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故人重逢

“少主还没跟夫人说么。”幼云眨了眨眼，甚是不解，忽而又如闯了祸一般连忙捂住了嘴，“幼云不是故意的。”

“说，怎么回事。”洛青絮难得地严肃这脸，倒把幼云唬了一跳，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之前少主着意让施南去查柏歌，这一查，竟然查出了柏歌是无衣门的人。少主不知怎么跟您说，苦恼了好久，所以前段时间才以政事繁忙为由头，故意不与夫人多见面。直到昨儿把柏歌处置了，才敢回来。”

“你说，阿恒早就知道柏歌是无衣门的人？”

幼云点点头，起身为洛青絮倒了杯茶：“柏歌也太过分了，前段时间还把无衣门的一个人带到了宫中，就放在东明殿呢。”

洛青絮双手握着茶盏，双眼直出神。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柏歌与沈皎，他早就一清二楚。

那么在那些时日，她去东明殿与沈皎情意绵绵之时，欧阳策恒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假意与沈皎旧情复燃之事，连溪茶也不甚清楚，只是听她的吩咐而行。

欧阳策恒即便再怎么神机妙算，也算不透她心中所想。

所以在那段时日，在欧阳策恒眼中，她是真的被沈皎的花言巧语哄得回心转意，是真的打算弃了一切，与沈皎浪迹天涯。

可他却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丝毫询问，反而刻意为她制造离开的机会。

难怪自己回来之后，他会守在床榻旁寸步不离，难怪自己回来后，他会说出那样的话。

洛青絮眼前模糊一片，心中似乎有什么“砰”地一下，绽放开来。

幼云见着洛青絮红了眼眶，泪水渐渐盈满，似乎下一刻就要荡出来一般，唬得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

“是幼云的错，幼云不该多嘴。只求夫人无论怎么责罚，只教训幼云便是了，千万不要告诉少主。”

洛青絮渐而缓过神来，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笑着扶了幼云起来：“我没生气，你也没有过错。这事我不叫阿恒知道便是了。”

幼云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劫后余生一般。洛青絮只当欧阳策恒向来严厉，幼云不过是害怕他的惩罚，故也没多想。只是心中悄无声息地起了些许变化，连她自己，也没能察觉。

当晚，欧阳策恒回来便说，五族商议过后，决定于下月初九，借折花楼的地界，共议大事。

去往折花楼的，便是五族之帝与少主。洛青絮与欧阳策恒便在其内。

至于为什么择在折花楼，一是那地界安全，不敢有人前去捣乱。其二，折花楼众人皆无意掺合六洲之事，因此即便他们商议的要事不小心被折花楼的人听去了，也无大碍，折花楼更不是那等爱嚼口舌之辈。其三，便是此事终究是瞒着神族的，至今，神族也不知玄龄父子竟然还活着，在旁的地方相聚，万一被走漏了风声，引起蓬莱洲的注意，终归是不好。

如今尚在月初，路上所花时间也不过半月，因此除了着意收拾些东西，也没其他。

妖后却是有意叫洛青絮开始管理乐胥宫的事务，因此大事小情之上，总会叫洛青絮先决议一番，她再拿主意。只是洛青絮半是向来细心稳妥，能叫妖后驳回的事，也没多少。

除却欧阳策亭收了两个通房前来请示过洛青絮之外，其他的多半是些家务杂事，洛青絮以前在阴蚀宫帮鬼后处理惯了的，因此也算得心应手。

一日难得忙里偷闲，洛青絮便想着去琼浆园里走走。

琼浆园内花果无数，常常被宫中人摘了去酿酒，这也是园内花果开得极好的缘故。

洛青絮逛了一会儿，忽然见到不远处一个匠人正在修剪花枝，在他身旁，有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手中拿着一样的工具，正有样学样。

本来宫中有些许年岁较小的宫婢并不奇怪，唯一奇怪的却是，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有些熟悉。

待走近几步，看见匠人和丫头的侧脸，不由得笑了。

分明是馒头和她父亲。

想了想，对柏芜等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随意走走。”

一行人道诺离开，洛青絮瞅着院中没其他人，方施施然走了上去。

到底是孩子性子活泼，东张西望地，先见到了洛青絮。高兴地扔下手中物什，便直扑进了洛青絮怀里：“大姐姐！”

洛青絮将人抱在臂弯中，笑对匠人道：

“乐胥宫里有通缉犯不成？”

“那可不一定。”匠人大笑出声，“前几日便来了，只是懒得惊动你没曾想今儿被抓了个现行。”

他笑得爽朗，却引发了洛青絮的好奇：“你来这里做什么？”

“好一段时日没接着悬赏，无钱买酒。”说着取下腰间酒壶，拿在手中晃了晃，“少不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又何必？”洛青絮笑道，“你若早一些来找我，便有着好几亩大的酒窖等着你，省得这么麻烦。”

