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一眼万年

又是一个风轻云淡的日子。神牧村的秋季进入了童话般的世界。西风瑟瑟，吹白了野草，吹秃了树枝，落叶满地，漫野枯黄，森林渐次疏朗，繁复趋于简洁。

通往神药山的林间小道上，一前一后漫步走着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男孩儿岁上下，秀眉俊目，星眸微醉，衣袂飘飘，肩头蹲坐着一只散发着淡淡红光的奇怪小兽；女孩儿与其年龄相仿，杏眼桃鳃，柳眉樱唇，素指纤纤，笑靥如春，一边走一边和男孩儿说着话。

不用说便是方天和雨馨了。

方天听着雨馨讲解关于修真界的事情，又看了看周围的景象，感慨地道：“我一向以为秋天、枯叶，只是代表着萧索与孤寂。‘秋风秋雨愁杀人’，古人对于秋天的描写也大都如此。比如，‘概夫秋之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气凛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顾其为声也，凄凄切切，呼号奋发……’等等，却不想有一日自己竟会知道原来世间万物并非唯一，也非恒定不变的，连四季轮回也不例外……”

雨馨踏着沙沙的落叶，静静地走在这条已陪同方天走了好多遍的熟悉的林间小路上，却是在漫无目的地想着心事。

她抬头看了一眼方天，发现他正在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不免一羞，继而略带感伤地道：“听着秋声，看着叶子一片片落下，就好像是一场场的别离，也似乎印证着生命的枯竭与消逝。凄凉，不舍与无奈总是挥之不去的萦绕在我的心头。哥哥欣赏秋天的风高云淡，然馨儿既沉醉于她的清雅脱俗，但同时也总是不可避免的陷入凄然的情绪中去……”

方天转身拉过雨馨的芊芊小手道：“馨儿，你又想家了？”

“嗯，来到这里一转眼快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也不知道父亲母亲怎么样……”雨馨愁苦地点了点头，忧伤的道。

方天笑着安慰道：“别担心馨儿，秦爷爷神通非凡，我相信他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雨馨感激地望了方天一眼，道：“方天哥哥，谢谢你的安慰！可是，你也知道，自从爷爷伤势好了之后就试了好多次了，尤其是从幽冥大山回来之后，他几乎没日没夜地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可是至今却毫无进展，本以为很容易的事，哪料到这么困难……”

方天也皱了眉头，疑惑地道：“以秦爷爷的能力，破开空间屏障应该不难吧？怎么会毫无进展呢？”

雨馨道：“哥哥有所不知。起初的时候爷爷不以为然，可后来发现这两个宇宙空间之间法则存在着极大的限制作用，想要打破这层法则限制屏障需要很大的能量的。”

“我想秦爷爷不至于没有打破这层空间壁垒的能力吧？”方天不解地道。

雨馨点点头，道：“当然。光打破宇宙壁垒没有什么难度，若是放到以往，爷爷举手间便可做到，可问题是现在我们处在哥哥你所在的宇宙位面啊，这就比较麻烦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个麻烦法？”方天问道。

雨馨想了想，道：“方天哥哥，现在给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馨儿就简单的说一点吧。爷爷和我意外地来到这个位面之后，很大一部门能量都自动封印了，如今的能力不足以破开宇宙位面壁垒，虽然是低级位面。”

“为什么要自主封印？难道就不能解除封印吗？”方天问道。

雨馨摇摇头道：“这就是宇宙规则。哥哥你也许现在很难理解，我们出生的宇宙位面和你现在这个宇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位面。不同位面之间法则和规则也是迥然不同的。我们一旦进入别的异位面空间就可能会由于过高的灵魂之力令这个位面坍塌，所以空间规则会限制一些人的进入，如果一旦进入就必须自主封印，否则这个位面坍塌了，无数生灵面临毁灭不说，我们也会遭受到主宰规则的抹杀的。爷爷之所以不敢强行破开位面壁垒的，就是因为这样会给这个位面所有的生灵带来灾难，也会给我们自己带来灾难。”

方天听得晕晕乎乎的，好似听天书一般，摇摇头，表示不理解，“可是，爷爷说第六空间不是也曾进进出出很多像你们一样的强者吗？他们为什么没事儿呢？”

