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苏一日日地受着这样的折磨,洛青絮不由得心疼,骂着御医们医术不精。
她一动了怒,御医院上下也是忐忑不已,只好去求了傅展而来。
傅展细细把过脉,道:
“云苏姑娘当是先受了气,这气憋闷在心口之中,又受到惊惧。冲得心口的气往身子里乱窜。并没什么大事。”说罢开了一张药方。
第一幅药下去,果然见了起效,至少云苏也能安安稳稳地睡着。因此傅展每隔一两日便来请一次脉,云苏也渐渐有了起色。
或许是在云苏房里呆得久了,整日闻着药味,洛青絮总也觉得胸口闷闷的,又因心系云苏,三餐都没什么胃口。短短数日时光,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欧阳策恒见了自然是心疼,奈何洛青絮固执,也说不听。夫妻二人险些争吵起来,最后彼此妥协,等第二日傅展来给云苏把脉时,也叫他给洛青絮看看,开两副药,调理调理。
或是怕洛青絮又耍什么小把戏,第二日一下了朝,也不管别的事,急忙忙地就赶了回来,亲自监督着傅展把脉。
傅展把脉过后,反而笑了:“恭喜少主,夫人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欧阳策恒先是一喜,继而想起什么似的,慢慢沉下了脸。
洛青絮正为了肚子里有个小生命而惊讶喜悦,忽见欧阳策恒的变化,有几分不解。
心中默默算了一下,不由得大惊。
两月之前,因着沈皎的事,欧阳策恒几乎有一个月的时间没与她通房,而在哪期间,她曾出宫,与沈皎一同呆了一晚上。
当即有惊讶变成了惊惧,忙道:“这不可能!我不可能有了身孕。”
闻言,傅展面色也难看起来:“夫人若是不信臣的医术,大可请其他御医前来请脉。”
“傅御医多心了。”欧阳策恒笑道,“乐胥宫中,便只有你的医术最好,哪有不信之礼,阿絮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还请傅御医暂时别告知帝父,免得惊着了孩子。”傅展疑惑地看了欧阳策恒一眼,却也只是道诺,随后又为洛青絮开了一张安胎的方子,方才离开。
“阿恒,这不可能,我没有我们我们叫别的御医来看,一定是弄错了。”洛青絮不觉有些慌了,紧紧抓住欧阳策恒的手臂,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欧阳策恒扶着她到软榻上躺着,一面拿了毯子给她盖着:“请了别的御医,即便傅御医不说什么,帝父知道了,也会生气,还是别节外生枝了。”
“我真的没有。”洛青絮看着他,眼眶不争气的红了,“你不信我?”
“别胡思乱想。”欧阳策恒笑道,语气中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然,“我一会儿还有事,你好好休息。”说罢,也不管洛青絮还有话要说,转身离开。
幼云这才敢凑上前来,怯怯地唤了一声:“夫人。”
洛青絮疲惫地阖上双眼,道:“我累了,想歇会儿,别叫人打扰我。还有,叫小厨房备上些吃食,一会子饿了吃。”
幼云道诺,便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主子可还好?”溪茶现身问道,洛青絮不答,半晌才睁开眼来:
“怎么回事?”
溪茶摇了摇头:“只从表面看来,主子的确是像有了身孕的,溪茶记得,云蕊懂几分医道。既然欧阳策恒不许您请医,叫她来看看,也未尝不可。”
洛青絮点头,正要派人去叫,忽听得外面争执声起,仔细一听,竟是锦瑟与云蕊吵了起来,便问:
“什么事?”
