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下午茶Pause

无论是双叶还是刘星，都没有看到大楼崩碎的全过程。

“当时的场景太过超现实、太过具有冲击性，以至于我的大脑拒绝接受，在下一刻就忘记了发生了什么。”当事人刘先生（小姐？）这么说道，此时她正躺在地上接受来自同伴的喂食。

硬要形容一下的话，大概就是，半截楼房被这一拳打成大小不均的碎块，以接触点为中心，像下雨一样爆散到了附近的一大片区域。

副作用就是，她上半身几乎冻僵了，很干脆地躺了。

“啊……好冷。”

“作战服的机能还没恢复？”

“恢复了，但还是好冷唔唔。”

嘴里被塞了一块过期饼干，刘星沉默了。

“贴身的能力引擎无法从外界瞬间汲取到足够的热能的时候，就会反向从使用者身上抽取，你难道不知道吗？功率开那么高是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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咀嚼咀嚼。

“而且上半身都冻僵了是什么操作？真正的勇士无惧冷休克？让我猜猜，你的心脏是不是有冰霜抗性？”

咀嚼咀嚼。

[banshee]在攻击结束后就立刻恢复了保温机能，但即使如此，遭受冷冻的肌肉也没法很快回到正常状态。几乎就要死掉的感觉挥之不去，刘星只能努力深呼吸来确认自己的心肺功能还在，却因为面罩被拆了一半，吸进了一整口冷空气，猛地咳嗽起来。

“……双叶，你辛苦了。”

“你在说什么？脑子冻坏了吗？”

“没什么。谢谢喂食。”

现在这个状态实在没法继续前进，双叶只能连拉带拖地把刘星搬到另一边尚且完好的大楼里，撕开一袋压缩饼干一块一块地喂她吃。

“吃东西补充能量，可以恢复得更快。”

她解释道。可是两人没有水喝，压缩饼干根本难以下咽，刘星吃得非常慢。

——穿越到这里半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生存的压力，确认自己身处末日之后的冰冻废土呢……无力地躺在地上、从玻璃窗仰望一成不变的灰白天空的时候，刘星反而失去了一直以来隐隐约约的“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哪里少了什么”的焦躁感，就像一局刀塔打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在小地图上看到对手出现，反而松了口气一般。

“呐、双叶，”

“如果你再发出奇奇怪怪的感慨，我就不把饼干分给你了。我自己还饿着呢。”

“你说啊，如果世界没有毁灭，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双叶的确没猜到，她愣了一下，迟疑道：“……大概我是在普通地上学吧，你当你的英雄。”

“欸——”刘星不置可否。她已经过了会对穿越这事产生情绪波动的时期了。

“说起来，你的英雄称号是啥？”

“之前说过了啊，【r223】。”

“意义不明。而且好普通。”

虽然这是和自己无关的事，刘星还是翻了个双叶看不到的白眼：“英雄又不是靠称号打怪的。”

“你把敌人当作游戏里的怪物啊……既然这样，刚才怎么还和一条变异狗搞得水深火热？”

“形容词用错了。”

而且说实话，刘星也不知道【r223】是个什么意思。比起“蝙〇侠”、“蜘〇侠”、“假〇骑士xxx”这些英雄称号，它更像一个组织分配的编号。至于编号前的【r】，要么是用来识别的分区，要么是组织名字的缩写。

“……我们是穿梭在银河的……”

“住口！吃饼干！”

“突然表现得有个姐姐的样子了呢。”

双叶面无表情地把没有掰开的一整块饼干插进了刘星嘴里。

“唔唔唔唔唔——！！”

恍惚间，她仿佛见到了天国。在如干净的雪一般洁白的世界里，双叶身着天使的松垮白色长裙，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把一团诡异的马赛克塞进她嘴里，就这么用力把她推下了云端，摔落在地上。

“咳、呸、咳咳……噗！卧槽，我没被[banshee]冻死，倒差点被你呛死了！”

“我只是希望你多吃点啦，真的。”

……嗯，之前就感觉奇怪了，刘星作为一个穿越来就得到了高级新手福利的人，悠哉游哉的态度挺正常；但双叶两手空空、形单影只，还能这么有活力地向着目标前进，再加上最初见面时可以毫不惧怕地和全副武装的陌生人对话，她应该有什么隐瞒起来的底牌吧？

如果再加上体温的前后矛盾和拿生死不当回事的态度——

——那种程度的超能力，真的有可能存在吗？说是魔法也不为过了吧？虽说最前沿的科学就相当于魔法，而且第二类永动机在这个世界都变成人手几台的商品，但要做到那种程度的事，仅凭“热量”这个能量来源，以及所谓的“能力引擎”的机能执行力——

“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

“……我在为从你手下侥幸逃生而感到心有余悸呢。”

——这种问题还是不要问出来的好吧。

不管双叶经历了怎样的过去、拥有着怎样的能力，至少她现在俯视着刘星的双眼中，的确存在着对同伴的关心。——这就足够了。在这片万里冰封的废土上，在半年没有遇到任何活人之后，哪怕是一个友善的眼神，她也都再不想失去。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多少朋友，也没有和父母以外的人一起旅行过。因此我不太明白‘旅伴’这个身份究竟该是什么样的关系……”

“是‘姐妹’，流心酱。”

“欸。……不不不，无论是我的性别还是……”

“不用害羞的。我·们·是·姐·妹，流·心·酱。”

“……我知道了，姐姐。”

……她不知道双叶为什么执着于成为她的姐姐，准确地说她完全不会应对被冷淡对待也不肯放弃的固执自来熟，躺在地上不知所措了。

“——所以快把头盔脱下来吧？这个阴影搞得我都看不清你的嘴在哪里。”

刘星一言不发，抬起终于勉强能动的右手，僵硬地比出一个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