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策恒不免有些担心,才打算派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边就传来了信。
本来以欧阳策亭的速度,应在一个月之前就应经回到了乐胥宫。可云塞洲的帝王偏生派了使臣带着礼物要来鲲鹏洲拜访,欧阳策亭少不得跟着使臣一行人一起。
区区人类,自然受不了妖族的赶路,只好将就着使臣他们的速度,在路上轻摇慢行,直到现在,还没出了云塞洲的地界。只怕是回到鲲鹏洲,已经快开春了。
得知欧阳策亭无恙,妖帝等也不在乎他这一次不能回来过年。因此也就热热闹闹地准备着。
尤其因为今年宫中新添了两位儿媳,年宴做得更是隆重。
及至除夕那夜,处处灯火辉煌,恍若白日里金光灿烂。一路上过去,各模各样的灯笼也分外惹人眼,不论是红玉白琉璃的、琥珀镶宝石的、更还有用黑、白、粉、绿四色珍珠串成的灯笼。洛青絮看着,也觉得有趣。
而在此次年宴中,她也算是真正见着了妖帝的几个兄弟姊妹极其亲眷。
这等场面,向来容不得庶子上桌,因此欧阳东颐兄弟两及潇亦染婆媳都只得在自己殿内摆了席。
年宴过后第二日,正是大年初一,一大早的天还没亮,酩酊殿便忙活起来。
欧阳策恒与洛青絮要收拾着回贯陌洲,算是省亲。
犹豫了一阵时日,洛青絮终究还是把柏歌及云苏四个给带上,毕竟有溪茶和慕钧帮忙盯着,她也处处留意,总不会让那细作再弄出什么风波。
因着洛青絮归家心切,马车一路上几乎是飞驰而去,柏歌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挑着窗帘看车外的景色,可却被那些迅速后退的影子弄得头晕目眩,竟然晕起车来,整个人瘫在那里,半点生机活力也无。
幼云看了,连忙给她喂了些药汤,笑道:“本来是个夫人预备着的,倒还先伺候了你了。”
柏歌恹恹地应了一声,便没在说话。知她实在不舒服,幼云也不扰她,只是轻轻替她按揉着手上穴道,叫她也舒服些。
马车疾驰了五整天整夜,柏歌是在第三天恢复过来,老老实实地坐着,一路上与幼云有说有笑的,那窗帘是碰也不敢碰。
到了第五日夜晚,马匹们不得不休息,只好停了车。迅速搭了个颇为舒适的营地,叫众人歇息。
柏歌好容易双脚踩在实地上,呼吸着林子里的空气,便缠着洛青絮与她四处走走。
洛青絮一路上心情都不怎么好,欧阳策恒也不知缘故,便也帮着柏歌说话,想她主仆两去走走透透气,彼此聊聊天说说心事,多半也就没什么了。
洛青絮拗不过他们,只好应了。
柏歌倒是绞尽脑汁的说话都洛青絮笑,洛青絮却总是淡淡的,偶尔扯出个笑容,大多时候却是看也不看她,只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柏歌无法,拉住了洛青絮,认真道:“小姐有什么心事,不妨对我说。”
洛青絮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我只不过在想,如今,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
“别的柏歌不敢肯定,可柏歌,一定是一心一意为着小姐的,小姐只管相信柏歌。无论如何,柏歌也不会背叛了小姐。”
若是以前,洛青絮听了这话,还有几分欣慰几分感动,可现在,只觉得讽刺。
看着柏歌那张忠心耿耿的脸,洛青絮几乎有了把它撕下来成个碎片的冲动。
然,冲动只不过是冲动。洛青絮笑道:“只是今日事情太多,我一时缓不过来罢了。”
柏歌握住洛青絮的手,宽慰道:“小姐心里的苦,柏歌知道。可是小姐放心,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柏歌都会陪在小姐身边,就像以前一样,小姐总是不会孤单的”话未说完,柏歌脸色忽然一边。
不只是她,原本还有几分悲戚的洛青絮,也不由得神色一凛,回身而去,手中已多了把细长的薄剑。
狼皋声。
狼群的嚎叫声传来,且就在不远处,近得,洛青絮都听到他们因快速奔跑而惊扰了草木的声音。
不多时,尘烟四起,周围已然多了十数条灰狼。
这群狼眼中发着绿莹莹的光,此时此刻看来,竟然比一样以阴森可怖著称的鬼火还要叫人胆颤几分。
狼群将洛青絮与柏歌团团围住,眸中的光写满的贪婪,狼唇微张,露出了尖利的牙,似乎是在寒冬腊月之中,百兽冬眠之时,打不了猎,数日不曾进食,如今见到她们,哪里还肯放过。
柏歌自然不怕那些山贼恶徒,可面对群狼,也不由得双腿发颤。