雨馨轻轻一笑，道：“方天哥哥以后就会知道，其实破开空间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他们只要有好的一些‘兵器’就能做到的。而且空间限制也是因人而异的，他们还没有达到令宇宙法则限制修为的地步哦。”

方天一阵咋舌，这秦爷爷和雨馨到底是什么修为？宇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为什么限制一些人，却不限制另外一些人？

他一片茫然，刚想再问，却见雨馨眉头一皱，道：“方天哥哥，馨儿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是请原谅，馨儿不能告诉你。有一些东西你现在没必要知道，未来需要哥哥自己去探索的。即便馨儿现在说了，你不会明白的。”

方天也没有再问，他抬头望了一眼天际，一股不屈的意志油然而生。今生他有好多事情需要完成，比如要帮爷爷找到他的不孝儿子，也就是方天的父亲方兴；还有振兴家业，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不用整天那么辛苦；此外，他要上学，成就一番事业，只有这样才能养起这个家；还有修真，以期达到那梦寐以求的“仙人”境界，可以御剑飞行，翱翔九天……

忽然，方天感悟到了，原来秋天也是刚强、是坚持、是忍耐中轮回的一部分啊！

他拉了一下雨馨的小手，笑着道：“馨儿，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是一直想看看神药山顶的那个自然结界吗？走，这次我带你进去！”

雨馨闻言喜上眉梢，似乎勾起了她极大的兴趣似的。

她高兴地应道：“好啊，馨儿正好闷得慌，哥哥快带我去！”

方天带着雨馨二人有说有笑地向神药山顶出发了，沿路上还不是讲解一些他自己以往的趣事，一桩桩、一幕幕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当每次讲到当初他和哥哥方宇来此山采药，偶得七叶灵芝，拼杀响尾巨蟒时，也惹得雨馨一阵揪心，直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儿来，这样方天就不用受这么多无谓的苦了。

秋风瑟瑟，落英满地，落叶小径上尽是鲜红的枫叶！暖阳穿过深林投下斑驳点点。曲径通幽处，花影流苏，鸟声高歌，清风涟旖，远处蒹葭苍茫，大自然的美是那么清晰不含糊。在这里，方天放佛能感受着每个生命的气息，哪怕是一株小草，一片落叶，都蕴涵着快乐，那枯枝藤蔓似乎也在回味繁花满树……

穿过一片梧桐林，一地黄叶秋实，雨馨不禁脱口而出低吟道：“‘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我想满地落英不是寂寞的吧，它们化泥护花地守着梧桐，守望下一季的绚烂。”

方天笑道：“馨儿都快真正变成我们这里的人了，出口成诗啊，而且还多愁善感哦！”

雨馨欣然一笑，娇嗔道：“人家就不能念念诗呀？不过呢，馨儿发现你们这里写的诗句真的很不错，简洁明快，而且意境深远。嘻嘻。”

透过树影深处远远能看到方家小院露出的竹楼一角，放佛是谁轻叹“小楼独坐，孤灯影清，月渺渺，情霏霏，风掀帘动，月影轻舞，心花无华，直从荼靡开到凉久。”

方天指给雨馨看，一时沉溺于这个凄美的爱情传说而无法自拔，似乎故事里那弦断回声，只关音律，休关言语，千年离人，难觅归期。

正伤怀处，忽闻叽啾声声，寻声望去，一对追逐嬉戏的鸟儿正在比翼高歌，宛如一起高飞、一起歌唱、一起飞去看日出日落的鸳鸯情侣，忒煞多情。

沿林间小道而上，方天也会偶拾几朵野花，这些不畏秋风的生命还眷念夏的绚丽，不忍令他钦佩起这不起眼的小生命了，繁花时节也许并不骄艳，但此时，它们却笑敖秋风了吧。就像那桫椤，侏猡记时代走来的勇士，经历了山川颠覆，看过了秦时明月，历尽兵戈铁马的年代，依然屹立在原地，清幽，孤傲地生长，看四季的变幻。

方天深情地笑道：“馨儿，如果能一直和你在一起该多好啊！你可是说过，以后会嫁给我的哦，就像那对鸟儿一样，永远也不再分开。”

