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两人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四处蔓延着暧昧的气息。
雩晓额头上破了道口子,淡淡的血腥味飘浮于空气中,多了一丝暴虐的美感。
“有事?”欧阳策恒一只手按着早已放弃了挣扎的雩晓,侧首看着她。
他的衣裳半披在肩上,露出大片的胸膛。
“你又何苦折腾她。”
“折腾?”欧阳策恒不解,“她是我的妾侍,伺候本是理所应当,何来折腾一说?”复又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叫我别碰她?”
“你到底想要什么?”洛青絮问道,平静不已。
欧阳策恒看了她半晌,站起身来,原本心如死灰的雩晓眼中,渐渐有了些许光彩。
洛青絮见他看着架子上的衣裳,也不动弹,心下会意,上前伺候他穿好了衣裳,整理妥当,方退后几步。
欧阳策恒坐在桌前,笑道:“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样子。”
洛青絮站在他面前,拜倒在地:“贯陌洲洛青絮,请求欧阳少主大发慈悲,饶过雩晓。”
欧阳策恒冷笑一声,用足尖将她的下巴抬起:“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足尖顺着脖颈而下,划过她的胸膛,触碰到了还算平缓的小腹。
洛青絮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对上欧阳策恒那双黑得看不出半点情绪的眸,挺直了背脊,复又拜道:“夫君在上,欧阳氏青絮拜请。雩晓年纪尚幼,尚无法伺候夫君满意,还请夫君或是寻一佳人,或是忍耐几分。待来日青絮产子,定尽心履行职责。望夫君允准。”
又是无尽的沉默,洛青絮忽然很讨厌这样的沉默,这样令人窒息的沉默。
半晌,面前的男人起身离开,洛青絮一直闷在胸口的气才吐出不少,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起身坐着,正要好好休息一会儿,忽听得一声撕心裂肺地:“长公主!”唬得她差点摔倒一边,幸得霓裳与幼云及时扶住,才有惊无险。
抬头一看,雩晓以头抢地,若不是棉瑛反应及时,整个人扑上去借住,此刻只怕是血腥一片。
“你救我作甚?”雩晓狠狠一推,棉瑛便摔倒一边去,顾不得许多,又上前来死死抱住雩晓,生怕她再做什么傻事。
“寻死何其容易。”洛青絮冷道,随手拿起茶壶往地上狠狠一掼,四分五裂。
捡起了较大的一块碎片,走过去塞入雩晓手中。
碎片的边缘锋利,连洛青絮的指腹,也多了两道划痕,她却毫不在意,只看着憔悴的雩晓:“只是最好先想清楚,你到底能不能死。”
说完,起身离开。
此后,欧阳策恒果然再也没有踏进锦华苑一步,与洛青絮也几乎回避着见面,即便见了面,也是相敬如宾,全然没有往日的半点恩爱情谊。
潇亦染与欧阳言清,也不知是哪一方先服了软,总之二人尽释前嫌,欧阳言清亦搬回了府中,也再不见欧阳茉君哭着跑来。
这一家的事解决了清楚,欧阳女溪便开始着急洛青絮夫妻二人的事了,百般劝和,二人也只是淡淡一笑,对争执一事矢口否认,将欧阳女溪急得日日赶到欧阳府来。
洛青絮一面应酬着她,一面开始叫溪茶注意山洞中的情景。
慕钧说的果然不错,聂傲菁的确是在山洞之中,可顾白季也是时时守着。玄龄已经有几分承受不住这样的刑罚,意识却清醒得紧。与魂灵的状况形成的强烈反差,叫他倍受折磨。
顾白季自然是不能露面,只能悄悄躲在乐胥宫中。偶尔会离开一次罢了。
若要救,便只能趁着顾白季离开的这段空隙之内,让溪茶速战速决。
而顾白季的离开,无规律可循,少不得叫溪茶时时守在山洞附近。
可自从上次过后,溪茶认为欧阳府中也不再安全,不肯轻易离开她半步,任凭洛青絮费尽了口舌,也毫无办法。
最后不知怎么,溪茶竟然与慕钧达成了共识,除非叫慕钧护着洛青絮,否则他绝不听令。无可奈何之下,洛青絮只好应了。
大圣遗音终究也不用再回到那阴暗孤冷的角落里。
雩晓也没再寻死觅活,自那日之后,她也沉浸下来,除却偶尔来借大圣遗音一观,平日里多半呆在屋中,至多,也就是在门前的院落里坐着,双眼出神,一坐便是一整天。
棉瑛不由得担心,也来求过洛青絮,既请了宫中御医去瞧,又叫黛柔前去劝慰,却没半点作用。
久而久之,洛青絮也懒得再去管她。若是自己都灰心丧气,不肯求进,那么旁人便是拼尽了性命,也是帮不了一丝半点。
而清商与馒头也在数日前离开,除却向洛青絮打了一声招呼,也没多说什么。