匠人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这才叫麻烦。”

洛青絮知他素性如此，也不分辨，反笑道：“虽也才见面几次，可总不知你叫什么，那不成下次远远见着了要打招呼，直喊‘馒头她爹’不成。”

“不妥，不妥。”匠人摇了摇头，“若真要唤，还是唤清商的好。”

洛青絮一转眼珠子，笑道：“我是青絮，你是清商，却是同辈了。”

清商亦是大笑出声：“若非我腰上总拴着一两袋子酒，倒真可以姓洛了。”

“我也是有‘水’的人，叫清商一声大哥，也未尝不妥。”

“罢，罢。”清商摆手道，“我行走江湖，一向最怕这些亲故关系。兄妹之称就不必，你我还是如同之前一样便好，免得不自在。”

“是。”洛青絮像模像样地福了福身子：“还不知这位不知名的大侠来乐胥宫有何贵干？”

清商闻言大笑出声，往嘴里灌了半袋子酒，方道：“若是让真正的大侠听到你这么叫，非被打死不可。我来嘛，一是为了酒肉，二却是给你提个醒。之前听说你相公花重金从折花楼买了把琴，那是把哑琴，没声儿的，趁早给退了，别怕撕破了脸。”

洛青絮不觉得有几分疑惑：“清商方才还说来了之后可以躲着我，现在却又说是特意来找我的，可见是撒谎。再则，大圣遗音琴音甚美，何来哑琴一说。”

“你能弹得响大圣遗音。”清商的眸光中多了几分惊诧与探究。洛青絮点了点头，笑道：“莫不是清商让人骗了吧？”

“非也，非也。”清商释然一笑，“大圣遗音本是混沌王朝玄霜公主之琴，自公主以身殉国之后，大圣遗音便沉浸下来，再无人能奏响。如今在你手下能重演乐章，可见是缘分不浅。”

“是吗？”洛青絮看着臂弯中馒头圆圆的笑脸，不由得一笑，只是那笑中不免有几分异样的情愫。

清商看了个清楚，问道：“怎么，混沌王朝留下来的东西，不喜欢不成？”

洛青絮摇了摇头，笑道：“混沌王朝遗留至今的物品，那个不是世人相争的珍宝。只是……我有话问清商，还请清商如实告知。”

“知无不尽。”

“清商对于无衣门，了解多少？”

清商凝神想了一箱，道：“无衣门成立的年份久远，最早可追溯到三百万年前。一直以来，皆是反对六洲同盟，时不时在各洲境内造成混乱，以促进一王统领天下之望。无衣门的门主是何人，无人知晓。且除了徂徕洲之外，各洲皆有无衣门的细作。曾听说，于一万五千年前，又多了一位副门主。这位副门主与门主相比，虽时而显露身影，却也是神秘不已，无人知晓身份的。”说到这，清商顿了顿，同时极快的觑了洛青絮一眼，洛青絮听得认真，并无察觉，“听说半妖一事，便是这位副门主的杰作。”

“上次你说，合罗洲魔族有高官乃是无衣门人，不知贯陌洲与鲲鹏洲可有？”

“贯陌洲也有些许官员，可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掀不起何等风浪。至于鲲鹏洲……”清商有几分迟疑，他性子爽直，说话也向来爽快，合成这番迟疑过。洛青絮不由得一急，忙道：“还请清商不要隐瞒于我。”

清商犹豫半晌，似乎在思量着该不该说出口。洛青絮也明白，她与清商算不得至交，能听到如此多的消息，已属不易，剩下的话，清商若是不想说，她也定是不能强求的，因此也不催促，只是眼中的焦急还是透露出了心中的情绪。

清商看着她，无谓地笑笑，正欲开口，忽然发现什么似的，从洛青絮手中抱过馒头，退后两步，父女两一同跪在地上，深低着头。

洛青絮不解，抬头便见欧阳东颐与欧阳言清兄弟两从前方一角拐了出来。

欧阳言清不知说些什么，眉眼之间满是灿烂的笑意，欧阳东颐亦是好笑听着。两人不防洛青絮在此，皆是一愣，继而上前行礼。

洛青絮颔首，同时向跪着的清商父女摆了摆手，道：

“你去吧，用心去做便是。”清商应了，头也不抬地，牵着馒头离开。

欧阳言清不由得有几分好奇，问道：“大嫂叫他做什么呢？”

“我只是突然想到，既然花果都可入酒，也不知柳絮成不成，便叫他试试，若能酿成，自然是好，若不能也就罢了。”洛青絮笑道。

“还是大嫂心思雅致，能想出这许多花样来。”欧阳言清道，似乎有话要说，看了一眼欧阳东颐，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