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前,他现在已经罢了罢了,现在争这些有什么用。我也没想过与他如何,只是你只按我说的做吧。”柏歌见实在是劝不动,也没办法,只好道一声诺,退了出去。
云苏等人正捧着晚膳上来,见柏歌出来,连忙笑道:
“柏歌姐姐可别偷懒,先把这碟子端进去。”
柏歌冷眼瞧着她,心里的火“腾”就燃了起来:“谁跟你偷懒?平日里活不认真干,就知道插科打诨,还当这里是家里不成?”
众人皆被她骂得一愣,面面相觑着不知该怎么做,云芳还当她是在闹着玩,笑嘻嘻地走上前:“你还给我们拿起架子了?也不知”话还没说完,面上便被招呼了一巴掌。
柏歌是练过功夫的人,力气自然是要大些,云芳整个人歪到一边,撞上了云苏她们,几个人滚做一团,菜汁汤水遍地都是。
柏芜一把抓过柏歌还要扬起的手,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柏歌此刻眼已经红了,粗粗喘着气,好半晌才平静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狼狈的几人,也知自己这次实在没控制住情绪。心中不免得一慌,急忙往屋子里看。
好在洛青絮似乎没空注意院子里的动静,才堪堪放下了心,头一低,看着脚尖不说话。
“柳心,叫人来把这里收拾了,锦瑟,去叫小厨房再做一顿,别叫夫人等着。”霓裳上前两步,朝众人吩咐道,“你们几个赶紧去换洗一番。”
说罢,便要往屋里去。忽的柏芜连忙上前去拦住,赔好道:“柏歌性子向来如此,与云苏她们,也是这样惯了的,霓裳姐姐别介意。”
霓裳看向云苏几个,发现她们都不住地点头,包括脸上多了几道指印的云芳,也一边擦着泪一边点头。
霓裳点点头,整个人都笑得温和:“是霓裳的错,不知在她们几个是听柏芜吩咐的,差点闹了差错,多谢柏芜提醒。”
说罢径直去了小厨房,留下柏芜站在这,一张脸火辣辣的,几乎要气得掉下泪来。可当着众人的面,只好忍了。一面叫云苏她们几个起来,一面扯着柏歌回了屋。
“你今儿是怎么了?”柏芜鼻头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滚了几转,终究是吞进了肚子里。
“我我身子不舒服,你叫云苏她们别介意。”
“不舒服也不能拿着别人出气,尤其云苏她们是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柏芜从壶中倒了些热水,浸湿了毛巾,递给柏歌。柏歌接过来擦了擦脸,胸口的那股气无论如何也散不去。
“你与小姐有自己的事,我明白,也不多问,只是切莫叫外人看了笑话。”
柏歌哼了一声:“她胆子到大,带针夹棒的,待会儿告诉大小姐去,看大小姐怎么收拾她。”
“你就少给小姐惹些祸吧。”柏芜叹了口气,坐在柏歌身边,“你没瞧着,大小姐的日子也不好过?”
柏芜叹了口气,自从欧阳策恒与雩晓的婚事确定之后,洛青絮的地位,渐渐就变了。虽然还有个少主夫人的名头,可宫中一概大小事务,都轮不着洛青絮去管。潇亦染还能对婚宴的事说上一两句,洛青絮却是什么也说不了。就连着酩酊殿中的宫婢,也渐渐有了不同。
这几日霓裳动辄都能训斥她们几个,而洛青絮却不能去管。
再这么下去,只怕欧阳策恒纳妾过后,洛青絮便真的成了透明的人,谁也可以踩一脚骂一句了。
抬头见柏歌还是一脸的茫然,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起身出去了。
小厨房的动作倒快,同样的菜色,便已经给弄好。洛青絮在幼云霓裳的伺候下用着晚膳,对方才外面的动静,似乎完全不知一般。
唯有柏芜在心中替洛青絮叫着苦,只怕洛青絮不是不知,而是不能知。知道了便要管,这一管,伤的又是柏歌,又不知霓裳等人在背地如何嚼舌了。
因此也没多说,在一旁帮着布菜。
幼云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屋子里安静得让人颇为不适应,眨巴眨巴眼,想要说句话。可屋里的气氛压抑得叫她说不出,只能低下了头老老实实地伺候着。
这一夜,欧阳策恒依旧让施南来传了话。
洛青絮仰面躺着,直至半夜也没个睡意。刚巧今儿守夜的是锦瑟,索性轻手轻脚地起身,隐了身形悄悄跑了出去。
路上洛青絮也不敢多耽搁,直接去了东明殿。
东明殿外的护卫不多,为着这么个破旧的地方,却还认真上心。大半夜的,也有三人成队来回巡视着。
