆的景象吗?比如说,研究所三楼房间的内容?”
双叶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才意识到流心是在怀疑她隐藏了信息。……这也怪不得流心不信任同伴,毕竟自己至今都还没有跟她解释过西京市地下街和塔楼里发生的事。对于这两件事流心没有深究,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些什么”。
正因为流心和双叶流仪这两个人共同的特异性,她们把这些都当作不去完成也没关系的支线任务——巧合地相似的稀薄占有欲,使她们对彼此的具体行动保持着微妙的安全距离,绝不会越界。流心知道双叶在西京市独自做了段支线,但却不会过问具体做了什么;双叶知道流心关于【wildhunt】仍有隐瞒,但还是会等她主动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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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能想起来更多东西,我们的目标无疑会变得简单得多,所以有必要尝试一下重现刺激。”
——没错,双叶同时也注意到了两人间的一点不同之处。
以五年前植入[anchor]为界限,她之前的记忆变得暧昧不清了,想要找回来是理所当然的……流心没有什么要紧事,帮个忙也是情理之中,但双叶慢慢注意到,流心对这件事似乎比自己还要热心。不是说这不好,但一直以来表现得悠哉游哉的家伙突然因为这种理由认真起来,努力寻找和辨别一切留存下来的蛛丝马迹,——简直就像,因为本来并没有人生意义或目标一类的东西,所以随随便便地、顺水推舟地,把朋友的愿望拿来,当作了自己的人生意义一般——
“……流心。”
“怎么样?想到了吗?”
“谢谢你。”
“嗯???”
双叶就在路中间猝不及防地一把将流心抱进怀里。流心本来因双叶唐突的道谢而感到非常混乱,而这一下拥抱让她想起了两人初次见面时候的情况,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你又想求我做什么事了?这霰弹枪是别人刚刚送我的,不可能随便转让给你。”
“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这么差的吗!”
“是这样的。你为了能顺理成章地坐上[curfew]都干了什么事,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流心试图推开双叶,失败了。虽然路人不多,但留下破绽不太好,所以也没办法装备[banshee],只能任由双叶抱着。
“不要说得好像援护交流一样!”
“我什么时候说你像在援护交流了?你是真的心邪啊。”
“嘻……嘻嘻嘻……”
“嘻嘻怪guna!苍苍青天朗朗乾坤,为什么要突然抱住我,还露出这种咸湿的笑容?”
“因为我喜欢你呀。”
“————”
“开玩笑的。”
“——我要是死了,[banshee]和[curfew]都会变成废铜烂铁,你是知道的吧?”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因为就在刚才,我差点被你吓死啊。”
正好双叶的手臂松动了,流心趁机挣脱出来,把两人间的距离拉开了三米左右,眯起眼睛观察她的行动。虽然以薇薇安不装备[banshee]的身体素质,能不能跑过不死人双叶还是个问题……但是态度还是要表示的。
双叶看着警觉的流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咳、所以说【看火人】——”
“所以说流心,你还真像一只猫啊。”
“什……不要转移话题!你想申请当测试截短霰弹枪对人威力的靶子是吧?”
“啊,炸毛了。对人不冷不热,好奇心强,态度很差,偶尔又会露出可爱的样子,……慢着!我好像在接受改造前养过一只猫!”
“继续想!”
“是一只布偶猫!母的!很肥很大!”
“再继续!她叫什么名字?养了多久?”
虽然话题微妙地偏移了,但还是指向双叶的过去,所以没问题。也成功地避开了刚才对话中出现的两个听起来挺危险的fg,实在太幸运了。
双叶皱着眉头,眼神四处游移,努力地回忆道:“好像是叫……爱丽丝?养了大概两三年左右……我还能想起它坐在我腿上的触感……”
叫“爱丽丝”的布偶猫。很好……这不是什么信息都得不到吗!
“……不、等等。”
还是有信息的。
“你还记得她除了白色以外的毛色吗?”
“呃,大概是淡黄色吧……脸上和背上……呜、呜噫噫噫……”双叶说着说着突然啜泣起来,“爱丽丝现在怎么样了,好担心啊……”
“动物可比人类耐寒多了,你要是担心,我们去找就是了。”
淡黄色毛色的布偶猫——布偶猫这个品种算不上便宜,在流心贫瘠的吸猫知识中,淡黄色应该是比较稀有的一类——这样至少可以说双叶家的经济情况是中等偏上,居住环境应该也不差,附近有宠物医院或是能很快赶到;双叶接受[anchor]植入的地方是黄金山,最近的符合条件的地方就是西京市。西京市是一个重点城市,能在那里买到舒适宽敞的房子,就只会是比较有钱的一批人了。
“——西京市外国侨民资料库。”
“什么?”
“你如果不急着找ira,我们现在还没离开西京市太远,马上就能回去找你家。”
“欸?!已经能找到我家了吗?!”
“政府办公楼都没人了,看点资料又不犯法。”
“是犯法的!”
“没人发现就不是!你还想不想见到自己父母了?”
……当然,他们是死是活,甚至有没有和双叶一起搬到华夏来,这些都得看了资料才知道。不过流心不知为何对“和ira见面”这件事在潜意识里感到恐惧,所以故意隐瞒了不好的可能性,反正这些也是双叶自己应当考虑到的。
“我的父母……”
是啊,你好歹还有希望,还有我帮你调查,我可是想见都见不到了呢。
不知是不是孙钰所说的那个玄学的“眼神”真的泄露了情感,双叶和流心的目光交汇了一瞬间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想……流心,求求你,帮我一次吧。”
她低下头去,用至今为止最认真的语气说道。比起有些头绪的再生父母深见风太郎和手术主刀医生,只存在于朦胧的梦中的生她养她的父母,如果没有流心的帮助,她几乎已经放弃再见的希望,甚至不觉得自己能想起他们的名字的样貌了。
“不止一次了。走吧。”
流心习惯成自然地随口呛她一下,转身往连锁圆顶外面,停着[curfew]的地方走。
“……果然还是……”
“又想起什么了吗?”
“没什么,快点快点!我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