洛青絮自然不会问,馒头却显得有几分依依不舍的,拉着洛青絮的手,不愿离开。
清商见状,却是笑了:“要不然,你待在姑姑这里,等爹办完了事,便来寻你?”他蹲下了身子,刚好与馒头平视,洛青絮也不愿馒头整日跟着清商腥风血雨的过日子,便也含笑道:
“你不是喜欢吃有山茶花味道的馒头吗?我让柏芜姐姐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馒头低头犹豫半晌,显然,山茶花馒头对她来说极有吸引力,而她又好生喜欢这位夫人姑姑,可是
抬头看了看满脸胡茬的父亲,又看了看笑颜如花的姑姑,馒头微微叹了口气,眉宇之间染上了淡淡的惆怅,却仍是扑进了清商的怀里。
清商自然地将人抱在肩上坐着,大笑几声,便向洛青絮抱了抱拳:“告辞,若有事,便用锦囊找我。”
洛青絮点了点头,极力隐去心中那丝不舍,目送清商父女离开。
而这样的情绪并没持续太久,当晚,洛青絮心中的不舍就变成了撕心裂肺一般的疼。
欧阳策恒回来了。
被人抬着回来的。
虽然他回来时,身上的伤已然被处理过了,可衣服上大片大片发黑的血迹,配着那张没有半点生气的面庞,着实将洛青絮吓了一跳,当即也顾不得许多,急匆匆地前去照顾。
从施南那得知,下朝过后,欧阳策恒本要回府,中途却忽然冲出一蒙面大汉。
那大汉功夫甚是了得,连欧阳策恒,也几乎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只能活生生的挨打。
大汉出手重,却都避开了欧阳策恒身上致命的地方,最后将奄奄一息的妖族少主踩在脚底,冷笑着只说了四个字:“下不为例。”
说完便在众人眼前消失,包括施南在内的一干暗卫,以及闻讯而来的守城军,竟没一人能近那男子的身,甚至连他的去向也是不明,只得先将欧阳策恒送去附近的医馆,又请来了宫中的御医。直到一个时辰之前,才将伤口处理干净,施南等人才奉命将欧阳策恒送了回来。
“妖帝猜测,此事是无衣门所为。”施南道,近些日子,欧阳策恒对于无衣门的搜查抓捕,几乎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六洲之中,唯有鲲鹏洲如此之疯狂,因此遭受到无衣门的报复,也属正常。
听施南提起无衣门,洛青絮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顾白季的身影。
据她所知,能有这等本事的,除了顾白季,也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人了。只是从施南的描述来看,那大汉又与顾白季完全不相似。心下疑惑,便寻了个空隙,悄悄叫慕钧与溪茶联系一番。却得知,今日一整日,顾白季都呆在山洞之中。
听到这个答案,不知为什么,洛青絮微微松了口气,一面让慕钧注意着此事。
慕钧道诺,其实他已经猜到了是何人所为,只是不敢肯定,便向等着再多些证据之后,再告知洛青絮。
可看着洛青絮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欧阳策恒,心中不免叹了口气。
半月后,欧阳策恒恢复了不少,似乎被洛青絮的悉心照顾所感动,对着她也不再冷言冷语,又恢复了几分温情。
洛青絮也在心中说服着自己,虽然他对自己怀疑,可那也是因为关心则乱,再加上沈皎那样会骗人,欧阳策恒一时分不清真假,也是有的。同时又拼命回想着欧阳策恒往日对自己的好,内心深处,也渐渐柔软了起来。
这日,洛青絮有些乏了,便倚在斜榻上休息着,忽然觉察出有几分不对,一睁眼,正好与欧阳策恒撞了个正着。
欧阳策恒坐在她身边,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她隆起的腹部,动作温柔不已,眼中也是满满的慈爱:
“这孩子,越发的大了有四个月了吧?”
洛青絮点点头,目光亦落在欧阳策恒的那只手上,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可累人了。”
“之前辛苦你了,我特意叫小厨房做了些糖酥酥,要不要吃点?”
洛青絮眸中倏然亮起了明媚的光,忙不迭地点着头。
欧阳策恒含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唤了声:“施南。”
施南推门而入,手上捧着的,正是一盘形态各异的糖酥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