只是能被选来做东明殿护卫的,也是没什么本事的。洛青絮毫不费力便绕过他们进了殿中,跟着慕钧的指引到了沈皎的房间前。
那门虚掩着,洛青絮伸出手轻轻一推,还不等有所移动,便发出“吱呀”一声响。屋内便有人被这声音吵醒,半起身看了一眼,也没看见什么,还当是夜风吹过。扯了一把薄薄的被子,翻身又睡了过去。
这下唬得洛青絮不敢再随意乱动,只得顺着门缝往屋里瞧。凭借着自己傲人的视力,即便屋中漆黑一片,倒也能看得清楚。
来回儿看了四五趟,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了沈皎。
沈皎也没睡,身上的伤疼得他是呲牙咧嘴,额头上的汗一拨一拨的冒出。只略动一动,便疼得面无血色,头脑中一片空白,因此也不敢动弹,更不敢哀唤出声吵醒了屋中其他人。
这屋子里的人,本就因遭了连累而心中闷了一口气,后见柏歌特特请了御医送了药给沈皎,心中又是一口气。若大半夜的还不得安生睡会儿,只怕气上心头,猛起来给他一顿打,这条命便托付在了这。
因此只得胡乱寻了条汗巾在嘴里咬着,终究强忍过这一夜罢了。
洛青絮何尝见过他这么委屈的模样,即便当初为救自己受了伤,忍着不叫出声,也万万不像今儿这般小心忐忑,百般求全的。
这一想,不免也就想起了当初的种种,眼前愈来愈模糊起来。
那一只手轻触着门,指尖用力得泛了白,连带着整个人都微微发颤,那门却纹丝不动。像是背后有块千万斤重的大石头一般,叫洛青絮这柔柔弱弱的身子,怎么推得动。
洛青絮看着沈皎蜷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汗涔涔的浸了发丝湿了衣裳,紧皱的眉头不断抽搐。心也落在了上面似的,一抽一抽的疼。
“主子,天快亮了。”溪茶的声音冷不防在耳边响起,惊得洛青絮差些撞在门板上。回头一看,云层中果然渐渐有了些白色,耳边听得细琐之声,东明殿中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起了。
洛青絮少不得离开,却也是一步三回首,不住往那门缝中看去,这走了半天,脚下还没移开一寸距离。直到溪茶使劲地拽了她一把,才肯收回目光,着急着往回赶。
离着酩酊殿不远,猛地看见了欧阳策恒的背影,唬得她那三魂七魄一溜烟的四散而去,连忙加快了加布,从另一边绕了进去,忙忙的脱了衣裳卷入被中。
才刚刚阖上双眼,就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悄悄响起。洛青絮连忙平静了呼吸,只是一颗心敲雷打鼓版闹个不停,耳膜也被震得生疼。
这心跳的声音如此贯耳,偏偏脚步声还清晰可辨。
欧阳策恒小心地走了进来,坐在床沿上面看了她好一会儿,方给她掖了掖被子,又悄悄地去了。
听见屋外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洛青絮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瘫作一团,像是才历了一场大病一般。伏在枕上不住大喘着气。
“夫人醒了?”锦瑟挑开落地的帘子一看,不由得笑了:“少主方才嘱咐了不许吵夫人醒,这会子夫人自己醒了,可不怪我们。”
说话间,柏歌柏芜并着霓裳走了进来给洛青絮穿衣梳头,云苏云蕊捧着盆碗等着洛青絮洗漱。
“方才阿恒过来,说了什么没有。”洛青絮胡乱拿水泼了泼脸,又用着什么茯苓霜、茉莉粉等一水的擦过抹过。
“少主吩咐奴婢们好生伺候,还说今儿得空,晚些时候便能回来。”柳心捧着一盒子簪挺,送到洛青絮面前供她挑拣,“还说一会儿要与夫人商量些事,妖后那边,少主也问过了,今儿不去请安也成。”
洛青絮暗暗算了算时间,也是了,三日后便是选定的大吉之日。
雩晓,便要住进酩酊殿中了。
果然,才吃过午膳,欧阳策恒便来了。洛青絮要叫小厨房再弄些吃食,欧阳策恒却说不用,拉着人到桌前坐着,也不说话,一双眼不住地在洛青絮身上看来看去。
洛青絮叫他看得脸上直烧,少不得侧了侧身子:“看什么呢,话也不说。”
“自然是看我家阿絮,唔怎么好像瘦了?”
“哪里就瘦了,这些个花言巧语,还是留着新婚夜里对着美娇娘说才对。”洛青絮笑吟吟地给他倒了杯茶,欧阳策恒顺势握住她的手:
“夫人吃醋了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