雨馨娇羞地低下了头，嘟嘟着小嘴，道：“方天哥哥一天不想好的，尽说这些不着边际羞人的话。哼，不理你了！”

她突然伸手，一把抢过方天肩头正眯着眼睛，呼呼大睡的红儿，嬉笑道：“方天哥哥，记得上次我们来这里的时候，你说下次爬山会超过馨儿的，现在还敢不敢比赛了？”

经她这么一说，方天一阵愕然，这几年内，他和雨馨可没少到这神药山上来玩儿。每一次他们都会比赛爬山，看谁先到山顶。结果自不用说，都是以方天惨败而谢幕，并且每次都扬言下次一定超过，结果是此次的誓言又作了下次惨败的鉴证。没办法，差距太大了。可是方天也不服输，每次总能激发出自己的潜力，迫自己提高自身的耐力，这样做好处自不用说了。

方天也知道，馨儿是故意要和自己比赛，其实是想借机让他加紧锻炼罢了。

“敢！有什么不敢？来吧，本公子已经准备好了！”方天哈哈地笑道。

雨馨狡黠地哼笑一声，喊道：“开始咯！”

两人相视一笑，分别展开身形步法，急速地向山顶跑去。很明显，雨馨肯定让着方天的，故意时远时近地在他前面五六尺左右舞步，无论方天怎么使劲，就是赶不上她。累得方天大呼“没天理啊，没天理！”

时间不长，二人便登上了神药山山巅之处。出现在眼前的依旧是一副风景如画，如诗如歌的美妙画卷。不知为何，无论什么时候来到此处，这里永远是青翠依旧，生机盎然的景象，即便冬秋也依旧如故。

山巅芳草绿萦，树木繁茂，翠绿的四季长青树木和往日一样遮蔽着山顶小径，枝条交疏，绿叶圆润；各种颜色鲜艳的不知名的野花争相绽放，花团锦簇，而花朵的每一扳纹理都细致幽美，开的精神饱满。

绿草如茵，悠悠地参天的巨木遥相呼应，散发出淡淡地草木香味。

方天一屁股蹲在草地上，伸直了身子懒洋洋地躺下感受着秋日里温暖的阳光。风景如画，四季如歌，一切仿佛置身画卷里，久久不愿出来。秋在诗人眼里是伤感的季节，而在此时此景的这里所读到的更多是快乐和温馨。

雨馨咯咯地抿嘴一笑道：“方天哥哥，你又输了哦，下次加油咯！”

方天大口地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谁和你……比赛……谁倒霉……每次都输，没意思……”

“嘻嘻。方天哥哥好好修炼，总有一日你会超过馨儿的。”雨馨笑道。

方天一努嘴，嬉笑道：“那是自热！小丫头，你就等着作本公子的压寨夫人吧！哈哈。”

“哼，不理你了……”雨馨娇羞地别过脸去。

秋风淡淡，翠叶依依。柔和的风掀起了季节的罗维，却掀不起那一腔青春和无悔，如雨露般纯净，似雪花般晶莹，宛若梦魇一般令人沉醉不醒。

碧绿的草地上，静静地躺着两个少年的身影。一只红色的小兽，在草地上跳来跳去，不时地发出“咿呀”、“咿呀”欢快的叫声。

方天静静地注目着雨馨，看着她轻轻闭上的双眸，那一张一合的鼻息，气吐如兰，娇艳如花。

时空遥遥，茫茫天地，偏偏在这个时空遇见了你。没有早一步，也没有万一不，就这样遇上了。虽然只是在芸芸众生中的自己身边停留了那么一会儿，自己也只是多看了你一眼，但却由此指出了那条传递飘渺的青云之道，那份灵魂的感应，从此就驻留心头。于是有了相识是缘，牵挂是情的动人心弦的故事。

从此，有她的日子，充满了阳光；有她的故事，永远馨香。一种无言的思念深深惦记，一种真情温柔传递，寄满了一地相思。而这一切，皆源于最初只是在万千红尘之中，那漆黑路途之处，前生那世的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正是这多看的一眼，生命的天空一片斑斓，记忆成了永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