“大小姐,云蕊有事要禀告。”云蕊生怕锦瑟再拦,连忙扬声道。
“进来罢。”
待云蕊进来过后,唤退了跟着进来的锦瑟等人。免了云蕊的礼,叫她去搬了个凳子坐在榻边,露出细嫩白净的手腕。
云蕊会意,细细把了好一会子脉之后,才道:“大小姐只是近日忧心忡忡,多思少眠,再加上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好生休息几天调养调养便好。”
洛青絮怀孕的消息,欧阳策恒虽嘱咐了不准说出去,可酩酊殿中,早就一传十十传百。云苏此话,既肯定了洛青絮无孕,又道明了重重假象,皆是药物所为。
“那人手段很高么?”洛青絮问道,她本不是记仇之人,遇事多半也不愿闹大,只想着息事宁人。
可如今有人拿着此事做法,陷害她的同时意图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叫洛青絮着实忍受不了。
“是个高手,若是一般的大夫,定然察觉不出问题所在。”
洛青絮的手微微抵着头,能将傅展也瞒骗过去的,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眼光不经意地扫过面前坐着的云蕊,脑中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你与傅展相比,谁的医术要更高明些。”云蕊家中几代行医,只是到了她父亲一代,惹了人命官司。无法生存之下,才卖身入宫中为奴。因此,云蕊小便于岐黄一道甚有天赋,仅凭着自己看书专研,也多多少少有些成就。
“云蕊年幼,所学也极为有限,不敢与傅御医比较。”云蕊道,面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因她低着头,洛青絮也没察觉,从而陷入了沉思中。
傅展知道是药物所为,却不说出,只能说明是他捣的鬼。
只是,自己与他无冤无仇,他又何必要如此陷害自己。傅展向来只忠心于欧阳信顾,难不成这是妖帝的注意?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妖帝没理由这么做,除非他知道了沈皎的事,所以特地派了傅展前来试探。为确定自己是否做了水性杨花之事。
想来想去,也就这个原因可能性大些。洛青絮心中微微舒了口气,既然是一场试探,那么不妨大大方方地去唤了御医院的人来,以证清白。
“不止大小姐,连云苏的药也有问题。那药方正常,可实际上,有好几味药都偷偷加重的分量。会叫云苏看着正在恢复,实际内里被侵蚀着,昏迷不醒,久而久之,便可致死。这两日云蕊没用傅御医给的药,而是自己弄了些来给云苏吃,云苏已然好了不少。”
洛青絮心下骇然,云苏的药,向来是傅展亲自带了来,由云蕊几个守着熬出来的。
除却一开始配药时便出了差错,由御医院到酩酊殿的一路上及至熬成药汁让云苏服下的过程中,万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况且傅展每次前来,都会依着云苏的情况修改药方,旁人全然无法预料他每次做了怎样的修改,以随之增加药量。
更何况,连云蕊都能察觉药出了问题,堂堂的傅展,竟然不知道么。
云苏当日到底是看见了什么,竟然傅展起了杀心,甚至要出去能够护住云苏的自己。无论是什么,定然是了不得且不可公诸与众的大事,否则堂堂一个御医,要惩治一个宫婢,何等困难,那须动如此手脚。
他的目的,不过是让云苏不惹人怀疑的去了,并且防着洛青絮心生怀疑而追查此事,故而特意说她怀了孕,以此造成他夫妻二人之间的嫌隙,从而方便进行下一部动作。
不对,傅展怎么会知道沈皎的事。即便是酩酊殿中,也只有幼云和施南知晓。施南自然是个嘴眼的,幼云即便性子直了些,也是懂得分寸。
如果他并不知道沈皎的事,为何又要以这样的手段来害她,要怎么害。
“这样的事,我见得多了,你也不必疑惑。”雩晓的声音猛然从窗外传来,唬了洛青絮一跳。
“下次商量这些要紧的事,记得让人在门外看着,别以为屋内没人就安全了。”雩晓推门而入,径直走到了桌旁坐下,也不需洛青絮答她:
“云苏是去焦芷宫之后才出的事,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与那位四夫人逃不了干系。”
“潇亦染?她何来的本事,能使唤得动傅展。”洛青絮向云蕊使了个眼色,后者便退了出去,守着门口,以防隔墙有耳。
“情之一字,最能操纵人心。”雩晓道。
洛青絮双眸微张,下意识地便开口:“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雩晓冷笑,“我母妃就曾与御医行了苟且之事。若非那时我已然出世,必定要好好怀疑怀疑自己的身份。”
洛青絮仍然几分不敢相信:“这是以下犯上的重罪,傅展不敢。”
“陷入了情爱之中,最是盲目,没有敢不敢,只有爱得够不够深。云苏多半是撞见了他们的好事,才落得如此下场。”说着,见洛青絮仍旧不愿意相信,只好继续道:
“你当这些个舞姬是什么简单角色?都是经过了层层训练,专会使这些手段的。远的不说,前几日焦芷宫被打死那个,尸首全无,不过一个替死鬼罢了,真正的主,早已住进了傅展宫外的宅子里。”
洛青絮何尝不知,潇亦染此举便是要众人以为她与那些个舞姬不和,因此做了什么事与云塞洲手段相似时,也没人会怀疑她受了一众舞姬的挑唆。
问题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