洛青絮握了握她的手,以示鼓励。柏歌当即深呼吸几口气,稳下的心绪,也唤出剑握在手中。
洛青絮左手负于背后,悄悄燃起一抹鬼火,趁群狼不防,瞅准一个方向便扔了过去。
狼终究怕火,因此纷纷让开,洛青絮与柏歌趁机从那个缺口冲了出去。
二人之间没有半句言语,却能知道对方的想法及下一步动作。这便是主仆间万年来的默契,不需半点言语。
可她们默契十足,狼群也毫不逊色,反应那样的快,快到她们还没来得及跑开几步,就再次被追上。
这次的狼群可没有方才那么好的耐心,追上了便扑上来撕咬。生怕她们有了时间空闲再次逃跑。
对于过冬的狼群来说,没有食物,那么就只能死亡。死在东风萧瑟中,不仅自己因没用受到惩罚,族中妇孺老幼也会因此统统丧命。
为了一族的族人,无论如何,它们也要捕获这难得的猎物。
洛青絮与柏歌已拿着剑不断斩杀,狼群的凶猛狠毒她们曾听说过,却是第一次见到。
为了抓住她们,竟然还能想出两败俱伤的法子,拼着被她们斩杀的风险,也要咬重她们的致命地方。
洛青絮与柏歌再怎么练过武,也不是一群饿疯了的野狼的对手,一个不防,原本背对背靠着的两人便分开,洛青絮顾不得身后的破绽,只用心与面前的三只狼周旋。
忽然听到一声“小姐小心。!”
背上一重,竟然是柏歌扑了上来死死抱住洛青絮,几乎是同时,洛青絮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失声唤道:“柏歌!”
柏歌紧闭着眼,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未来。
小心地睁开眼看了看,原本凶猛可怖的狼群此刻却聚在一处,或坐或站,却没有半点攻击她们的意思。
不解地看向洛青絮,却见对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崖上。
山岩上似乎站着一个人,好不威风。
那人从山岩上跃下,唬得柏歌惊呼出声。
那山崖离地面少说数百丈高,那人也真是大胆。
待那人走得近了,柏歌原本绷紧的一颗心,这才渐渐松了下来。
“聂傲菁见过夫人。”聂傲菁走近前来,行了一礼。
洛青絮此刻脸上的惊惧已然褪去,却是往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回夫人的话,这是规矩,凡是要进军营的人,都得受此一次试验,军营中绝不收贪生怕死的无用之人。”
洛青絮冷笑:“谁说我要去你们军营了。”
说罢转身便走,没有一丝眷恋。
树后的人耐不住了,连忙追了出来,刚拉上洛青絮的手,便被狠狠甩开。
知道这次真是惹恼了她,欧阳策恒少不得赔笑告饶:“这是聂将军的管辖地界,我们在此休息,少不得要去军营里的。而军营里又有这样的规矩,我也没办法。”
洛青絮脸上如同服了一层薄薄的霜,并不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欧阳策恒忙道:
“阿絮,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不该不事先知会你一声,让你平白受了惊吓。你原谅我好不好。”
洛青絮仍是不发一言,牵了匹马,翻身上去,唬得欧阳策恒连忙拉住了马缰,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阿絮”
洛青絮看了她一眼,终于开了口,只是开的这口,不尽如人意。
她说,放开。
这时候放开的,脑袋就被驴给肯了。
欧阳策恒紧了紧手中的缰绳。
“你是要我走着回贯陌洲?”洛青絮冷到,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欧阳策恒如同泄了气的皮筏一般,垂着头,仍是不愿松手。
洛青絮薄唇一珉,就要下马,忽的欧阳策恒连忙松开手,还往后面退了几步。
眼看着洛青絮就要策马而去,柏歌却忽然哎唷一声,摔倒在地上,捂着小腿不断哀嚎。
“怎么了这是?”幼云忙上前去看,柏歌哭道:
“被咬了,刚刚不觉着,现在好痛,痛死我了。”
洛青絮心中清楚,这次虽然吓人,也不过是有惊无险,聂傲菁手下训练得,断然不会轻易伤了他们,摆个多半是在假装。
可她哭得可怜,洛青絮实在不忍丢下她一人,便下了马走到她身旁:“怎么样,严不严重。”
柏歌忙不迭的点头,聂傲菁顺势上前一步,笑道:“摆个这样,多半是无法赶路了的,夫人不如在军中歇息一晚,我也叫军医给柏歌看看。不严重的话,明儿再走如何?”(未完待续)